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那公子名苏危,乃当朝国师,亦是厉害非常的阴阳师。当听及阴阳师时,春默感觉心里一滞。有什么东西,一闪即没。
日子倒也平常,春默无非也就陪着苏危闲聊闲逛,而往往最后的收场是春默被气到不行只能颜生出面调停。而苏危看着春默的眼里,总有种迷离的深意。
这日方过破晓,苏府大门就被敲得震天响。春默不满地嘟囔着开了门。一个满脸惊惶的妇人站在门外,见门开了便慌不择路地冲了进去。春默未及阻止,就提步跟了进去,一直跟到前厅。
这时,苏危已好整以暇地坐着,颜生立在一旁。
“公子,这位夫人她……”苏危只是挥挥手,示意春默别再说话,而自己对着来者淡然一笑:“不知丞相夫人光临舍下,又何贵干?”
“国师,我家老爷他,我家老爷他不好了!”
“那应请大夫才是,怎跑到我这里来?”
“我家老爷只是昏迷不醒。而大夫却查不出任何异状。”
“哦?那我便随你去看看吧。”苏危沉吟片刻,眼神渐渐凝重。“颜生,小翠,你们一起来。颜生,把一切准备好。”
“是,少爷。”颜生说着已麻利地走进内堂。而春默仍愣在原地,直到苏危连唤三声才回过神来,但依旧是一副脱线的神情:“我,吗?”而此时苏危已与那夫人一起朝大门外走去。许久后春默才疾步跟了上去,心里却不停诅咒:再叫这名字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清晨,云锦丞相府。
才刚进门,春默就被一股黑色的煞气给击了出来,跌倒在地。走在前面的苏危跟着转过身来,手指结印,在春默头顶一点,一道清蓝光碧一闪便没了。苏危转身朝里走去,而春默小心翼翼地跟上,试探着,最后发现无碍,才飞速地闪身进门。
而里面的煞气更是浓烈,几乎令视线陷入全盲。而刺激难闻的气味,令春默和颜生都捂着嘴,皱着眉头。而旁边的苏危与丞相夫人却似乎浑然未觉,神色如常地行走着。而他们前去的地方,正是煞气源源不断冒出的一间屋子。
推开门,里面汹涌而出更强烈的黑气。若非颜生在后撑着,只怕春默整个人都要被弹出去。而此时苏危转过身拦住了两人,从颜生手里接过一个雕刻着精致花样的绿色盒子:“你们就在外等着吧。”说完便朝里走去,关上了房门。就在这瞬间,春默看到一个身影,在黑气缭绕中静躺着。
本想问问颜生这是怎么回事,人却不在眼前了。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前方一晃,就消失了。春默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诡异的地方,于是喊着“颜生”追了过去。然而追了一段时后,却全然失却了对方的踪影。而周围陌生的景致悲哀地提醒她,迷路了。
这个死颜生,没事乱跑什么。春默埋怨着,心下却越发焦急起来,后背更是一阵生寒。忽然,春默感觉全身一滞,气息也突地凌乱。四道细长的黑紫色光线从雾气深处飞来,紧紧地缠绕住春默的四肢。尖锐的疼痛,游窜百骸,令春默挣扎起来。而越挣扎,却束得越紧。而此时,又有一条光线缠绕住春默的颈部,渐渐阻断呼吸。她想呼救,却无法出声,而意识也渐渐模糊。
就在快失去知觉前,颜生的声音却忽然闯了进来。一刹那,所有缠绕的光线消失。一切恢复如常。而春默忽然全身一软,跌了下去。颜生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而春默竟一把抱住了颜生,哭了起来。
“诶诶,小翠,你怎么又哭了?”
“不准叫人家小翠,再叫我就杀了你。”颤抖的哭音里依旧是不屈的倔强。这弄得颜生很尴尬,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他,眼神也不知该落向何方。
从丞相府出来,已是午后了。听苏危说,这丞相怕是遭了诅咒。而且这诅咒极强,若非诅主亲解,无法可施。苏危能做的,也只是替丞相暂时延命。春默也第一次看到了这散漫公子如此凝重的神情。而她自己,也在对那恐怖遭遇心有余悸。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闪即没。而即便对方化成灰烬,春默也能认得出来。那是时染啊。此次来京,便是为了寻他的。而呆在苏府,竟有些淡忘了。如今瞧见了,那份心绪猛地回潮。
春默挤过密集的人群,朝着方才看见的方向艰难地挤过去。太过专注,甚至连身后颜生焦急地大喊也未听到。很快,人群便将女子瘦小的背影淹没了。本是希望这女子消失最好,如今真在跟前丢了,却又着急起来。
而这边春默一路寻着,竟来到荒郊野外,哪里还有时染身影。而她并不放弃,依旧固执地四处寻着。而当几乎将正个云锦翻过来时,春默才无奈地放弃了。难道,那只是幻觉?随之而来的失落感,涨满心房。
回到苏府时,已是月上中天。而苏危和颜生竟都未睡,坐在前厅里。颜生见春默回来,欢喜地跑过去拉住她的手,问“小翠你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我了。”而春默只是摇摇头,抱歉地看了颜生一眼,便朝里走去。
颜生心觉奇怪,叫她小翠竟没有回嘴,难道真是遇上什么歹事?正欲再问,苏危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就没有,想说的吗?憋在心里,可是很难受的啊。”这个公子,总能一语中的。而心里紧绷的弦,也骤然松懈下来。
于是,说出了自己与时染的相处。说出了时染仅一封“我去京城了”信后就杳然无踪。说到自己是如何辛苦地赶到这里。说到自己是多么地思念那个人。眼泪,再次蓄满了眼眶。
“其实啊,告诉你哦。我曾经啊,也被一个女人狠狠地抛弃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甚至为她与家里断绝,弄得声明狼藉。最后却被抛弃,流离失所。”
“诶,真的吗?”刚才还沉浸在悲伤里的春默忽然好奇起来,将脸凑到了苏危面前,满眼怜悯。
“啊。其实啊,这都是,戏曲里的情节呢,我用来借用下。”
“你!”这该千刀万剐的恶魔,以后鬼才信你的话。春默气结,转身就走。忽然,一个立道令春默一个趔趄,就跌落进了某人怀里,头恰好落到对方肩上。清幽的气息,令人安心。而头顶手掌的轻抚,传递着安慰。而那一句“你这又是何苦?”的话,让春默隐忍已久的泪落了下来,放肆大哭。
平复后,春默起身。而当看见身后的人时,却对上颜生迷糊的脸。
“啊!怎么是你?”
“啊,我。刚才是少爷他……你……我”
“哎呀,累死人了,肩膀都酸了。我先回去休息啦,你要还想哭的话颜生借你好了。”
“苏危!总有天我要你不得好死,你给我记着!”少女的活力,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