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自作多情的,可是当她知道事实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底还是划过一道隐隐的痛!
苏芷珊不敢想象那呼之欲出的原由,只想赶快逃离大厅,到阳台上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经过水晶酒架时,她顺手取了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红酒,开了门走到阳台的护栏前,迫不及待地一口气将酒灌入喉中,呛得她连声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苏芷珊捂着嘴,头垂得很低,别在耳后的一缕头发滑落了出来挡在眼前。眼睛里涌出了一些东西,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当她意识到自己真实的想法时,连她自己都觉得那有多么可悲。
一丝低语如喃的声线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身后:“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一惊,赶紧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转过头来时正好看到顾弦夜,一对幽深如寒潭的眸子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阴着脸注视着她。
“没干什么,透透气而已。”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已经走到她身侧的顾弦夜,一只手支撑在栏杆上,侧身看着她时无边的黑暗衬得他眸内星光如闪,“和谁来的?罗伟伦?”
“嗯。”
下一秒,他骤然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骨骼被他手指压迫得疼痛难忍,眼眶里渐渐聚满水雾。但她却始终平视着他的衬衣领口,不说一句话。
其实她心里很明了,他的不悦来自她对他的警告不理不睬。其实她不是不理不睬,若不是她答应伟伦这是最后一次陪他来参加酒会,她一定会避开伟伦,不让顾弦夜有机可乘。
但是,她突然改变主意懒得多做解释了。她不说话,他也长久没有做声。
直到苏芷珊终究忍不住下颌的疼痛,一滴泪水从脸颊上缓缓滑落,刚好滴落在顾弦夜捏住她下颌的手背上。
只有一滴而已,却似让他极震动,那样清澈的泪滴慢慢在他的皮肤上晕开,有点烫,盐渍一般,又有点杀杀的痛。
“……”手里微微一抖,他张了张唇,又欲言又止。
在他手上的力道微微放松下,苏芷珊连忙别过脸去,把泪水与酸楚咽回肚子里,说道:“再多呆一会儿,艾雪该找你了。顾总,你该不会是忘了大厅里,全是狗鼻子一样敏感的记者吧?”
他缓缓放下手,情绪也已复原,语气浅淡如常,入耳却直击人心:“苏芷珊,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的身份不是罗伟伦的女朋友,而是我顾弦夜的情人。做好你该做的,别做你不该做的,这才是做情人的本分!记住,下次我可没有这么好的忍耐力!”
语毕,径自越过她的身子,推门而入。
花园里依然独立的苏芷珊,突然觉得全身疲惫,瘫软地滑落在地上,脑海里第一次冒出念头,想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半途离去。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她不能就这么离开。若她真走了,就代表她示弱了。她苏芷珊,绝不能成为顾弦夜随意践踏她自尊心的小丑!
重新站直了身子,整理好礼服和妆容,振作起精神后,她推门而入,刚好与罗伟伦撞了个正着。
“芷珊?我正到处找你呢。”罗伟伦惊讶地看了看她,旋即兴致勃勃地牵起她的手,“原来你在这儿,好久没和你跳舞了,走!我们去跳一曲。”
苏芷珊本想拒绝,然而此时大厅里正响彻一首《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她可以拒绝一切,却独独拒绝不了这首曲子。于是放下杯子,笑着微微颔首,把手交到罗伟伦的手中。
播放的乐曲是纯乐器版,她在心里小声哼唱着,从她还不太明白感情为何物的年龄起,就爱上了这首歌,之后又因为某个人,成了一首令她无法忘怀的曲子。
她的心里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因为不专心跳舞,脚下的步伐变得凌乱,一错再错之后终于踩中了罗伟伦的脚。
罗伟伦搂紧她的腰,贴近自己的胸膛,笑话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因为他亲密的搂抱,苏芷珊的身子僵了僵。自那日与他分手后,他对她已温柔不再,即使偶尔露出一丝微笑,她也能看出那笑里的疏离。她一度以为自己伤了罗伟伦的心,他一定恨死了她,可她想不明白今晚他为何对她如此亲密,如此温情,如此体贴?
她不自觉地扭了扭身子说道:“没什么,你知道我的舞一向跳得不好……”
罗伟伦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也就不再笑话她,试图转移话题让她放轻松些,“这首曲子很好听。”
“是的。”苏芷珊一边跳一边和他说起这曲子的故事。
跳舞的人渐渐多起来,恰与一对舞者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有人随着曲子低唱。
苏芷珊蓦地扭头看过去,顾弦夜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光里显得格外削厉,刻意的微笑也没能让他看起来稍微温柔一点,这样旖旎的夜晚,这样的音乐声里,他的低唱让苏芷珊的心莫名地一颤,脚步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芷珊?”罗伟伦不解地问她。
发现自己失了神,她赶紧摇头:“呃……没什么,我们继续跳舞……”
时不时悄悄看去,和顾弦夜相拥而舞的艾雪笑得很妩媚,能听到他们小声交谈时他逗弄她,她发出的娇笑声,苏芷珊把视线收回来,立刻又别开。
与此同时,罗伟伦若有所思地看着心不在焉的苏芷珊,轻叹一声后,问道:“芷珊,累了吗?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