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记者眼中的格萨尔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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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相约格萨尔故里”系列报道之二 探访中国藏区最大印经院——德格印经院

刘丽斌

近日,本台记者随同“相约格萨尔故里”考察团,从四川成都出发走川藏北线,翻越连鸟儿都难飞过的雀儿山,来到了格萨尔故里,四川甘孜州德格县境内。

远远望去,依山就势的德格印经院,红墙平顶,垂帷华盖,古朴庄严,气度不凡,极具浓郁的藏族古建筑特色。为了迎接考察团的到来,街道两旁站满了身着红色袈裟的喇嘛,他们或戴面具,或吹长号,以他们独特的方式欢迎远方的来客。一位慈祥的年长活佛站在印经院雄伟的大门口,为前来的人们——献上洁白的哈达。

迈过庄严而神圣的门槛,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呈东西走向的长方形外天井,而井内四面则是轻盈华丽的雕梁画栋。站在略显局促的天井当中,怎么也无法想像这座建于270多年前的寺院总建筑面积有近万平方米。德格县格萨尔学专家泽尔多杰先生告诉记者:“印经院始建于1729年,是由德格第十二代土司却加·登巴泽仁创建的,他之后又历经三代分三期才完成的。现在藏有29万5000多块印版,有3000多块画板,这29万多块印版当中,各种典籍400多部, 1350多册,内容分为12大类。”

泽尔多杰先生还说,德格第十二代土司却加?登巴泽仁以其宽阔的胸怀,非凡的才智和睿智的眼光,广纳藏传佛教各家之说,为后人留下了包括历史地理、天文历算、语言辞藻、文学艺术、医药卫生、工艺美术等广泛内容的藏族传统文化。

他告诉记者,德格印经院的秘密全部藏于坚固、华丽的藏式建筑里。因为,多才多艺的藏族工匠在整个建筑设计过程中,比较注重整体布局,他们在不同的地段采用了不同方式,使整个建筑高低错落,辗转曲折,特别是它多层楼体的设置,给人以厚重巍峨之感。

在一个小喇嘛的引领下,记者一行来到二楼的印经院经版库,只见经架上重重叠叠摆放着一排排高至屋顶、井然有序的木制刻板,记者随手轻轻抽出一块印版,没想到它沉重得一只手都拿不动。小喇嘛告诉记者,这些印版,绝大多数都是老印版,最老的如《般若八千颂》是康熙四十二年间刻制而成的,距今有280多年的历史,最著名的《甘珠尔》和《丹珠尔》印版于18世纪刻制完毕。

他还说,据县志记载,德格印版通常是取当地最好的红叶桦木,将其砍成数段后,放在微火上熏烤,在粪池中沤泡一冬后,再用水煮烘干,推光刨平,然后以古老的传统技术刻下文字或画,经严格校对后,方算一块真正的印版。比如:闻名全藏区的《甘珠尔》就是由100名书法家花了3年时间,500名工匠雕刻了5年才完成全书2l3部的印版刻制工作。

一块块古老的印版,因上面的文字而沉重,因独特的工艺而具有神秘、茂盛的繁殖力,与经版库紧密相连的印刷作坊, 200多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过工作。

拾阶而上,在环绕天井的走廊间,只见十几个年轻人正在热烈地工作,他们2人1组, 1人在倾斜的印版上涂墨,另1人左手先铺纸,右手执一滚筒一推而过,再揭起已印上文字的纸,一张书页便告完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无比快捷,让围观者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一位年长的喇嘛告诉记者:“这就是我们古老的印刷方法,一个印、一个刷,他们两人一天印2500张,5000页。”

这位喇嘛说,德格印刷工艺可分为裁纸、颜料加工、印刷、装订四个流程,又可分为十余道工序。近20年来,德格印经院印刷生产流程的变化只有一点,就是开始使用成品墨汁而不是自己兑墨,其他工序一直采用传统方法。他说:“这里的造纸原料也十分独特,是一种名叫‘阿胶如交’的草本植物的根须。‘阿胶如交’本身是一种藏药材,含轻微毒性,故造出的纸虫不蛀、鼠不咬、久藏不坏,是保存文献的理想用纸。”

喇嘛还告诉记者,那由一张张又窄又长的书页捆成的书籍,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格萨尔史诗和格萨尔画像。因为德格版的格萨尔刻本在中国藏区流传最广。

20世纪80年代,人类社会已开始从工业文明时代迈入信息文明时代,文化传播的途径方式也更加快捷、更加多样。电子印刷以其强劲的势头开始席卷全球。而此刻,在中国大西南,在格萨尔故里——德格县内仍能看到传统木版印刷刊刻藏文典籍的忙碌景象,看到世界木刻雕版印刷史上的活化石,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众所周知,中国是木刻活字印刷的故乡。1000多年前当中原大地的汉民族已解决了文化传承的方式时,生活在雪域高原的藏族同胞却还在用传统的口耳相传和贝叶、羊皮、草纸手抄方式传承藏文化薪火。

到了明永乐八年(1410年),明成祖朱棣派专使进入西藏,将藏文《大藏经》写本带回南京,雕版印行,形成第一部刊刻的藏文《大藏经》,这之后,中原大地的木版印刷术因此传入雪域高原,自此以后,藏文木版刊刻技术飞速发展,有力地促进了藏族地区语言文字的发展统一,促进了藏族地区社会文化的进步。

据史料记载,德格印经院在鼎盛时期珍藏刻版多达3 0多万块,各类典籍830余部。现如今仍完整地保存有27万余块印版,在这些印版中,有经文,有史籍,有画版,储存了藏族文化中70%的古籍。因而被人们称为“藏族文化宝库”、“雪域敦煌”。

随着岁月的流逝,德格印经院仍万里墨香,与其严格的管理制度密不可分。一位当地专家告诉记者,德格印经院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像藏版库有防火、防虫、防潮的管理制度,印版出入库要实行检查、登记、签名手续,不经土司允许,任何人无权更改版面和处理印版。这中间浸润了德格人民大量的心血、汗水和智慧。

现在,德格印经院的保护工作已成为一项社会系统工程,一代代文管人员呕心沥血,整理文库,修复印版。仅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中国政府就拨巨款一次次对印经院进行大规模维修。同时,为了抢救民族优秀历史文化遗产,推动藏学研究事业的繁荣发展,中国藏学研究中心还于20世纪80年代末,成立了藏文《大藏经》对勘局,以校勘、整理和出版藏文《大藏经》。现在德格印经院已成为中国国家文物重点保护单位。

走出雄伟而壮丽的德格印经院时,已是暮色苍茫。望着灯火闪烁的历史文化名城德格,心中仍旧沉浸在历史的遐想之中。古建筑、壁画、木刻版画、成架的雕版和藏文《大藏经》……德格印经院正以其无穷的魅力展示着她“雪域敦煌”的风采。

(作者系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