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最近觉得日子特别舒心,是的,虽然在中国北京这座十分干燥阴冷的地方很难有愉悦的感觉,但是艾伯特还是感觉到了这种飘飘然。这一天,艾伯特睡到了九点钟,才慢悠悠的起床,在阳光下喝起了咖啡,他翻了翻今天的大清日报,带着调笑讽刺语气读起了今天的头条:“大清总理衙门会同理藩院向法兰西共和国发出照会,抗议法兰西在越南之举动,此举大大损害了中法之关系,更是侵害了中国对于越南的宗主国权利,总理衙门协办大臣郭嵩焘要求法国军队即刻退出越南北圻,并向我大清赔礼道歉…”
艾伯特摇摇头,把报纸丢在了一边,法国大使馆一等参赞巴赫走了进来,“大使先生,中国总理衙门的郭大人要求召见你。”
“召见我做什么?”艾伯特咬了一口长棍面包,慢悠悠的说道,“无非是虚张声势,暴跳如雷威胁我而已。”
“亲爱的巴赫,外交上的威胁,如果没有别的手段一起实行,根本就没有用。现在如果越南人威胁我们法兰西,要求我们马上退出升龙府,不然他就要进攻巴黎,你觉得,总理大人会理会他吗?”
“当然不会,”巴赫笑道,“我们只会觉得越南人在说天方夜谭。”
“所以,我干嘛去理会中国人呢?他们就像是纸糊着的老虎,看上去吓人,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我听说他们的内阁下达给军事部门的命令,是禁止各地和外国发生冲突。这样的命令,难道还不够我们看穿虚弱的中国人吗?既然是这样,我干嘛浪费这么好的阳光要去总理衙门接受我所不愿意的口水和职责呢?”
“告诉大使先生一个好消息,中国人已经在苏伊士运河的股份转让上让步了,”巴赫说道,“我认为您去总理衙门,郭嵩焘告诉你的大概也就是这个消息。”
“让步了多少?”
“中国人的开价退到了一千八百万法郎。”
“哦?你确定吗?亲爱的巴赫。”艾伯特挑眉问道。
“不会有错的,这是我们的情报人员昨天得到的消息,显然是为了对于法兰西在越南军事行动的所进行价格上的变化,是中国的慈禧太后亲自确定的价格。”
艾伯特摇摇头,啧啧出声,“中国人的消息走漏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样最高级别的机密都能够被我们知道,这样的话,中国的所有谈判行为都成为巴黎圣母院里面那些没穿衣服的雕像,我们将占据所有优势,”艾伯特穿上了外套和帽子,“那我们去总理衙门。看一看没穿衣服的郭大人。”苏伊士运河股份中国之前开出的价格是两千万法郎,后来让了五十万,现在退步到一千八百万,那等于是又一次性让步一百五十万,“为了一百五十万的法郎,我当然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训斥。”
两个人上了马车,巴赫把今天要传递的消息文本递给了艾伯特,说道,“我发现了一个事实。大使先生。”
“什么事实?”艾伯特打开了文本,问道。
“我们只要摆出强硬的态度,中国人就会软化,就会退步,之前的天津教案的事情就是如此,我们把军舰开到了渤海湾,中国人就不得不把那些罪犯抓出来处罚,这次也是这样,之前我们在越南保持了克制的态度,结果中国人一直不肯让步,而我们在顺化组织了一次不成功的政变,中国人就让步了,这次占领了升龙府,中国人更是大幅度的让步,那我就忍不住要让我的思维散发,展开遐想:如果我们将来占据了整个越南,中国人会是什么反应?”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艾伯特合上了文本,“是的,中国人充分的表明了一个真正的道理,如果一个国家没有足够强的军事实力,还有坚强的领导人物,是不可能在外交上获取什么大的利益的,虽然之前中国人在贝加尔湖获得了土地,这也是建立在让出一部分克什米尔前提之上,另外,还白送给了英国人一大块土地,我们法国不是俄罗斯人,我们在远东所需要的利益和地位,远远要比俄罗斯的追求更高。”
“俄罗斯可以厚着脸皮假装不知道远东的失利,而转向巴尔干半岛的争夺,他们的内政也有很大的问题,对着中国人妥协是可以预料的,但是我们法兰西共和国是绝对输不起在越南的利益受到侵害的,欧洲人都在耻笑我们法兰西为了挽回昔日的荣光而对越南动手,没错,在欧洲大陆受到了德国和奥匈的压制,法兰西必须要在外面别的地方找到自信,越南是一个很合适的对象,而且我们可以通过越南问题打压越来越在国际事务上指手画脚的中国人,哼,我们白色人种的国际社会,是轮不到留着猪尾巴的黄皮肤人参与的。你的想法很好,如果按照这个想法,我们说不定可以十分低廉的价格从中国人的手中收购到苏伊士运河的股份。”
“但是您觉得中国人会因为越南发动战争吗?”
“不会的,我可以保证中国人不会发动战争,”艾伯特笑道,“因为中国的那位亲王,管理总理衙门的恭亲王,是不愿意发动战争的,中国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首相或者是总理大臣,是不愿意发动战争的。”
“这一点,我很疑惑,”巴赫说道,“要知道任何一个欧洲国家,比如我们法兰西也是一样,政府都是愿意发动战争的。而为什么大使先生您说,中国政府不愿意发动战争。”
“因为中国政府发动战争,和我们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不一样的,”艾伯特今天心情极好,所以什么话都愿意说,他耐心的解释道,“我看过中国人的历史,他们的历史表明,发动战争的目的只会有两个,一个是统一中国,这点毫无疑问,另外一个是对外反击,就像之前和英国法国作战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