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人都要厌恶战争,喜爱和平,可现在,他却要用他的智慧却杀死千千万万的世人。
“牧云,功勋需用鲜血浇筑,这才叫不破不立!”唐齐的表情很满意,看着麾下大军势同破竹,他的心里满是欢喜,他明白,自己的胜利和身后这个有着不世聪慧的男人分不开。
所以,一直以来,在李牧云还未燃尽的时刻,他极为客气地相待。
“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今天的对手有些奇怪!”李牧云从唐齐的身后微微往前迈了一步,指着毫无章法的蚩苗守军说道。
“哪里奇怪?”唐齐闻言站起身。
“星野之上,蚩苗虽然大败,但是败在人数稀少,武器低劣之上,他们的反抗仍然凶猛有效,尤其是主将舒格,慎言敏行,战风稳健,是个难得一见的将才!可是今日,才短短几天,居然变得如此颓废不堪,不但城头之上看不见他人,抵抗也变得消极混乱,这个转变实在太大,让臣不得不起疑心!”
李牧云说起心中疑虑,但是却被唐齐大手一挥,全盘打翻:“世人皆道朕猜忌多疑,今日看来真正多疑的倒是你们这些文人谋士了。适当的怀疑是警觉,是防备,但是一旦过度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好的战机摆在眼前,我若是因为你这几句话而停下,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轰!
战车的尖锐木缘,终于撞开了燕子矶城关的大门,南业的士兵们一个个高举着兵器,口中高声着冲入城内,重复着之前杀戮的动作。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对于现在的杀人者和被杀者,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
三百年前,一部人苗人走出山林建立了南业,一部分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便遗落在山野之中,以渔猎为生,直到唐潜的回归,组建了蚩苗。
虽然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但是说到底,同宗同脉,血浓于水。
但是,现在,他们却在铮铮刀光中你死我活。
鲜血,将木梯上的那朵白色小花染红,轻灵的花瓣被湿润的鲜血浸染得低垂了头。
“禀皇上,敌军大败,退向燕不归!”先锋将军差人快马前来通报消息。
“好,通知大军,追,斩草必须除根!”唐齐扭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神色大喜。
“等等!陛下,微臣还是觉得不易过分轻率,我觉得这次溃败,似乎是个阴谋,目的便是将我七万大军困入燕不归中,不如我们入住燕子矶,再做打算!”
“牧云,朕知道你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可是眼下,实在不允许朕再犹豫下去了。前一阵子,从橘洲传来的消息想必你也知道了,赫连风和宇文裂天私下接触,目的无非就是要联手铲除我南业,眼下,南业空虚,朕只有速战速决之后班师回朝。时间真的不允许在拖延下去了!再说了,朕麾下不乏各种奇人异士,就不信一个小小的燕不归我困得住我这央央七万大军!”
“陛下,步步为营方能常胜啊!如今舒格还未现身,敌军就如此溃败,摆明了是个圈套!”
“行了,牧云,你可以提出你的意见,至于用不用,还要等朕来决定!”
“陛下——”
“够了,李牧云,机会难得,稍纵即逝,无须多言!”
唐齐拂袖而去,双目中满是对李牧云的不满意。
其实,他对李牧云的不满由来已久,登上皇位之后,为人多疑的唐齐总觉得朝中老臣大多并不忠诚于他,于是,他掀起了一番力度不小的清洗,很多敢说真话,敢做大事的臣子纷纷死的死,贬的贬,致仕的致仕,如今的南业朝野,声音已经一致得让人觉得像是英武学舌,让他颇有成就感。
可唯一让他有点不高兴的,李牧云对自己的做法,始终反对,他一再上书指责自己闭目塞听,自毁城墙!
若不是想着征服天下的大业才刚刚拉开帷幕,自己还需要李牧云和快意楼的相助,唐齐早将这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谋士拿下了。
眼见着唐齐率领大军入了城关,朝着燕不归的方向快马疾追,李牧云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只能期盼出现奇迹,保佑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舒格,身披深绿色披风,如葱绿的树林混为一体,他站在燕子矶向东十里的山腰之上,瞭望燕子矶的城关。
在那里,唐齐正带着他的人马大摇大摆地进城,追击!
“哥,这些蠢材果然中计了!”楚楚,穿着一件月牙白的襦群,手里捧了两个面饼和一壶清水悠然靠近,一头黑亮的发丝简单地束于脑后。
阳光轻亮明媚,将身影拉得纤细修长,清风含笑,仿佛在低喃赞语。
这样的她,每每见到,总让舒格不经意地想起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总是一副如此淡雅简单的打扮。
她的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的笑意,细致美丽的容颜比晨风中盛开的花朵还要清丽。
作为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女人,烟云十二骑视她为心爱的小妹,唐潜对她,也是和颜悦色,所有人似乎把当年对战青云的那份关心,默默地转移到了楚楚的身上。
可是,现在,影子终究是影子,当真人出现在面前,谁还会去注意到影子?
舒格拧着眉,痛苦地看着愉悦,尚不自知的妹妹。
她那么快乐,那么开心,那么满足,她因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就会得到所有。
可是,她不知道,梦始终是梦,醒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