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红色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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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徐放楞了一下,抓起文教授枕边的钥匙就冲上了二楼。走廊上回荡着徐放的脚步声,突然,天空好像响开了一个炸雷。

徐放慌了,随便站到一道门前,把手里的钥匙一把接着一把的往锁孔里捅。他手里的油灯在面前幽幽的跳着,照亮了门上那个数字——1940。

记不得捅到第几把钥匙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徐放耸耸鼻,房间里涌起一阵奇怪的气味。他捂着鼻子,钻进了房间。

在油灯的火光稳定之后,徐放差点被他眼前的景象吓得昏了过去。

那房间里摆满了白色的床,每一张床上都躺了一个女子,各色旗袍琳琅满目。走近其中一张床的时候,徐放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他记得这个女子,她正是那天晚上在月光里弹琴的女子,那件深红色的旗袍就是最好的证明。

徐放狠狠的掐了自己手臂一下,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迅速袭遍全身。原来不是在做梦,徐放的心扑通通的蹿起来,他又打开了旁边几个房间。那几个房间里也和那个房间一样,同样摆满了无数白色的床,床上都躺着一个面色安然的女子。从第一间到最后一间,她们身上的衣着依次从旗袍到二十一世纪流行的礼服和裙子,这就让徐放更加确定了,门上的序号是年代标码而不是简单的门牌号。

徐放突然想起了什么,壮着胆子移向旁边一个身着白色礼裙女子,昏黄的火光在一张张白皙的脸上闪动着。徐放伸出颤抖的手指,到白裙女子的鼻前探了探。天,居然还有呼吸!

如果这些不是尸体,那又是什么呢?难道是植物人,对了,阴山植物馆里藏的或许并不是真正的植物,而是各种各样的植物人。而这些植物人最久的竟有100年!

这时,徐放才回想起给楼下的文教授拿药,可他几乎找遍了所有的房间,也并没发现什么药瓶。

等他扑扑通通跑下楼的时候,文教授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回归

文教授死了,脑癌晚期。这完全是徐放没有想到的,在他的印象中,文教授是一个外表健朗的老人,虽说上了年纪,但他永远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摸样,并不像患了重病的人。

由于文教授并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在院方的建议下,徐放答应了将尸体火化。之后的几天,徐放回到了先前自己租住的地方,房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餐桌上蒙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来是很久没有人住了。这时候,他才拿起电话,拨了那个号码。

喂喂,你总算想起我啦,回来了么?林玉说话的声音很大,电话那头有很嘈杂的音乐声,并没有过分在意她的话。

噢,没没,没有呢,可能还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吧。连徐放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渐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属于这样一个圈子了,那种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生活仿佛只是自己捏造的一个梦,梦醒了,会发现一切都与现实格格不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他突然感到一阵接一阵的晕眩。那街上绚丽的灯光,不绝于耳的汽笛声,时而传进耳朵的争吵,都像一根根针似的狠狠的扎在徐放的耳膜上。还有那浑浊的空气,混杂着这样那样的杂质,几乎要堵住他的鼻孔。一时间,他竟害怕起来,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抛掷到河岸上的鱼,苟延残喘的寻求最后一点生的希望。

他几乎是逃出那个城市的,在车奔向阴山的时候,他回望了一眼,突然觉得那堆灰白的高楼像一个呲牙咧嘴的怪物,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要想吞掉他。他立马回过头来,点了一颗烟,整个身体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车停下来,他拖着一大包行李下了车。天上有飘起了雨丝,扎得他睁不开眼。那栋白色的房子在对面山腰上若隐若现,徐放还记得第一天来这里的感觉,他害怕周围的一切,因为陌生,对任何东西都抱以怪异的想象和本能的戒备。当他开启那扇白色大门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这是一种回归,心中只有久违的亲切感。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了很久,掏出来一把亮铮铮的钥匙。文教授在生命最终的那一刻,只将这把钥匙递给了他,却没来得及留下半句交待。

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样重要,要文教授单独锁起来呢,而且要文教授如此郑重的交予他?徐放想着,钻进了文教授以前的卧室。就在那卧室靠床的那个角落里放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不大,差不多一本书的大小,虽是木制,却异常坚固。

徐放将它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黑皮笔记本。徐放迟疑了一下,将它翻开的时候,一股陈腐的味道刺得他捂住了鼻子。

徐放

读完文教授的日记,我的心里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沉甸甸的。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与从前的文教授有那么多的相似。我不知道当年的文教授是怎样来到阴山碰到这座植物馆的上上任主人,然后又是怎样决定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留在这远离喧嚣繁华的阴山,去继承这样一份古怪的工作。不过我可以肯定,如今的自己就是当年的文教授,只因恋上这宁静的生活,愿与这无数似生似死的美人生活在一起,愿用自己毕生的精力去维护她们不朽的容颜,保存好她们的灵魂。

我开始按照文教授日记本里记载的那样去培育更多的植物,白天我坐在花园里弹奏钢琴,看着一个个音符渗入那些绿油油的植物,我的心情无比的欢快。而这些植物在夜晚的时候会散发出最诱人的气味,也正是这种气味维持着二楼那些失去知觉的女子的生命。后来,我又在半夜无数次见到过她们,听她们讲述生前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那样凄婉曲折,足以让人一次又一次动容。

那时我才知道,她们并不是植物人。在这个繁复的社会里,暗涌着太多的,也不知是这些现实摒弃了她们还是她们摒弃了现实,终究自己了断了生命。死后的她们被送到这里,被用无数的植物牵引着灵魂,也因为灵魂永存,所以容颜不坏,永远美丽。

这些死去的美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我想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如今,最让我欣慰的便是我可以不用再去思考那些柴米油盐,不用整天披着虚伪的皮囊艰难度日,我远离了利用和被利用,在这些美人面前,我不用再苦心积虑的去猜度对方的城府。

我想,这便是我一生梦寐以求的结局。

房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汽笛声,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几乎都快忘了坐车是什么感觉了。

阴山的夜晚总会有浩明的月光,而白天却始终阴雨绵绵。这些天,我基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天气。

面前的黑色小轿车里迈出来一个身影,看到他身上那件蓝色雨衣的时候,我突然回忆起了这个人——那天就是他和文教授抬了一个盒子进了2010那个房间。

他见了我一身黑色装扮,又瞄了瞄我脖子上的十字架,露出一脸狐疑。许久他试探着问,徐……教授?

我笑着点了点头。

呵呵,我听文教授提起过你,没想到你留了下来。蓝衣人笑了笑转身打开了车门,车上走出一个体态华贵的妇人,看模样应该有五十来岁了。她迈到我面前,笑了笑问,你是文教授的徒弟?见我点了点头,她拍拍我的肩膀,辛苦你啦,以后你都不用守在这里了,从今天起,你的工作结束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她的话,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呵,这个文教授,就知道他没告诉你,还想让你走他的老路。妇人笑着说,这座阴山植物馆是我爷爷特地出资建的,当年,有个老教授找到我爷爷,要我爷爷投资他的项目,他说他培育出一种植物可以很好的保存尸体,希望当时有权有势的爷爷帮他收集那些英年早逝相貌出众的女尸来做实验。虽然这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也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当时就答应了。于是,就按老教授的要求找了阴山这样一个至阴的地方给他盖了一个栋楼,并尽可能的在资金上对他提供帮助。爷爷死的时候曾叮嘱我父亲,要是这个实验成功了,在2010年就将植物馆里贮藏了100年来的尸体运出来展览,这将是人类史上最令人惊心动魄的展览,到时候,绝对震惊中外。可惜,父亲没有等到这一天。说着,妇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是到现在,我才真正了解阴山植物馆背后的真相。我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像是自己绕了一大圈,还是上演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妇人被蓝衣人带上二楼的时候,我将大门反锁起来,浇了满屋子的汽油,然后点燃了一把火,阴山植物馆是没有窗户的,当火焰蔓延过整栋房子的时候,我的心难得的轻松,我知道,我和这里所有的美人将如植物一般永远化作泥土,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让人安稳的。

“这房子可真大!”杨威惊叹了一句,声音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回荡起来。

“你小声点,说不定房子里还有人呢!”段超拽了他一下,低声吩咐道:“我在楼下找找,你上楼,记住,千万别开灯。”

由于房子里太黑,段超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点头,就摸着楼梯拐进了底楼的卧室。

整栋房子都是欧式装潢,带点复古的味道,卧室里的床也宽敞而且舒适,无一不是彰显着富贵。

段超在上面弹了两下,索性倒了上去。顿时,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仿佛一下子散掉了……

这段时间,他因为赌钱输了不少,债主天天逼着他还钱,前两天和好兄弟秦汉带了一批毒品回来,可是所有的货都被他一个人带走了,本来约好前天碰头分成的,结果到现在了都还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好在段超遇到了杨威,据杨威说,这家房主家里很有钱,而且也爱赌,说不定今晚还能翻到不少的现金呢。

“啊!”一声尖叫从屋外传来,生生打断了段超的遐想。

“妈的!”他愤骂了一声,还是担心杨威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他从腰后掏出匕首,快步冲出了房间。

底楼依旧一片黑暗,只有对着后街的那扇窗户有稀薄的光线透进来。段超屏住呼吸,甚至可以听到有人牙齿打颤的声音,不用说,那一定是杨威。

顺着声音,段超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妈的,这里居然有耗子!”

杨威像是真的被刚才脚下猛蹿出的老鼠吓了一跳,不过他的叫声让段超有种想给他一拳的冲动,现在他们是在做贼,怎么可以因为一只老鼠大叫大嚷。

段超正想开口骂他,却被杨威鼓圆的嘴巴给吸引住了。

“那里是什么?!”杨威惊慌地颤抖着手臂指向窗户的方向。

段超也扭头过去,只见在那扇窗户下面,放着一个黑漆漆的大柜子,而杨威之所以会注意到它,是因为刚才那个柜子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