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光的公开恋人阿娇就是宇文强的梦中情人张天骄,李练达知道宇文强曾背地里痴心不改地为她写了不少爱情诗,但是并没有想到宇文强这个人居然还色胆包天,太岁头上动土,竟然还付诸行动,给人家递纸条、写情书,宇文强他什么角色啊!他又是什么身份啊?李练达说,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呢?给人家递纸条写情书啊,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放着省心不省心,作死啊?高建光不会放过你的,你竟然追人家的马子。宇文强说,我其实就是给她写过几封情书,别的什么也没做过。不过张天骄也没有拒绝我,她每次见了我都是大眼睛闪忽闪忽的,眨得我心旌动摇的。她要是反对就明说吗,就直接回绝我吗?干嘛没事找地痞流氓整我呢?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啊!没想到张天骄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我一生的幸福没有了,我的天骄啊!你这天之骄子怎么跟了这样的人。你怎么瞎了双眼啊!放着我这样的英俊小生不要,非得找那个二流子干嘛?你一辈子的幸福啊!我一辈子的幸福啊!全毁在你的手里了。你这个败家娘们儿,你这个狐狸精儿,你勾走了我的魂儿!你偷走了我的心!却跟着别人跑了。既然你他妈的已经决定跟高建光好了,还他妈的用眼睛勾我的魂儿干吗!你可把我害苦了。我的天啊!等着瞧,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大不了玉石俱焚。我的天骄啊!
每个人在自己的心中都是英俊伟岸的,都是不可一世的英雄。
宇文强这个上海滩的英雄卧床不起。
晚上,朗逸彤走着来学校接李练达回家,李练达将宇文强被高建光胖揍的事情向他说了。李练达说今天晚上就不去你那里了,留在蓝屋照顾宇文强吧!朗逸彤说,这样的雪天,你那个冰窖就更冷了,大不了你明天早晨给他送点饭,犯不上跟他在那里遭罪,他哼哼呀呀地你也睡不好,跟我回去吧!你告诉他下次遇到那些人提我的名字,保证他能避免皮肉之苦。李练达说,他是自找苦吃,就是石宇超能照顾他,高建光也不一定能饶他,他不知天高地厚追人家的马子。我要是在人家受到伤害时不理不问是不是太不仁义了。朗逸彤说,你这个人心地太善良了。李练达说,被逼无奈。朗逸彤说,不管怎么样你得跟我回家,明天早上再给他送饭,这事我就决定了。李练达说,那好吧!咱们转回蓝屋告诉宇文强一声。朗逸彤和李练达一起往蓝屋走,没想到转过风铃叮当的街角,正好遇到队伍不断壮大的“超光速行动团”,他们清一色的军人装扮在昏暗的路灯下面很扎眼,有一种汹涌的匪气在冲撞。朗逸彤说,这就是石宇超的“超光速行动团”呀!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全是狐假虎威之流。走,咱们过去跟他们打一个招呼。朗逸彤牵着李练达的手走过去,石宇超看见朗逸彤,老远就打立正,并且号令他的喽啰们也全体立正,石宇超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喊道,彤哥好!朗逸彤走过去,说,超好,整的跟真的似的。这是在搞什么军事行动?石宇超说,没什么,下雪天,没事儿,哥几个找地儿喝酒去。彤哥,我们小哥几个请请你。朗逸彤说,客气,不用的,来,超儿,给你介绍一下我表弟李练达,今后你和你的哥们儿可要多关照一些,不准找他的麻烦,他要是有事儿,我可就找你算账。你可要给我记好了。认好了人,别看走眼了!石宇超说,彤哥,我给你打包票,咱兄弟绝对没事,谁要是惹他,我绝对不会轻饶了。李练达走上前,石宇超将他肥胖的小手递过来,李练达也伸出手握了一下这罪恶的手。朗逸彤说,练达,今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你超哥,找你超哥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不要不好意思,你超哥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李练达笑着点头,他看到石宇超背后的高建光那双眯缝眼放射着寒冷的光束。朗逸彤说,超儿,没事了,还认得我表弟吧!今后可别认错了。你们去喝酒吧!我们回家了。改天见。石宇超又打了一个立正,说,彤哥,绝对认识,绝对不会出错,那您二位走好。朗逸彤拉着李练达走过去,“超光速行动团”的人马让出一条路来,他们都参差不齐地行着军礼,李练达觉得这些人行军礼的样子滑稽可笑,李练达觉得石宇超时倨时恭的样子也很可笑。李练达又看到了另一个不同侧面的朗逸彤。李练达说,彤哥,谢谢你,你彻底消除了我的恐惧。朗逸彤说,今天我正想找石宇超解决你的恐惧问题呢!没想到误打误撞地就碰见他了,他们都是小崽子,我们在街面上混时,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如今我们那一茬儿都已经隐退江湖了,他才占山为王。李练达说,彤哥,你也在江湖上混过啊?朗逸彤说,我没有,我只是玩摇滚,而那些有些黑社会背景的人也都经常出入酒吧那种场合。所以也就经常接触,我没染过黑色,我是纯洁的,我的家庭也不容许我干那些,我只是摇滚。但我的威信足以震慑他们。
李练达看着“超光速行动团”消失在茫茫的白雪反光的夜晚,他们是黑暗的,至少心灵是黑暗的。
朗逸彤和李练达来到蓝屋,李练达开门进屋将事情跟宇文强通报了一下,宇文强也没有说什么,宇文强依然在恐惧惊吓中。他急需要李练达陪着他,可是看着李练达和朗逸彤,没有说出半句话,就将头蜷缩进被窝里,不再说话。李练达说,今后你不用再怕他们那些人了,只要你不去招惹张天骄,他们不会再对你大动干戈的,彤哥已经帮咱们找石宇超他们了。宇文强钻进被窝并没有回应,被窝外面露着乱蓬蓬的头发。李练达关了蓝屋的门,跟着朗逸彤踏雪回家,路上有的地方有积雪,有的地方被铲得坑坑包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并不好走。朗逸彤拉着李练达捡那些平坦的路上走。星空在雪的映照下格外灿烂,今夜星光灿烂,李练达想起自己少年时走在乡村路上看这部电影的情景,没想到自己的生命里还会有那样星光灿烂的夜晚,雪吸着冷,但是李练达并不感觉到冷,那是生命摆脱沉重负荷的清爽和暖意。
李练达在朗逸彤家的浓浓暖意中看着张爱玲的《传奇》,那美妙的句子让李练达触动不小,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写作的人,而这种方式也是他最喜欢的,李练达想将来自己的作品一定要按照这种风格来写,不经意间李练达竟然找到了自己写作风格和人生的方向。
李练达的梦里还是那江南的梅海,香雪海,朗逸彤还是在他的梦里面。
那么美的意境,让他的身心都完全舒展开来,冰冻的寒冷从风府溢出。
朗逸彤一个人起早给李练达包了羊肉馅饺子,又用塑料袋为宇文强准备了一袋,李练达在吃着朗逸彤精心包的饺子时,心里感激得眼泪横流,但是他忍着没有落下来,他觉得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李练达走到蓝屋时,天还没有放亮,李练达敲门,宇文强并没有答应。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李练达用力地敲了几下,说了一句,是我,李练达,开门。李练达才听见宇文强下地开门声。开门时,宇文强说,一宿没睡噩梦连连世界末日。宇文强还是在不停地咳声叹气。这个摇滚钉子已经完全弯曲了。李练达说,趁热吃饺子吧!一会儿凉了。宇文强说没胃口。李练达说从彤哥家拿来的羊肉饺子。宇文强一定说是羊肉饺子,一看冒着热气的羊肉饺子,也不管手脏,用手抓起饺子,裂开腮帮子大快朵颐。李练达说,吃完饺子,你就休息吧!我中午再回来给你送饭。宇文强吃着饺子含混地说着什么。李练达开开蓝屋的门已经从黑暗里走到雪的光明中了。
等李练达中午将午饭打回来时,发现蓝屋已经空荡荡。宇文强的被子已经卷起来,只有李练达的被子和军大衣还在卷成蛹状的筒形。没想到宇文强在早饭后索性收拾东西回家避难了。李练达将蓝屋的门板打开,阳光投射进来,房檐上的雪已经化成冰溜子,水晶珠链,雪水还在顺着冰锥往下滴落,滴答,滴答,形成雨的帘幕。
李练达坐在被子上才发现宇文强放在褥子上的纸条。李练达发现纸条的同时,也发现了宇文强的褥子上精迹斑斑,到处是**制造的地图。宇文强在纸条上写道:李练达,我回家了,我年前就不打算回来了,请将房租和电费交给房东。新年快乐!落款宇文强,日期1989年12月18日。李练达想这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不值得可怜的人。等他再回来时,自己一定要跟他分开住了,不能再跟这样的人耗在一起,不能在与这个冷漠的摇滚钉子在一起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伤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