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将战青云交出,安排一个日子处决了,不但可以将赵期舫的死交代清楚,也能顺便将蚩苗和南业派来营救的探子一网打尽,可谓得上两全其美!
但他不想那么做!
这个女人,已经成功地挑起了自己的斗志。
一个月的博弈,让他如同荒原上看见了同伴的孤狼,兴奋难以名状,杀了她,他唯一的一点欢乐也将消亡不存!
赵琮偷偷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幕,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窗外,细雨如丝,斜如秋土润色无声,房中,白色的雾气袅袅,一池暖意熏得战青云悠然欲醉。
淡淡的硫磺气息,从乳白色的浴池中蒸腾而起,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战青云解开了头顶的发带,将一头高高束起的青丝浸入水中,悉心搓洗。
并州乃山地,温泉丛生,瀚海别院又时依山而建,这座浴房正位于一个天然泉眼之上,于是便有了此刻战青云惬意的片刻。
洗去连日来头脑中的昏沉,战青云在白雾缭绕中缓缓闭上眼,冥思。
水滴沿着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滑下,萤萤清透的月色从檀木小窗斜斜射进,在她玲珑的身躯上笼了一层似雾非雾地淡薄烟纱。
隐约之中,背部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疤,但却出乎意料地勾人心魄,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这感觉,犹如白璧之上的一抹嫣红。白璧染血,染得好,叫沁,染得不好,叫瑕,若是一般女子,身子多了这些伤痕,早就羞于见人,整日裹得密不透风。
但是她,总是赤裸着身体,却偏偏泛着不可亵渎的圣洁与高雅,仿佛女神一般,充满了力与威。
这十日,战青云过得格外漫长,以往每日必来报道的赵琮再也没有出现过。明月和翠荷也换成了两个陌生的年长嬷嬷,沉默寡言,每日除了简短的应答,不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幸好战青云也不是那种好动口舌的人,安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只是,眼下这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先是身体一向强健的自己晕倒,脑中晕眩模糊,接着醒来就不见明月和翠荷,连一向亲近自己的赵琮也没了踪影。海别院的侍卫似乎一夜之间,换了另一批人,偌大的府邸,到处流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都与那个周身透着一股子妖气的莲生有关。
“谁?”耳蜗微微跳动,不远处的刀戈相鸣声传入战青云的耳中,屋子不远处有人打斗。身子微微沉下水三分,战青云瞄了瞄巨大的浴房……
安静的雾气搅起三分流动,潮湿的空气里多了一个急促的呼吸声。
月光里,寒光微闪,空气里有血的味道。
战青云双手一拍浴池的石壁,身体凌空而起,随手抽起衣架上的白色褥巾,横裹在胸前,空中不作一丝停留,整个人如一把划破天际的流星,飞向来人。
“青云,是我!”声音清澈明亮,靠近时,战青云看见了一张让她印象深刻的脸,强健的体魄,俊秀的脸,身姿雍容,眉眼清澈,风雅中带着脱俗的尊贵。可惜,这样完美的男人,却是个独臂!
难道,是老天嫉妒,刻意给他留下玉璧微瑕吗?
一见战青云,男子放下手中的刀,满脸狂喜,明朗如星辰的眼眸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你也认识我?”从莲生口中,她也曾听过这个名字。
难道,她真的叫做战青云?
“青云,你的眼里为何全是陌生,我是唐潜啊!”唐潜上前欲抱住战青云,但却被无声晃过,战青云赤足飞起,后退丈余。
“唐潜?”默念口中名字,的确有一种难以的熟悉萦绕脑海。
“是啊,我是唐潜,你好好看看,你不会忘记我的!我们先走吧,一切稍后再作解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下已经来不及弄清楚了。
听房外声响,烟云十二骑在外已经快抵挡不住了,唐潜没有时间再作停留,见战青云没有和他走的意思,准备来强的。
虽然这三年,唐潜潜心苦练,但是少了一只手,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在武艺上的上升,他始终不是战青云的对手。一来二去之下,战青云还是稳稳地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我问你,你既然说认识我,那么想必也认识段长风了!”一个随时随地,只要让她想起来就会心痛万分的名字,虽然记不住这名字主人的模样,也想不起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她能肯定,他和自己一定关系匪浅,否则莲生也不会那么说了。
如若这个自称唐潜的男人真的认识段长风,那么也许他说的就是真的了。
可是,战青云哪里知道,她和唐潜虽然无话不谈,但是关于白头山那段,却从未对任何说起过,她不忍心那样一个少年即使死后还被人谈论他所遭受的屈辱。所以,唐潜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看唐潜回答不出,战青云眼中戒心再起。
“陛下——大小姐,你果真在此,快随我们走!宇文裂天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兄弟十二人好不容易撕开一个口子,此时不走就晚了!”
一个玄色身影冲了进来,手中握着长剑,那双眼眸见到战青云的第一眼,同唐潜一样充满了惊喜,但随之,目光在触及到战青云**的身体后,立刻面色一红,转过身去。
表情可以作假,但是眼神和语气里的激动却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