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军队在巫陵山外一公里的地方交火,盛欢与沈将军带先锋金甲冲在前头,直奔敌营。陌离紧跟其后,用御灵杖做法以令天色巨变。
两军在山野之上卷成一片,云下将士兵刃之上抹有剧毒,见血封喉。敌军也不甘示弱,倾尽全力,殊死一战。
盛欢带领的先锋部队杀入敌军腹部,亲手活捉了对方主将。
那是陌离一生中见过最浩大的一次战争,历经十个时辰,终于赢得了胜利。
军队夺回了失去的城池,在边境整顿。虽说取得了胜利,但云下军也基本死伤有半。原城中百姓见盛欢入城,全部男丁带来家中农具,将其熔为兵刃,并加入到军队中誓死追随。
云下军有了百姓的支持,很快恢复了生命力。盛欢令人在郊野中,重新编排军队,训练数月,就已经可以上阵杀敌。
沈将军说:“如今是民心所向,应当趁此良机,攻入南陲。”
盛欢大悦,亲举军旗,在军中擂鼓呐喊:“诸将士随我杀进南陲,平定贼寇!”
那日,云下军队整备整齐,继续挥兵南进。南陲国在之前的战役中,主力已被灭。所以,盛欢所到之处,犹如探囊取物。
短短数月,就已基本吞并南陲国北面的城池。云下军在南陲国的土地上安营扎寨,一点一点的了解南陲民俗。军队驻扎在哪里,就帮哪里的百姓开荒耕作。这使原本贫瘠的南陲渐渐富裕起来。加之,原本南陲的王好战,时常进扰边国,使得南陲百姓常年处于战乱之中。所以,有的南陲百姓甚至主动放弃抵抗,开城恭迎云下军的到来。
这样,云下军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几乎夺取了整个南陲国。这场战争中,他们赢得的不只是土地,更重要的是民心。
可就在云下军攻进南陲王宫的时候,陌离发现在金銮殿的后面藏有一个密室。军中兵士费尽周折也无法将其打开。陌离相信,这里面一定藏有南陲国里最珍贵的东西,所以聚天地灵气筑成了金刚不坏之墙。若要硬拆,是无法成功的。要想进入,必须找到入口。
陌离几乎翻遍了所有关于幻术,通灵以及相星的书籍。他还私自闯进原来南陲国王的书房。终于在一本名叫《枕梦经》的书中,发现了进入密室的方法。书中说:凡聚五行,灵气所筑之墙,唯有在每一百年之后的同一个夜晚,出口才会出现。
后来陌离又翻阅了南陲国里的建筑史,在最古老的一本记载册上发现了密室的建筑时间。算算,如今距密室落成的第三个百年还有两年多。
盛欢得知后,决定等到两年后的那一天,进去看个究竟。于是,云下军在南陲王宫中住下,待陌离占星卜卦寻出密室入口之后,再进去看个究竟。
盛欢在南陲的两年时间,依旧帮助南陲百姓耕作收割,却不收分毫。百姓们都纷纷表示愿意归顺云下国。
很快两年时间过去,陌离终于等来了那个夜晚。夜空之中月亮散发着幽幽的光,层层叠叠铺满整个南陲。
陌离在王宫之中坐地相星,手中的御灵杖将零散的星光聚成一束。那强炽的光把整个王宫照得跟白天差不多。
终于,陌离睁开眼,轻声说:“找到了。”
盛欢带了一队将士跟在陌离身后,在密室的东南面墙前停下来。陌离在那面墙上方大约三尺的地方,用手指轻轻扣了两下,一道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盛欢看看陌离,迟疑了一下,迈步跨了进去。
密室里很黑,盛欢命人点来火把,然后慢慢往里面走。穿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众人的眼前一下子空旷起来。那用黄金筑成的墙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射出金灿灿的光。
在空地的中间有一个镶满了玉的金盒子。陌离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座金棺。
盛欢命人将棺材打开。就在那一瞬间,一道金光从棺材中射出来,有字在上面慢慢浮现。
陌离念:凡闯入的外族者,惊扰南陲王安宁,必遭灭族之灾。
原来这个密室中,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有的就是这样一座棺材。陌离猜,或许那棺材中躺的人就是南陲国第一个王。
锥心的字句
陌离说:“梦中所见就是下个月十五的祭天大典。”
遗星掐指一算,仅仅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她问:“为何要定在下个月十五这一天呢?”
“这是云下的巫师们根据盛欢和沈雨颜的生辰所卜出的日子。”陌离答。
遗星有些紧张了,问:“那诅咒的事怎么办?”
陌离轻轻摇摇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力拖延祭天大典的时间。以便寻出破咒之法。”
“破咒之法?”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陌离的脸上好似凝了厚厚的一层冰。他补充道:“既然有人能下咒,就一定会有破咒之法。但凡世间所有皆是一物降一物。”
陌离说完,眉头拧得更紧了。其实在他自己的心里,对破咒一事也是完全没有底的。
那日下午,遗星尾随父亲入了天宫面见圣上。听管事的公公说,王在临天园中赏花。于是,二人又匆匆赶向临天园。
宫外已是初秋,天色阴沉,树叶渐黄。不过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宫中半点,那海棠依旧红,草木依旧鲜。与宫外之景,判若两个世界。
遗星站在花园的阡陌小石路上,周遭尽是醉人的香。不过此刻,她却生不出半点赏花的雅致。心里久久牵挂的是王能否答应父亲,延后祭天大典的时间。
王说:“陌卿家可有说服朕的理由啊?”
陌离低头沉思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遗星见状,想要上前,话到嘴边却被陌离拦下。
王似乎看出了些蹊跷,说:“陌卿家有事尽可直言,不必顾虑。”
陌离吞吐着说:“没,打扰王赏花了。”
遗星与他退出临天园的时候,她问:“为什么不将诅咒之事告知于王呢?”
陌离皱眉,说:“王若知道诅咒之事,必定会召告天下,这样岂不会引起整个云下恐慌,到时候要想拖延时间就更难了。”
遗星点点头,心里却担心着千宁宫中一无所知的锦玉。
走出宫门的时候,遗星突然驻足,说:“爹爹,我想见一个人。”
陌离也停下来,不回头,问:“见谁?”
“二王子锦玉。”
千宁宫在天宫的西南角,宫外有杨柳低垂,桃花飘洒。
遗星看着那朱红的宫墙,倒像是在讽刺一般。
她在宫女的带领下,敲开了锦玉的房门。
锦玉见她,愣怔了半响,才咧开嘴吐出一句淡漠的话:“是星儿,好久不见。”
遗星笑笑,随他进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檀香。
两人在桌案前寒暄了一阵,锦玉起身,说:“我来给星儿沏一壶王兄从南陲带回的茶,怎样?”见遗星点头,他起身唤门外的宫女准备七分热的水。
遗星问:“这些天怎么都不见锦玉哥哥呀?”
锦玉指指桌案上高高的一堆书,说:“父王给的旨意,熟读史册,悟我云下治国之道。”
遗星走近,看着那一本本厚厚的史书,隐约中能闻出久远年代的味道。她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轻手一翻,竟从里面落出一张白色的宣纸。
她弯腰拾起,再抬眼看看正在专心沏茶的锦玉,趁他没注意。开始读纸上的字句。
锦色流光镀空楼/玉石浸染露金秋/此去年华轻扰梦/生在贵中亦是愁
难拾旧梦纤纤手/得忆当年拳拳情/红光已过千山去/颜容凋落等朝夕
锦玉的茶递到眼前,遗星惊得抬起脑袋,露出一个轻轻的笑。然后接过茶杯。
锦玉问:“可读到了什么?”
遗星轻叹:“读到了哀,和不甘。”
“呵,闲下来的时候胡乱写的。”锦玉说。
遗星不再搭话。其实这样简单的字句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她知道,将每一个句头拆下,便是:锦玉此生,难得红颜。她也知道,那句中“红颜”指的正是雨颜。
那晚,遗星几乎整夜未眠。辗转之余,她看着窗外初秋的圆月,暗自想道:请原谅我的自私,只要能有一线生机,我愿意让你恨我。
还魂草
翌日,她瞒着父亲,独自来到天宫。为见得圣上,在御书房外苦等了两个时辰。
王问她:“星儿可是为盛欢和雨颜的婚事而来?”
“王如何得知?”
“呵呵,依朕对陌离的了解,他是不会罢休的。”王起身,在房中负手慢踱,“说吧,到底为何要延迟时日?”
遗星笑笑,说:“恳请圣上收回成命,星儿不想做公主。”
王突然疑惑起来,这公主的头衔可是他人求之不得的。他问:“为何?”
“星儿心中有了倾慕的对象。”
“这与赐封公主何干?”
遗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星儿所倾慕之人并非他人,而是二王子锦玉。”
王立刻来了兴致,脸上是隐隐的欢喜,“哦,真有此事?”
“恩,所以星儿恳请圣上赐婚,并于祭天大典将星儿一并纳入皇室。”
王笑起来,说:“难怪陌祭司那天在朕面前支支唔唔的,还不如星儿一个女儿家爽快,哈哈。”
“星儿恳请圣上成全。”
“恩,朕的两个王子果真艳福不浅啊,能娶得雨颜和星儿两个绝世碧玉,也理应知足。好,朕答应你。”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爽朗的笑。
遗星站在一旁,心里却是万分纠结。
巫师再次占卜,取得三个月后的吉日。陌离闻得此事,却不知说什么好。要拖延时日,也是别无他法。
遗星虽说嫁得锦玉,然而却没有半点欣悦之感。因为她深知,即使成了锦玉的妻子,也是得人而不得心。
三日之后,陌离独自南下,想要在南陲国中找出破咒之法。虽然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也是仅有的希望。
遗星再次上千宁宫寻锦玉,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终于敲了门。
锦玉见她,僵持了半天,才挤出一个无比勉强的笑。房间里两人都不说话,一直这样沉默。那多年的情分似乎就在几天之间土崩瓦解。遗星自知,锦玉是有万分的不愿,却不敢违抗父王的旨意,自己费尽周折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换得他的一条的生路。可是这一切,她却说不得半点。
自那以后,遗星再也没有见过锦玉的笑。可是,锦玉对她倒越发殷勤起来,为她量身制衣,带她游赏临天园,跟她介绍千宁宫里的一切。
遗星说:“你不必如此,这样会让星儿觉得自己有罪。”
锦玉不看她,淡淡的说:“你我既是夫妻,理应以礼相待。”
遗星的心顿时冰冷,此刻的她与锦玉似乎隔了千山万水,永远也回不到从前。
三个月的期限转眼就到了,陌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遗星见他,是难以言语的欢喜。
她问:“爹爹,可有结果?”见陌离点点头,她几乎高兴得难以自制。
可陌离却没有露出半点欢喜,他说:“在南陲国寻得了当地最老的巫师,恰巧,那巫师的祖上正是当年负责修筑密室的祭司。我在他的府外苦等了好久,他才愿意见我。而我最终得到的答案是,要想破咒,只有采得巫陵山上的还魂草。可谁都知道,巫陵山上终年积雪,哪里能寻得半株草木,更可况是那唯一的一株还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