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美男蝎女之虐爱葬心(泥蝶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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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大力说,有三年没见了,没想到你是越发英俊挺拔了,简直变了一个人,差一点就没认出你来,怎么样?还写诗么?写诗还那么棒吗?真没想到多年以后又遇到你!我的大诗人。

李练达说,往事不要再提,时过境迁。

王大力拍拍胸脯说,练达,在燕都有什么事尽管跟哥们儿说,哥们儿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解决。咱哥们儿在这个地界儿好使,这是哥们儿的一亩三分地,有一帮人跟着我,咱哥们儿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真他妈的气急,谁敢惹你一根指头儿,你一定跟我吱一声,看我不削死他,哥们儿肯定帮你摆平。李练达发现王大力在说话时总是不停地使用那个气急或气结这个词,有些不分场合与环境地使用,并且脏话连篇匪气十足。李练达从心里讨厌他、鄙视他、恶心他。李练达对王大力的那种厌恶劲儿隔着一千多个日子又胃液倒流。

王大力说,我今天中午请你,真他妈气急,想找个妞儿没找着,晦气。

李练达说,我请你吧!庆祝你考上一所理想的学校。

王大力说,哪里,就是混日子罢了,是我爸帮我运作的委培,我才不想当老师呢!再说你看我这形象能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吗?就是混一个文凭。

李练达说,最起码不用再受煎熬了。

三年前,李练达曾经为阿里巴巴王大力无谓地牺牲过一次,李练达没想到转过山转过水,又让王大力给遇见了,李练达觉得王大力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扫帚星,必须得先除之而后快。王大力用力地拥抱着李练达的肩膀,结结实实地给了李练达胸部一拳。李练达觉得王大力正好捶在了自己心脏部位,这个王大力没有深浅,不知轻重,用力十足,李练达不由得停下来蹲了下去。王大力说,不好意思,我练过功夫,用力太大了。李练达站起身来,他看到王大力很熟悉的青春痘的笑容里却没有友谊的味道,他的笑容里满是炫耀和飞扬跋扈,显得他的青春痘更加鲜红发亮。李练达的心不由得哆嗦地抽搐了一下。李练达下定决心不再受到过去的任何干扰和伤害,李练达想立刻逃开。李练达想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会在乎什么呢?李练达逃避着王大力那别有用心的问候。他不愿意看到王大力那别有用心的、居高临下的神态,这种神态使李练达备受伤害。王大力说还记得多少年前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我们是走一道还是走异道?看来我们是一直并肩而行,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或两条抛物线,今天终于我们又合二而一汇合了。李练达说不记得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但是心里却针扎似地痛了一下。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恒的友谊。特别是在他与王大力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友谊,只是一种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李练达在心里又举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王大力射击。

李练达突然之间有些释然了,就当他是秋天里飘落的一片树叶,不幸正好砸在自己的头上。中厅里有一面墙大的《行船的人》的油画已经模糊褪色了,青山绿水已经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撑船的人更是模糊得没有清晰的痕迹,但是隐约可以看见散发人弄着扁舟。这是塞尚莫奈印象派的手法吧!李练达的心随着扁舟漂移着,一泻千里,他的心不在这里,他的心在落日金河里,落日熔金,古船催发,他时刻都在等待出发,而杨柳岸上则是母亲的守望。

李练达跟随着唧唧呱呱的王大力来到校园附近的小食店,小食店是临时搭建的低矮房子,一人多高的一排,错落地排列着,屋顶是石棉瓦。有的起着古古怪怪的名字,有的简朴到连个名字都没有。王大力指着一个叫嘎咕特的饺子馆走进去,饭店里简单的六张小桌子,每桌四把简陋的铁制圆椅围着。李练达和王大力对坐坐好,李练达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自己的难处对王大力说,让他帮自己找一个住宿的地方,李练达正在搜寻词汇的犹豫之间,王大力已经毫不客气地点了几个毛菜,王大力一直吵吵着说他请,说一定要喝点酒。李练达说喝吧!不过我只喝一瓶雪花啤酒。王大力说自己不喜欢整啤的,就喜欢喝白的,于是他自己要了一瓶半斤装的凌塔白酒。毛菜上的很快,几乎是在烧红的马勺里熘了一下,就端上来。毛菜散发着家的味道,李练达好像许久都没有闻到菜香,他们天天吃的就是水煮白菜土豆,在菜上飘着一点点圆润的油星儿。王大力打开酒瓶盖之后开始云山雾罩地吹嘘,说他在这个城市多么有号,说他脚跺一跺地球都要抖三抖。李练达觉得低矮棚子的房盖在不断地掀起落下,像是被水蒸气鼓动哨响的锅盖。说着说着王大力不知不觉地就将话题转到李练达当年为他让名额的壮举。李练达心里反胃着,一股火辣辣的胃酸反流烧了李练达的食管。

李练达在意念里端起右手将王大力当做靶子射杀。

李练达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直对着虚拟的王大力做着瞄准射击的动作。

李练达对王大力的射杀却没有一点效果,他压根儿没想到山不转水转,自己又和这个扫帚星见面了。李练达说王大力是他生命中的扫帚星是有原因的。这个阿里巴巴王大力是李练达初中四年的同学。那是四年前,由于写诗,李练达荒废了学业,第一年初三毕业他并没有考到任何一所学校,连普通农村高中还差1.5分,这对李练达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李练达这个一直被许多老师寄希望靠他扬名的好学生,却没有考好,这让很多人都失望之极。李练达的父亲说什么都不让他复习了,让他在家放牧两头黑色毛驴,李练达早出晚归,和其他童年玩伴没什么两样,很多人都笑话他把眼睛都学坏了,也没考上半个学校,那叫什么能耐。李练达的父亲对他是彻底失去了信心,说什么也不供他念书了。李练达被现实给窒息得透不过来气来,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只是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小说散文诗歌里,他发誓要成为一个作家。他没黑没白没头没脑地写作,可是他父亲却不允许他在家写作,看见他写作就将他的纸和笔扔进灶火堂里烧掉。李练达绝望地想到了自己只有离家出走,他想到了要找一个深山老林的寺庙修行。

李练达一直为离家出走做着准备。

李练达的姑姑在内蒙古平庄矿区当老师,她对李练达一直充满信心,她相信李练达是一块读书的料,她绝对不允许李练达沉沦下去,她要让李练达为李氏家族争光。于是对李练达的父亲说让李练达去我那里读书吧!李练达是在一个秋天的黄昏被大表哥接走的,他们趟过老哈河的秋水,田野上到处都是收割的人们,李练达离开了两头黑色的毛驴。他的表哥给他上了一路的政治课,让他从根儿上摆脱自己的小农意识。让他眼界宽一些,只有走出来才有更美好的人生。李练达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封闭的,是被家庭背景封闭的,他只有走出来才能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李练达的人生在那个工村学校脱胎换骨。本来他可以一帆风顺的,要不是那个碧血黄沙的春日,李练达会在他大姑的设计下走一条很平坦的求学路。那个春日,那一群“城市工村”的孩子又在哄李练达欺侮李练达,自从李练达插入那个班级后,便有一群矿工子弟编着花样想尽一切方法戏弄李练达,嘲笑他是农村人,拿他寻开心,李练达一忍再忍。那天李练达不知怎么就忍不下这口气了,他捡起一块砖头朝那个起哄的“首领”校长的儿子的头上砸去,他们一群人惊诧了,他们围上来,想要胖揍李练达,是电铃声救了李练达,那几个人把教室门反锁上,没有人敢为李练达开门,同学们都围在窗前看着风沙中行走的李练达,李练达独自在风沙中,那么无助,风沙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在心里痛骂那些工村子弟,是他们的狭隘容不下他,也是自己的狭隘让自己少了一些忍耐,却又让自己的人生多走了很多弯路。李练达决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在他姑姑的办公室里,他剥着烟筒的锡皮对姑姑说,大姑,我想回去念书了,河东辽宁可能要中师中专预选了。我还是回到原来的农村初中预选吧!我肯定能选上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成功的。李练达的大姑看着他那么自信那么有把握就放他回老家考中师中专去了。李练达给他大姑写了个留言条说我想当作家就走了。他大姑一时间还没明白李练达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