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传唤贫道前来,可有要事?”
无根道长唱了个诺,不等轩辕炎冥赐坐,自己大大咧咧地在一张鼓凳上坐下。
丑皇后殡天了,终于遂了轩辕炎冥的心愿。无根道长自恃自个干了一件盖天奇功,在言行上,不免有些得意忘形。
生性很敏感的轩辕炎冥,自然将眼前的一切瞧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朕睡不着,想着和道长来个秉烛夜谈。”
心里却异常不舒服了。
轩辕炎冥在想,这牛鼻子老道越来越放肆了,再不给他点警示,老道说不定要爬到头上自称“皇父”了。而且,老道还掌握了自己太多的秘密,一旦时机成熟,此人决不能留!
轩辕炎冥朝侍立在窗外的那个大太监微微地点头示意。
牛鼻子老道却沉浸在自我营造的兴奋氛围中,笑道:“嗬嗬,皇上有这个兴致,贫道自然奉陪。”
轩辕炎冥也不废话,盯着无根道长贼溜溜的鼠眼,直截了当地说:“道长给朕的纸条,朕看了,难为道长想得细致。不过,朕也不是鼠目寸光之人,说让大理院查清大行皇后的死因,那只是安抚一下梅妃而己。”
轩辕炎冥断定那纸条是无根道长留的。纸条上的字迹极象,而且,无根道长常用这种方式跟轩辕炎冥交流,尤其是提一些当面不敢说出口的要求与条件。
无根道长一惊,今夜不曾给皇帝留字条啊。
不过,听话意,看神色,皇上对这张纸条的内容还甚为满意。
无根道长当然不会将好处拦在门外,含含糊糊地说:“为皇上分忧分劳,那是贫道的福分。”
对字条之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轩辕炎冥将点心盘中的一块奶酥用银筷夹起,放在无根道长面前的碟上:“尝尝,还是热的,刚出炉。”
“多谢皇上恩宠。”老道长抬头望着轩辕炎冥疲惫却有一丝兴奋的脸,说:“大行皇后的这件事情,皇上办得好。将丧仪规格提高到太后级别,这意味着将大行皇后的灵柩搬离月辉宫,离开是非之处,咱们也少一些揪心。而在外人看去,此举,是皇上对大行皇后的眷宠与格外施恩,臣民们一定会齐齐颂扬皇上的仁德,这对既将进行的再次选后,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轩辕炎冥淡淡一笑,随后敛起所有的笑意,眸里寒星点点,冷冷地说:“可梅妃不愿朕这般如意,她嚷着大行皇后是被人谋害的,当着众人的面求朕传大理院进宫查清大行皇后的死因……朕当然深知此举会由此引起连锁反应,朕倒可以从中摘清,朕担心的是,老道长你脱不了干系。所以,朕怎会让大理院掺和进来呢?”
轩辕炎冥的这几句话,说的很给力,先给老道士一个心理压力,指明老道才是死人事件的罪魁祸首,随后,他又做了回好人,似乎他才是老道的保护伞。
狡黠的无根道长,顿时清楚那张纸条的大致内容。
写这纸条的人会是谁呢?
这个人为何会知道这么隐密的事情?
无根道长有些心慌了,觉得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盯在自个的身后。
汗毛一根根地倒竖起来,不由自主地朝身后打量。
“道长在看什么呢?”
“回皇上,贫道在想,梅妃娘娘会不会将皇上的话当真呢?会不会借机传大理院的人进宫?”无根道长答非所问。
对轩辕炎冥的心态,老道长也看得清清楚楚。心想,小皇帝,你别来这一套虚的,你怎么想的,俺老道门儿清。你的这招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把戏,俺在你没出娘胎的时候就满世界的跟人玩了。
轩辕炎冥一愣,这个问题他倒真没想到。
一急,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冲着殿门外叫道:“来人。”
“皇上……”
“传大理院院判速到龙清宫。”
“是。”
无根道长暗暗地点了点头,这小皇帝的脑子急转弯还真不慢。
很显然,轩辕炎冥也明白,此时大理院肯定己接到了进宫查案的旨意了。若这个时候又说不用进宫了,打发他们原路来原路回去,大理院的臣僚们难免会暗中嘀咕,而且,那些最喜欢生事的太监宫女们,又不知会造出怎样的谣言来。历朝历代的皇帝,有哪个不认为自己是金口玉言?吐口唾沫都能成为一颗颗亮晶晶的钉子!
将大理院的人半路截住叫到龙清宫就不一样了,既可避免他们一头撞进月辉宫去,又堵住了众人的嘴……这一招棋,果然是妙!
可是,皇上不是当着满眼宫侍的面答应梅妃传大理院进宫查案吗?如今不让大理院插手,这在梅妃面前,在众人面前又何如交待?
这也难不住颇有心机的轩辕炎冥。
他将手中的银筷往桌上一掷,提高声调说:“传太医院贾仁进宫。”
贾仁,是太医院主持业务工作的领导,相当于现代的院长。那时,叫院判,贾院判。
无根道长蒙了,轩辕炎冥的这招棋,老道没看明白。大半夜的,叫那个治不死人,也治不好人的“假人”进宫来做啥?
轩辕炎冥也不解释,而是站了起来,从龙床后的一个壁橱里掏出一个黄棕色鼓腰型的瓷瓶,对老道士举了举,道:“咱们君臣喝两盅?”
喝酒?当然好,尤其是喝御酒。虽然看不清是啥年份的,却在打开瓷瓶盖的那一刹那间,酒色之徒之鼻祖的老道长,不由地咂巴起老嘴来:“香,太香了!皇上,这酒,有年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