“这些事儿我从来不管,我只做主子让我做的事,他让我来抓莲师兄我就来了。他说如果再遇你,要好好帮你,我也帮了,国家大事,天下兴亡,那是匹夫的责任,我只是个小女子,管不着,也不想管!”罗拂笑了笑,表情很是随性,但是嘴里的话语却把战青云接下来要说的话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罗拂,以你的身手和聪明才智,怎么会听之任之,任由李牧云跟着唐齐走到今时今日?唐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他是个暴君,眼中只有天下而无百姓,不施仁政,不悯苍生,他的路,必然是条绝路,我不明白的是李牧云和你都是人中龙凤,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这些话,不仅仅是规劝之词,也算是为战青云心中存在多年的疑惑求一个答案。
六年前,何故使得心怀大理想的李牧云辞去丞相之位,而投入唐齐麾下,为一个他原本并不看好的皇子卖命。
曾经,她也问道唐潜,但是他三缄其口,始终沉默!
“你真的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罗拂吐了口中的草根,从青石上跳了起来。
她盯着战青云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疯癫地大笑:“哈哈哈,枉费主子为你卖了自己的一生,结果却换了个助纣为虐的骂名,可笑,真是可笑!”
“你在说什么?”战青云有些糊涂,为何是为了自己?
“战青云,这个世上有很多男人想要你,他们自诩爱你,却都自私私立,只想据你为为己有!唐潜,用自己的左手挟持了你,唐允,用自己的情感诱惑你,唐齐,则更加卑鄙,想尽一切方法想把你网罗到自己麾下,只有我的主人,只有李牧云对你的感情最高尚,最纯粹。他为你做的事情,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可以从来就没有体味过,可是,他从不曾放弃!当年你身中剧毒,你以为是唐潜用自己的左手换来了解药,可是事实确实,解药是我主子用自己一生的卖身契换来的,天下人都可以骂他助纣为虐,只有你没有这个资格!后来,殷城大火,你本该和唐允死在火中,或是被唐齐俘获,又是他用了一招金蝉脱壳,为你们二人造了一个双双烧死的假象,他以为骗得了我,其实,我全都看在眼里!比起那些个动不动就问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当初誓言的男人,你说我的主子是不是爱得更纯粹,更伟大?”
战青云怔怔地坐在青石上,耳旁不停地回响着罗拂严厉的责问。
这一切,她居然毫不知情。
对于李牧云,原本她是相当感激的,破庙里的一碗清水,两个包子,是他们相遇的开始,那时,她便认定那是一个温柔而大度的绝世男人。
央央王城中,她希望他能永远出淤泥而不染,做一株高洁的白莲。
可是,后来两人之间南辕北辙的道路,使得她渐渐遗忘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对他的印象,她越来越淡薄,依稀只记得那碗颤动的清水,和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今天,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罗拂将这些相告,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
她不喜欢欠人债,可是却越欠越多了!
唐潜为何不告知她这些呢?难道是因为他也不知道真相吗?
心绪实在混乱,战青云如麻绳捆身,挣扎之余,幽幽开口:“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以我看来,你应该希望我永远都不知道才对!”
“呵呵,世人浅薄,都以为抱在怀中才算拥有。殊不知,真正的拥有是放手,只要自己喜欢的人能时刻欢喜,时刻幸福,那才是满足,才是圆满!没错,战青云,我是嫉妒你,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能让我喜欢的男人幸福洋溢地微笑,我会真心地感到高兴!好了,该说我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我要走了,回到主子的身边去!”
罗拂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抿唇长啸,一匹枣红大马自山野狂奔而来,常常的鬃毛在空中飞扬起伏。
罗拂折了一根树枝,轻跃上马背,对着马臀轻轻一抽,绝尘而去。
潇洒而去的红色背影似一团跳动的火色火焰,让战青云出神久久。
她的心思还陷在刚才罗拂的一席话中,难以自拔,却不知唐潜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自己,幽深黑暗的眼底,将自己临风的身影尽收而入。
缓缓迈步,往回走,战青云开始想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前世的自己没有谈过恋爱,她不明白,爱情究竟应该自私还是纯粹。
当了三年阡陌口中的丫头,那时,自己整日为心里的迷茫而苦恼,总觉得人生是那么不真实。可一旦真实袭来,却发现,家国天下,一样样把自己压得透不过起来。
原来,这份糊里糊涂,便是今生最大的幸福!
一路走着,所有的人都在整理行囊,只有一个玄青色的身影远远地,落寞在坐下树下,寂寞地看着山里的黄昏。
夕阳如血,就像她身上那滩鲜红的血渍,刺目!
这份痛,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一剑一剑刺穿着他的心,千疮百孔。
丑陋的欲望,毁了一切,让他再也靠近不了她,该死的自己,伤害了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吕布衣一拳砸在树干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低低地嘶吼,声音里带着血泪,他像一头孤独的狼,一只一无所有的狼,失去了誓死捍卫的领地,失去了向往已久的伴侣。
血,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印记,疼痛让他心中饱胀的自责微微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