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孤岛,还有阳光、沙滩、海浪拍打声,鱼类的游戈,鸟类的飞迁……
但小时候,他的世界除了黑暗外就是沉沉一片的静寂。
七岁以后,身旁开始围绕着一群好不相干的人,妈妈总是被隔离开来。
流川世家有许多旁支的亲戚血缘,各自牵绊,各自相连,也各自为政。
在血亲之中,同样上演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把戏。
即使,他是正统世袭的子嫡,但却有一半是外来血统。
所以,他依旧是某些人不成文规的眼中钉,即使只是仅有七岁的孩童。
祖上总是派一些人过来假情虚意的探寻,守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一位聋哑奶妈。她总会穿着一件雪色的和服,衣襟上绣着族徽,底摆是一丛红梅的墨画,她每天都会准时地,采来一把雪白色有着重重花瓣的八重樱给他,木吱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响,虽是空洞单调,但在那时却是极丰富的音律,一响他就会知道是奶妈来了,即使每天面对的是手语的比划……
可是在一个寒冬的黎明,他终于失去了这一单调而美妙的木吱声。
他在残破的纸栅门上,窥到了一把凝着冷光的匕首,轰然穿过她的胸襟,雪色和服刹间盛开一朵墨黑色的妖艳苍劲的红花,如火如荼……她苍白的手上,雪色的八重樱沾满了鲜红的液体……残花、血色、飞扬……
而妈妈则被一些人带走,那是他的族人,可笑的族人……
既然现实无法改变,那么强大起来,就是唯一的自救途径。
七岁的孩子,纯净黑琉璃的眸光里,泛起的却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冷寒淬练——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好妈妈,永远地保护!
那是一种残忍的无奈成长!
可是,现在好温暖,这个怀抱让他觉得开始有了生气,有了阳光的味道,所以他睡得很安稳,很舒服,很开心……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漫无目的行走,有了依靠,有了动力,有了那种阳光的快乐——就是这种温暖的丰盈。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木木一脸的疲惫乏力,泥泞和泪痕糊了满面,头发上带着几根枯草;几只黑色的毛毛虫还在她白嫩的手臂上攀爬,所到之处都留下几处红色血丝,但她依旧不闻不问,紧紧地拥抱着他,从勒得紫红的双手来看,她一直都用力地保持着这一姿态,从不放弃的样子——紧紧地抱着他,紧紧的……
炫的眼里,涌起晶莹的雾气,缭绕流淌,伸手赶走了那几只毛毛虫,轻轻的触摸着红色血丝……
木木,此时才开始感到疼痛,醒了过来,一脸的泪光。
“炫,你没事吧,你醒了?好高兴……炫,我以为……”
“以为,我被摔傻了,醒不过来了?呵呵……”
炫,轻轻的笑,把木木长发上的枯草拿掉,又说:“你一直保持这种姿态好怪哦,手臂不酸吗……”
一看,木木才发觉两人都一直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立刻不好意思起来:“炫是天使,每个人当然都有义务来保护天使啊,更何况现在天使受伤了……”
“木木……”
“而且,都是我不好。害炫受伤了……让炫做我的垫背……”
55555555555……害炫这么痛的人是我……”
木木,一看炫现在的情况,低下头,内疚极了,一脸的潸然泪下。
“别这样想,木木,呵呵,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呢。”
炫,轻柔的撩起木木两边的垂发,别在耳际,又环顾四周。
“感谢我?炫,你是不是撞……”
撞晕了?木木还未说完,就听炫又说。
“这里的腐苔气很重,四周潮湿,光线低暗,很适合小昆虫们的繁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深谷苔类生长的地方,每年从山崖上飘落下来的枯叶树枝林木,在这里腐烂,长年累积,成了一座十几丈的天然软草垛。而且这里附近有一个木材加工厂,他们把不要的面板材料全扔到谷底下,所以我们从上面滚落下来,才没有摔死。”
“喽?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还要说感谢我呢。”
木木一脸的别安慰我啦,虽然我们大难不死,可毕竟我是害你掉下来的。
“因为,小时候我一个人的时候,看了很多关于探险的书。像凡尔纳的《环游地球八十天》、《神秘岛》、《海底两万里》和《从地球到月球》……所以,那时候一直希望自己一个人独闯森林,孤岛,沙漠……”
“哇,那是你儿时的理想吗,好勇敢的想法。”
“呵呵,现在呢,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虽然,炫一脸温和的笑容,一点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可是越是如此,她的心情就越发的难受内疚。
“炫,你不害怕吗?”
木木,环顾了阴暗的四周,满地爬的虫类,地底冰寒的气流还在侵袭。
“没事的……木木,一切都会过去……既然来了,就享受其中快乐的过程……”
炫,刚要起身,却突然向前一扑,摔倒在地,他的双手扶住大腿,眼中一片惊恐:“不,我的腿……”
“炫,炫,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了……”
木木也是一脸的慌乱惊恐,赶紧挪过去,掺起他。
“不能动了……可能是脱臼或是拉伤了……没事的,我们呼救就好啦。”
怎么会没事呢,明明看到他的脸上痛得斗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为什么他竟能忍住一声不吭。
这位平时优雅温柔无比的娇贵富公子,此时更像战场上沉静忍痛,坚忍不拔的战士。
炫坚毅的眼神刹时黯淡下去,因为从口袋里掏出的呼救器早已损坏了,冰冷的水气已侵湿它的内核装置,又说:“木木,我们的呼救器坏了。看来,他们也检测不到我们的具体位置了……”
木木看着炫眼中突现灰蒙蒙的黯然,咬了一下嘴唇,想了想,暗下决心,笑着说:“虽然我们没有呼救器了,但是我们都还活着啊……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有希望,也就什么都有了……”
“木木……”
炫,释然一笑,点了点头。
“炫,你别动。我看看你的膝盖,是这里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