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这一主一仆何其之像!
他不也一样重复着罗拂所做的事情吗?
将目光再次投注到战青云的身上,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爱上了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
或者更准确的说,当战青云十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存在于他的心底了。
当年舟城城下,那个肃杀的瘦小身影,早已如刀锋镌刻一般,深深地铭刻在了他心底。
喜欢,爱,怜惜,欣赏,太多太多的情愫,在一瞬间化身为一颗种子,深深地种在了心底,伴随着时间的增长,一棵枝繁叶茂,根根干粗的大树早已牢牢深植于心底,就连一棵小花的位置都剩不下!
只是,他和别人不同,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去束缚战青云这棵悬崖峭壁上的青松。
唐潜,用一条手臂的恩情绑住了她的双翅,将大鹏困于牢笼,如家雀一般喂养,排解了自身的寂寞,却压抑了她振翅高飞的天性。
唐允,深埋在仇恨中不可自拔,每天煎熬在无法得到的痛苦里,辗转难眠,作茧自缚。
至于唐齐,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他简直就是唐绍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孪生兄弟,心底里变态的征服欲望,将战青云树立成了一座高山,他以为征服,就是胜利!
而他不会,他只会,站在远处,欣慰地看她翱翔,看她高飞,看她一天一天慢慢长大,直到某一天,悄然离去,留下自己的思念!
哄的一声,又一座小楼在火焰中坍塌!
战青云趁着火星乱溅的这一刻,疾如闪电冲向唐齐,与之对决。
极快的速度使得战刀带着异乎寻常的锐啸之声横斩了过来,唐齐脸色一沉,挥刀相格,火星四射中,战青云感觉手中一阵巨大的震动,虎口一麻,立时崩裂开来,她扭头喊道:“快撤!”
战青云缠住唐齐,舒格和楚楚一左一右护着吕布衣背上的唐潜,在骁骑营的厮杀掩护下,层层撕破了畅阳宫的包围,渐渐向外推行!
唐齐的刀术,极为高超,再加之力道霸狠,战青云以十三岁少女之身与之搏命,几乎沾不到任何便宜,若不是靠着多年实战的丰富经验,只怕早已落败。
她且战且退,不断朝畅阳宫的方向移去。
此时,唐齐也顾不上唐潜了,他的目的很唯一,很清晰,只是战青云。
如一条迅猛的毒蛇,他紧紧纠缠着战青云,丝毫不肯放松!
宽阔的街道,沿街的奢华府邸一片火海,滚烫的青石界面被炙烤得烫脚,战青云在前,唐齐紧随其后,而后如同猫和老鼠一般,在满是火焰的巷道中快速穿行!
直到一个白雪一般的身影翩然而下!
跳动的红色火焰映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那滴鲜红的血泪,闪耀着悲哀的美丽光芒,就像是雪地里,一朵盛开的蔷薇。
他,挥剑挡住了唐齐的去路!
见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唐齐突然没了声响,战青云也放缓了脚步,朝后望了一眼。
烈火中,白衣胜雪,一袭洁白的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正与唐齐纠缠在一道,刀光凄烈,剑锋绵长,撼摇长空,战得难分你我。
“你在做什么?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刀剑相抵,唐齐怒不可遏。
“和你合谋天下的是太子唐允,而我只是殷城的一缕孤魂,与我何干?”银面人冷笑,手中力道再加三分,逼退唐齐凌厉的攻势。
闻言,唐齐杀气更盛,手中战刀招招致命,一股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强大杀气扑面而来。
战青云倒并不担心银面人,就她这几年和他相处下来的情况而言,他的武功造诣只怕远在自己和唐齐之上,唐齐想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可是,事实却并非战青云所想的那般简单,正当她朝着火势猛烈蔓延的畅阳宫快步跃进的时候,银面人怆然倒下的声响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迅速折回。
战青云快步起跑,踩在一只千斤重的石狮背上,借助石狮的反弹,整个人如同弹弓中射出的石球,准确地飞向唐齐。
落地时,她的右手虚晃一刀,左手抓起一把滚烫的炭灰顺风扬向唐齐的双目。
啊——
一声惊天嘶吼从唐齐的口中发出,刺骨锥心的疼痛,让他丢下战刀,双手捂脸,仰头发狂。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杀了唐齐这个始作俑者,为战傲侠和战夫人以及禹城罹难的百姓报仇。
只可惜,拐弯处,数以百计的长秦宫近卫军正飞驰而来,如潮水涌动。
低头望了一眼血染白衫的银面人,战青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杀了唐齐,她孤身一人要全身而退并不是什么难题,可是,再加上一个受伤的他,时间就不允许了!
一切的取舍,思量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很快,战青云下了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将银面人的右臂架上自己的肩膀,二人在唐齐的援兵来到之前,一起向着畅阳宫快速撤离。
“现在的你对我真好!”银面下,美丽的唇形勾起了一个春风得意的笑容,让战青云似曾相识。
“逃命的时候还有空废话!”脚下速度没有减缓,战青云迅速打量了一下他受伤的地方,衣服并没有划破,看来,他的伤是旧伤。
“对,确实是废话,你对‘我’一向不错!”她恨的是太子唐允,不是银面!
“你怎么会来?”好吧,要说就索性说个够吧,今夜,她离开后,便是南下千里路途遥遥,再相见,不是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