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具男尸的面上,还留有一张变了形的银色面具,红色的宝石在晨光的光辉下依旧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在女尸的身下,弓弩,战刀,每一样都在诉说着主人的身份!
是战青云和唐允!
“陛下,命人厚葬了他们吧!”李牧云轻声说道。
“就这么死了吗?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唐齐缓缓转过脸,一只黄金宝石打造的眼罩,反射着金光。
他用仅余的一只眼睛,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焦黑的女尸,那微微张开的唇齿,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那个女子,久炼成铁,怎么那么轻易就死了呢?
还有唐允,发誓要颠覆南业,以报父仇的阴谋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放弃了整个天下。
他当真舍得?
“牧云!”唐齐唤道。
“在,陛下!”
“你能为她而死吗?”不用言明,谁都知道承天皇帝口中的她是指谁?
“我,不能!”李牧云微微低头,他的命是天下苍生的,是快意楼的,不是他一个人的,所以,他不能!
但是他的心,却可以!
“是吗?我也不能!”
唐齐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的焦尸。
他得不到,谁也得不到,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至少,不用他亲手杀了她!
“葬了她吧!不过,记得把唐允丢出去,我不想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
太阳越升越高,晴朗的天空下,一片乌黑的废墟,唐齐迈着帝王的坚定步伐渐渐走远。
纵然身处一片废墟,他的身影依旧意气风发,作为一个年轻且有着宏大理想的帝王,他的心里充满了更多,更远,更磅礴的东西!
战青云,三个字,应该会随着王城的重建而被湮没其中!
“你也相信?”罗拂的声音仿佛遇了鬼,她皱着眉毛,捏着鼻子,用脚踢了踢上面的男尸。
“为什么不相信?证据不是摆在眼前吗?”李牧云斜眉淡笑。
“好啊!那我就给你个最好的证据,我这就把他们的头颅割回去,三天后给你回音。哦不,直接给皇帝陛下看好了!”
普天之下,有一种古老的还原术,蒸煮干净,不带一丝皮肉的头颅,可以在某些人的巧手下,展露生前的模样。听起来,这仿佛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巫术,但是却存在着极为合理的解释。
人的皮肉和骨骼的生长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只要摸清了这套规律后,就可以用细腻的白泥仿照肌肉生长的模样,恢复死者生前的模样!
快意楼中,懂得此项手艺的人不少,罗拂恰好就是各种翘楚!
说着,罗拂拔出佩刀,佯装动手。
李牧云误以为真,连忙抓住了罗拂的手,猛地往后一拉,瓦砾遍地,罗拂脚下一绊,整个人倒入了李牧云的怀中。
四目相对,两唇相贴,彼此的气息紊乱交错,心跳就此失去了节奏!
城外的树林中,骁骑营冒死从辰时等到巳时,再从巳时等到午时,始终不见战青云的身影。每个人都婆娑着怀中的名牒,眼中的焦急,如同火一般地烫人。
唐潜还未醒来,倒不是因为吕布衣那一掌的力道,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再加上归不离的死,深深地刺激了他,一时半刻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是楚楚衣不解带地照顾唐潜,安抚他。
舒格则一直默默无声地陪在妹妹的身边,目光游走在妹妹和唐潜的脸上。
“布衣,知秋,你们看,该怎么办?”
王超虽是骁骑营的典长,最高长官,但是论计谋,不及韩知秋,论武功,不如吕布衣,只是他的资历深厚而已。
他倒也不避讳这一点,有事总是和他们二人讨论。
眼下,战青云久滞不归,他们冒死在这里等,也不是个办法,随时会有被人包抄绞杀的危险。
但是,这一次,他们绝对不会再丢下主帅,苟且偷生!
“反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离开!”沉思片刻,韩知秋做出了决定。
“不行,要走你们走,我不走!”吕布衣拂袖转身,他不能丢下她。将怀中的牛皮地图丢给韩知秋之后,吕布衣准备原路返回城中,寻找战青云。
那句“我与你们同在”还在耳边回响,她不会有事!
“现在是耍脾气的时候吗?布衣,我知道你对大小姐的——可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要从长计议——”话到嘴边,但是看到周围那么多人,韩知秋还是将心意二字咽回肚中,他懂得吕布衣的心思,这层窗户纸不应该由他来捅破!
“从长计议?像三年前一样落荒而逃吗?”一向冷静的人失去了冷静,毫无理智可言,后果更加可怕。
韩知秋深知这一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冲上去和吕布衣扭打起来,而是极为冷静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布衣,我从来没说要丢下大小姐,她是我们的老大,唯一的,我不可能不管她。但是现在,我们还有八百兄弟,万一大小姐没死,可是这八百兄弟会被我们的鲁莽给害死,到时,你还有脸再见大小姐吗?”
韩知秋的一席话,犹如当头一捧,喝醒了困兽一般焦躁的吕布衣。
他很快镇定下来:“那,依你之见?”
“既然大小姐把护送十三殿下南下的任务交给我们骁骑营,那么,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要付出多大的牺牲,我们都必须办好这件事!所以,我的建议是,骁骑营大队人马,按照地图南下,我和布衣,对城内比较熟悉,由我们秘密潜回城内,探听大小姐下落,一有消息,我们会快马追上队伍,与你们会合!典长,布衣,你们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