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生梦·百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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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门外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下跪送行。那淮阳宫内的一切仿佛也在默默送行,为它们的长公主送行。这是最后一次,是的,最后一次。第一次,是在去墨尔默的路上;第二次是,在去祠堂的路上;第三次,是在去淮阳府的路上;而第四次……她走了,带着淡淡的哀伤,走了……一切都结束了,该结束了……



庄孝三年,郁亲王登基称帝,号称崇嵩帝,改国号为大央,大赦天下。同年,先帝庄孝帝自缢于淮阳宫,举行国丧,并刻立功绩碑,追封为静德公主,意喻深明大义之范。那一年内,整个皇宫中一片雪白,只为追悼长公主。是的,为纪念那个深明大义的女子……



天地间,一片寂静。



一座庄重而寂寞的新墓,静静地屹立在风中。它孤独地守着黑夜,守着深邃而疼痛的忧伤。清明哲呆呆地伫立在那里。那身雪白在风中飘散,那头散乱的青丝在风中飞舞,那张温润如玉般的容颜上渲染着悲怆。他呆呆地望着那孤独的陵墓,痴了,傻了……



他清明哲错了,错得离谱。枉他聪明一世,却算错一步。一步走错,全盘皆输。他输了,把她输了,输了他最爱的人……



他痴痴地望着那冰冷的墓碑,突然就一头撞了上去……



霎那间,鲜血染红了墓碑上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字迹。那鲜血顺着字迹流淌,那样疼痛而绝望,哀伤。他的脸紧贴在墓碑上,悲怆得泪流满面。他的指尖颤抖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墓碑,脆弱呢喃,“淮阳,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支离破碎,那疼痛的血泪濡湿了墓碑,哀伤,脆弱,无助……



他终究失去了她,无论他多么狡猾努力,他终究还是失去了……



“淮阳,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

他痴痴地望着墓碑,那身雪白的衣衫上沾染了点点殷红,仿若妖艳的红梅般痴狂地绽放,绝望地绽放。他终究败了,败了……他闭上眼,任泪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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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依旧;情,依旧。天地间一片祥和。那墓碑上刺目的血迹是他遗留下的怨憎,彻骨的爱恨纠葛。他温柔地抚摸墓碑,眷恋地轻吻它的冰凉,泪流满面。那苍白的指尖上沾染着他的疼痛,那眼中残留着他最后的依恋温柔,那孱弱而苍凉的容颜,仿若被风吹散的魂魄般……碎了,都化为了碎片……



她死了,他深爱的人不在了。永久离去了,永久……他傻傻地紧靠着冰凉的墓碑,仿若它是她的身躯般,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可无论他多么努力,墓碑依旧冰凉,依旧苍凉淡漠。



直到许久之时,清明哲痴痴地望着空寂的天空,缓缓地站起身来。突然笑了,放声大笑。那张寂寞哀伤的容颜上,渲染着尖锐的嘲讽悲怆。那一瞬,他突然恨,恨世俗的薄情寡义。他凄厉地仰天长叹道,“天下红尘皆苍茫,莫叹人情浅娇薄,暗无羞……”怆然而去。



他走了,带着空洞的躯壳走了。他败了,败得彻底……



他的背影为何如此苍凉?为何如此萧瑟?为何如此落拓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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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悄悄地近了,漫天的落叶翩然起舞,随风而逝。一间简朴的小屋内,他依旧一身脆弱的雪白,那双疼痛的眸子痴痴地望着窗外,呆呆地望着那片纷纷坠落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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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她了,想起那双温柔的眸子,想起她小时候总爱缠着他,亲热地呼唤他,哲,哲哥哥……



他想她了,想起她躲在他的怀里懦弱哭泣时的模样,想起她总问他,哲,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他痴痴地望着手中碎裂成两半的玉佩,一丝清泪滑落,滴在碎玉上,溅起了无数细碎的水花。他傻傻地问它,“淮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天地间,一片宁静。那枯叶依依不舍地在风中飞舞,仿佛也在缅怀,感伤。突然,一道忧伤而痛苦的琴音响起,他的指尖脆弱地在琴弦上起舞,轻颤。他闭上眼,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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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恶,下眉头,小楼尽开往事愁;

繁花落,意难求,宫阙梦魇笑崇楼;

人空瘦,红颜依旧,

凄凄爱爱怨怨,剪不断,理还乱。

旧梦殇尘,奢华到头,空尽流;

独醉,难寐,只因痛到伤心泪。



一丝清泪,从他忧伤的脸庞上滑落,滴到琴弦上,琴音骤然断裂。他痴痴地望着断裂的琴弦,怔怔地望着指尖上缓缓浸出的血丝。泪,再也止不住地倾泻而出……



她终究不在了,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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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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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青丝缓缓地飘落。它静静地躺在地上,痴痴地望着他,似醉了。他的容颜依旧,依旧温润如玉,依旧淡雅如玉兰般浊世而立。可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过去。是的,都过去了,过去了。他呆呆地望着那满地的青丝,一丝清泪滑落,滑过他忧伤的面庞,滴到他的指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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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从今天开始,他已经不在了,永久不在了。他默默地斜望着那苍白的天空,轻声呢喃,“往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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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知多少?这红尘世俗,堪堪扰扰,痴缠爱怨,是非争斗,亦不过是一场空。那被岁月洗礼过的脸庞上,又是怎样的哀与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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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云。曾经的淮阳宫,汝宁宫,承阳宫,清明府,亦不过成为了历史。墓地依旧,人依旧,情依旧。可一切的一切,却已成为了过往烟云。叹尽繁华落定,红尘散尽。空一场,梦一场,笑一场,泪一场,痛一场,感动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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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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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暗红斑驳的大门,寂寞地屹立在皖南寺。那充满着深邃淡然的孤独气息,在空气中环绕。一个青衣和尚默默地扫着地上的落叶,他的身影依旧如昔,那张清俊的脸庞依旧淡然宁静。他的动作缓慢,仿若不舍带走那一片片飘落的枯叶。他痴痴地望着它们,似在缅怀,在忧叹。



直到许久之时,天空中突然飘落了几丝细雨。他怔怔地望着那阴霾的天空,神情恍惚。雨,越来越大了,它们温柔地打在他的脸庞上,睫毛上,唇上,仿若情人的温言软语般,体贴呵护。良久,他转过身缓缓地离去,他的背影为何如此孤独?如此寂寥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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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优雅地从空中坠落,它们打在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上。那把伞上绘彩着淡然宁静的玉兰,仿若有生命般地痴狂绽放,唯美而娇艳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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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下,依旧熟悉的雪白,依旧熟悉的温柔眷恋,依旧熟悉的深邃容颜。她静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绽放着深沉的思念。她的哲,哲哥哥,永久的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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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掀起了她的衣裙,吹散了她的发。那抹雪白在风中张扬,那头散乱的青丝在风中自由飞舞。她痴痴地望着他,笑了。那张苍白的容颜上,缓缓地绽放出一朵最美丽的笑靥,那样熟悉而温暖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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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仿佛一片寂静,只听到雨点打落在伞上的声音。它们跳着欢快而轻灵的舞蹈,只为世间最美丽的爱情而颂扬。那一瞬,清明哲突然顿住,他感觉到了,感觉到那抹熟悉而彷徨的气息。那是她的气息,熟悉得令人心悸的思念轻愁,他缓缓地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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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她,她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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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那样惊艳无邪的笑靥,仿若儿时般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她向他奔去,不顾一切。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没有人能了……



突然,‘啪’地一声,在这紧要的关头,她突然跌了个狗吃屎。伞被她压成了烙饼。他呆住,她也呆住。雨,依旧。他没有动,可她动了,她突然指着清明哲质问道,“你为何不来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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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哲呆了呆,一脸严肃地说,“我好像是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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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突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向他追杀过去,泼皮道,“我让你破戒做不成和尚……”她突然就粗鲁地去咬清明哲的唇……让一个和尚破戒,其实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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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宫中,郁正站在八角亭下,若有所思地望着蒙蒙细雨。良久,他突然笑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邪恶。他突然轻声道,“清明哲,你活该被我折腾,以牙还牙……”也在这时,突听李公公来报,“皇上……薛丞相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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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的脸突然就变黑了,一脸黑面神的衰相。那件事不是已经被他处理了么?这些个老东西,简直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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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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