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理由太多太多,我已经来不及罗列!
我靠在墙上,从半开的窗户中看里面的情景,全身的力气早已被抽空,整个人如同木桩一样支撑着。
屋内,太子坐在窗前,紧紧握着西门的手,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清,我只看清太子的唇在西门耳边一张一合。
令我吃惊的是,太子说的话似乎对西门起了很大的刺激。原来已经虚弱到奄奄一息的他在听完太子的耳语之后,竟支撑着想要坐起,胸口剧烈地起伏,脸上的表情极为骇人。
“滚!”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冲进屋里,把太子赶了出去,然后紧紧地关上门。
“我会死吗?”
西门跌落枕头,有血从他的唇角流出。
这不是武侠剧中演员吐出来的红糖水,这是真正由于内脏受损而外涌的鲜血。粘稠,温热,带着血的腥气!
我以前没有晕血的记录,相反,我的天性中对暴力有种狂热的因子,但是自打看到西门的血流不止后,我竟开始晕血了,呼吸困难,头晕眼花,四肢疲软!
“像你这种人,应该好好长大,立马横刀,狂挑天下,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呢?”
我不愿意在西门的眼前掉眼泪,这也许是我留给他最后的印象了,我要温柔一点,典雅一点,就像他妈和他大嫂一样,当个像女人的女人!
“我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像我爹一样,当个,当个好将军?”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手也开始越来越凉,生命迹象就像是滚滚东去的江水,无力阻挡!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和他说话,拖延着他求生的意志。
“当然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天生是个当将军的料!而且我敢保证,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千古流芳的好将军,镇定,冷静,智慧,果敢,你是个军事天才!”
“你确定,不要乘机讽刺我一回,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苍白的脸,苍白的笑,让我欲哭无泪!
“别睡啊,小子,不能睡的,听到没?”
失血过多,再加上内脏碎裂,纵使他的求生意志再如何坚定,也抵不过身体上传来的疲惫感,西门的听力渐渐开始消失,眼前的视线也慢慢模糊,对于我的呼喊,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开始陷入了弥留之际!
“醒醒啊!西门飞霜,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看着自己认识的人,应该说是在乎的人死,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种有心无力的煎熬,让我的心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痛。
我从旁边的铜盆中,挤了一块面巾,轻轻擦拭着西门年轻的脸庞。
如果注定我无法挽留下他,那至少要让他体面干净地走。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一有时间,不是在擦拭自己的剑,就在在打理自己!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我从遥远的时空坠落,误入这个空间,遇见了这么多本不该遇见的人,发生了那么多我做梦也想象不出的故事。
我有了朋友,有了亲人,有了友谊,有了亲情,它们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差点让我以为自己本就该属于这里。
一初,我以为十四岁只是属于孩子的年纪,但是在几番生与死的经历之后,我发现,这个被我误以为是孩子的少年有着成人都无法企及的成熟。
刀光剑影中的他,确确实实吸引着我,他的狂放,他的冷傲,有一瞬间,我几乎觉得那种感觉好像前世就认识似的熟悉。
如果不是喜欢上裴羽辞,我也许会误以为自己对这个小了八岁的少年对了心!那是我不能接受的!
可现在,他就要死了,连给我烦恼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轻唱一曲征歌,送他远去……
刀光不依不饶跌进谁的怀抱。
午夜战场大漠荒烟如狂草。
霜降满城萧条冷了长亭短桥。
眉间朱砂乱世年华如刻刀。
塞上乌衣年少换谁遗世的笑。
剑指天山西出阳关人迹渺。
风沙磨断古道蔓延谁的眉梢。
旌旗连城浊酒倾觞暮云烧。
雪落苍茫雪若白发雪若花凋惹乱飞鸟。
同望苍霞同去天涯同穿素缟明月同邀……
“师父,你拉我干嘛?我困了,要去睡了。你好兄弟的女儿的朋友的生死管我什么事情?爱死不死!”
“宝贝徒弟,别那么无情嘛,我家香香宝贝要是伤心我也会吃不下饭的,你真忍心啊!再说了,香香宝贝还是你的未婚妻,长得很漂亮的,去见见好不好?”
“漂亮?哼,有我漂亮吗?”
“额!总之见见啦!”
“放手,那种丑丫头你武林大会上随便找个高手塞进他口袋算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劳您老费心思了!再说了,婚书上写的是你的徒弟和烈凝香,又没指名一定是我,你再收个顺眼点儿的徒弟配给她不就行了吗?”
“亲亲徒儿,你真的不愿意……”
“臭老头儿,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拿刀剁啦!”
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西门飞霜,有好几次他的脉搏微弱到几乎摸不见了但却还是神奇地恢复了过来,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将滚烫的温度传给他,希望他能感受到。
我庆幸着自己的记性还不错,能将唐诗宋词中有关沙场的诗篇记个七七八八,那些大气磅礴的诗词不停地在他耳边萦绕,我期待这恢宏的意境能牵缚住他游走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