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六爷请安。”
萧怀迦挥手让丫头免礼,他仍把小径挡得严严实实,没有给明珏让路的意思。
“六爷,我今天有事要做,改天陪你说话。”
明珏礼貌一笑,后退几步,想从他侧面绕过去。萧怀迦身体微微一倾,伸出长臂挡住她,顺手从她头上拨下一只赤金点翠镶珠宝梅花簪,拿在手里把玩。
昨日在黑枣树下,明珏被萧怀迦误会戏耍,她窝火气愤,就顺水推舟,有意隐瞒身份,和他开了一个很尴尬甚至有些露骨的玩笑。身份揭露之后,她隐隐感觉到萧怀迦的恼怒,有些后悔。萧怀逸突然回京并被安排圆房有如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炸响,惊急之下,她早已把跟萧怀迦的邂逅误会抛到了九霄云外。
“六爷,昨日之事是我玩笑开得过火,还请六爷高抬贵手。”
萧怀迦微笑摇头,昨日与明珏误会他确实很生气,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今天截住她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小嫂子很可爱,想逗逗她。
“昨日的事我没到心上,二嫂也别……”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二位如此怀念,还凑到一起亲密回味。”
萧怀达从迂廊拐角处闪出来,暖昧且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明珏和萧怀迦身上游动,跟在他身后的下人也窃窃私语,好象明珏和萧怀迦做了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七弟,你怎么在这里?”
“碰巧走到这儿,没想到坏了二位的好事,真是抱歉。”萧怀达一脸痞笑,对他的下人说:“你们就是看到二奶奶和六爷有私情也不能乱说,听到没有?”
“狗嘴吐不出象牙,紫竹,我们走。”
明珏带着丫头离开,从萧怀达身边经过,冷冷瞪了他一眼。萧怀达虽说是名门公子出身,在白夫人言传身教之下,变得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比市井狂徒还粗俗恶劣。教训他要出致命狠招,现在明珏还不具备条件,只能忍耐。
“七弟,你胡说什么?”萧怀迦沉下脸,俊美的脸庞好似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深秋晨雾,清冷迷蒙,“我偶遇二嫂,想跟她开个玩笑,小叔戏嫂不违礼法、不逆伦常,如姐妹兄弟玩乐一样天经地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有私情了?”
萧怀达冷哼一声,阴阴地说:“六哥,我没胡说,你七八个月不在家,当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有的人出身低贱,行事也下贱,跟奴才偷情被捉奸在床。这种贱货还被人当宝贝宠着,欲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是女人贱,男人更贱。”
明珏走出几步,听到萧怀达的话,双手紧紧抓在一起,指甲抠进肉里,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萧怀达不但骂了她,也骂了萧怀逸,对一父所出且位极人臣的兄长都没半点尊敬,跟这种人讲人伦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不是真正的洛明珏,无法体会本尊被冤枉却无力辩白反抗的绝望与无助。萧怀达用污言秽语侮辱她和萧怀逸,已令她怒不可遏、忍无可忍。
萧怀迦摇头冷笑,看向萧怀达的目光透着鄙夷,“七弟,你与侯爷一父所出,二嫂又是新妇,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凡事留三分情面,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六哥,我是想提醒你,别跟贱人混在一起,免得污了自己的声名。”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
明珏转身回来,打断萧怀迦的话,斥呵:“你什么你?真是烦死人了。”
黑枣树下第一次见萧怀迦,领教了他的腹黑狡诈,没想到今天他比唐僧有过之而无不及,令明珏很反感。信口雌黄栽脏罪名谁不会?只不过是要不要脸面的问题,若不是萧怀迦在场,她不想有损形象,早就对萧怀达破口大骂了。
“我、我……”萧怀迦被波及,很无奈,也很无辜。
“六哥,你知道什么叫贱人了吧?你帮她,她反而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充其量算傻人,还达不到贱人的标准,那贱到极点的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叫贱人吗?我来告诉你们。”
明珏咬牙冷笑,即使让萧怀迦看到她粗俗彪悍的一面,被她的狂野吓倒,从此敬而远之,她也在所不惜,也要出这口恶气。她登上雕栏,个子比他们高出半头,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慢步向他们走来,神情中透出凛然无畏。
她清了清嗓子,高声说:“贱人就是摔死庶长女,被休离了六七年,非赖在萧家不走。不知道跟谁私通怀了野种,硬说是萧家的血脉,在家庙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发誓赌咒重回萧家为奴为婢,灰头土脸回来之后,又腆着脸作威作福……”
“你住嘴,我打死你。”
萧怀达恶狠狠扑上来要撕打明珏,被萧怀迦抱住,手脚都不能动弹。
这些话半真半假,自有水份,信口雌黄侮辱人谁不会?跟萧怀达和白夫人之流讲道理,无异于跟饿狼谈因果,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被撕烂吃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付恶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更恶一筹。
萧怀迦弯起嘴角,扫视明珏,眼底闪过“惊艳”,充溢着膜拜,太刺激了。
“这种女人不但自己贱,生了一对野种,也是天下无敌的下流胚子……”
明珏站在雕栏上,居高临下,双手叉腰,鲜红的双唇吐出一连串的恶毒的怒骂。她脸色颇为沉静,神情端庄且神圣,与粗俗恶言格格不入,却出于一人。
无论是跟明珏的丫头,还是跟萧怀迦和萧怀达的下人,都被明珏的神态震惊了。他们躬身低头退到一边,不敢出声,只怕被殃及,不死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