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拍着腿嚎丧一般哭起来,岳氏和几们姨娘也如丧考妣般高声抽咽。洛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明珏忙抱住洛老太太的胳膊,软语安慰。
“照二太太所说,若八姐嫁给平北侯,齐国公府就不会被削爵抄家、你们还可以继续过金尊玉贵的日子。二太太认为皇上的圣旨一文不值,谁都可以随便左右吗?八妹嫁过去就能让远在漠北战场的平北侯为洛家出面吗?”
明珏眉稍挑起轻蔑,脸色沉凉淡漠,“以前同样享受过齐国公府的尊荣,如今我父兄被杀,母亲姐妹发配为奴,二房只是失去荣华富贵,却人口平安。相比尊严和性命都丢掉的人,这又算什么?难道谁造的孽比谁少吗?”
哭闹声嘎然而止,张氏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再出声,岳氏和几个姨娘也都低下头,偷眼扫视明珏。明珏这么威严的气势,这么强大的气场,是以前没有的。
一个嬷嬷端着漆木托般出来,“寿面煮好了,老奴祝九小姐福寿双齐。”
明珏站起身,施半礼,“多谢嬷嬷。”
洛老太太冲张氏等人挥挥手,“都出去吧!让我和九丫头安安静静吃碗面。”
“请二太太稍等一会儿,老奴有话说。”贺妈妈拦住张氏等人。
风兰领着紫竹进来,紫竹给洛老太太施礼问安后,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贺妈妈。明珏蹙了蹙眉,面露欣慰,贺妈妈早有准备,逼不得已才拿出来。
贺妈妈冲洛老太太施礼,说:“老太太,这是一百两银票,二奶奶备下的。”
洛老太太重哼一声,冲张氏等人抬了抬下巴,“给她们。”
“只有一百两银子,二太太别嫌少。”贺妈妈把银票递给张氏,“想必二太太也知道当时大太太怎么给九小姐备的嫁妆,你也清楚九小姐有多少东西。”
“恐怕她也有份吧!一起糊涂混帐老婆。”洛老太太狠瞪了张氏一眼。
张氏接过银票,挤出几丝笑容,“嫁妆不是我备,我不清楚,我去看老爷。”
打发走张氏等人,明珏和洛老太太说了些宽心话,勉强吃了几口面,也食不下咽。洛老太太不提齐国公府以前的事,也不提以后的日子,只殷切嘱咐明珏。
吃完面,洛老太太让贺妈妈去跟两个嬷嬷说话,明珏知道洛老太太有话跟她说,忙使眼色让紫竹出去稳住郑嬷嬷等人,又让丝菊和风兰守在门口。
明珏坐到小杌子上,一手拉着洛老太太,一手给她捶腿,“祖母,以后……”
“以后再说以后,我早就让贺妈妈告诉你守身即是尽孝,你保护好自己就行,洛家的事你不用担心,一切等侯爷回来再说。”洛老太太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锦盒,“你把这个交给萧怀逸,他就明白了。”
锦盒很轻,不象装了金银珠宝,明珏摇了摇,本想问几句,又怕好奇害死猫,只好做罢。她把锦盒小心收好,陪着洛老太太说了一些家常闲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把你嫁到平北侯府吗?”
“老太太最疼我。”
洛老太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你知道温顺侯吗?”
明珏见洛老太脸色凝重,怔了怔,忙说:“我来时从温顺侯府门口经过,碰到皇家鸾驾,听贺妈妈说温顺侯是皇亲国戚,跟我们洛家有关系吗?”
“跟洛家关系不大,跟你关系不小。”
秘闻,绝对秘闻,明珏仰起头,脸色漠然,心中却急切等待洛老太太爆料。
“我娘家姓温,原来是温国公府,后来才晋升侯爵。”
“啊?温顺侯府是您娘家,威赫显耀,齐国公府怎么会……”
明珏不知其中隐秘,也知道事情不简单,却努力装成一朵纯洁的小白花,引导洛老太太。贺妈妈提起温顺侯一脸蔑视,想必跟洛老太太和她都大有渊源。
洛老太太苦笑悲叹,幽幽出语,“我父母是皇上指婚,夫妻恩爱。母亲生下我和弟弟后身体一直不好,祖母逼父亲纳妾,父亲就纳了一个外室。现在的温顺侯叫温显宗,就是我父亲的外室所出。弟弟十岁就病逝了,母亲伤心欲绝,一年后也弃我而去。又过了一年,父亲娶了继室,才把温显宗和他生母接进温家。
温显宗心思诡诈阴险,又聪明讨巧,祖母很宠他。当时,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丹娘,是荣宁公世子的嫡长女,一个多才多艺、美丽善良的女孩。温显宗向荣宁公府求亲被拒,气愤难平,他只是庶子,竟然想娶公门嫡女。
后来,荣宁公府获罪,丹娘被充为官妓,而温显宗却凭手段寄养到嫡母名下,还被封世子。听说温显宗为丹娘赎身,我还很感动,没想到丹娘怀了他的孩子,他却让丹娘做家妓,帮他笼络达官贵人。我狠狠教训了他,他鼓动祖母、父母跟我闹翻了。丹娘生下一个女孩就去了,我把孩子养在身边,取名叫玉瑶。
玉瑶十二岁那年,我父亲去逝,温显宗袭了爵,就让祖母出面劝说,要把玉瑶领回去,并发誓对玉瑶好。我考虑多时,同意玉瑶认祖归宗,没想到却上了他的当。他让人教玉瑶琴棋书画、歌舞音律,对外宣称玉瑶是他的养女。玉瑶十五岁,他把玉瑶送年过古稀的老王爷做侍妾,还说玉瑶是温家的家妓。
我去温家闹了一场,跟娘家彻底闹翻,断绝了来往。又去王府要人被拒绝,直到几年后老王爷死了,我才把玉瑶赎出来。玉瑶精神恍乎,瘦得皮包骨,我带玉瑶去找他理论。他却说丹娘拒绝他求婚,他就发誓让丹娘尝尽苦头,丹娘是家妓,生下女儿还是家妓,女儿的女儿还是妓女,世世代代受人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