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他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苏芷珊坐在病床边,谁劝也不肯走,丁晓倩十分钟前赶来了,好说歹说,苏芷珊也还是绷着脸,只有一句:“我要在这里等他度过危险期。”
丁晓倩回头看了看病房管着的房门,外头的顾弦夜一样,劝过四五遍,也还是坐着,一语不发,一动不动。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看苏芷珊。
视线一交错,苏芷珊就关上了病房,然后发现自己肩头还披着顾弦夜的西装。她闭起眼睛,靠在已经关紧的门上,额头轻轻抵着门板,手里握着门把手。脱下衣服,她平静地再度打开门,把衣服递给顾弦夜。
他没接,她走过去,把衣服放在他的膝盖上。
顾弦夜站起来,苏芷珊抿抿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顾弦夜,恐怕你要失望了,他还活着。”
“芷珊……”
苏芷珊抬手挡在她和他之间:“你走吧,他已经都这个样子了,难道还不够让你解恨?有什么手段以后再使出来,我只求你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在他伤好的这段时间不要再得寸进尺,赶尽杀绝了,好不好?”
顾弦夜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看到苏芷珊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无力。
罗伟伦昏睡了整整十个小时,凌晨时分醒了过来。
麻药的作用渐渐消退,所有伤处的痛楚同时发作,他咬牙隐忍着,苏芷珊焦灼地坐在床边,握紧他紧紧颤动的手。罗伟伦睁开眼睛对着她笑笑,试图让她确信自己已经没事,可惜笑意没能坚持太长时间,就变得有点扭曲。
苏芷珊赶紧按了铃,叫来护士。护士小姐过来看看,请示了值班医生,又往罗伟伦的吊瓶里推了点镇痛剂。
肋骨骨折是很疼的,而且肩胛骨也断了,每次呼吸都会扯动到伤处。伤不在苏芷珊的身上,但她却出了一身汗,看着罗伟伦痛得齿牙咧嘴的模样,她愧疚难过得不得了。
罗伟伦担心她身子受不了,刚想开口,喉咙却是沙哑得紧,更因为剧烈的呼吸,胸部起伏的动作牵动了肋骨。顿时,痛得昏了过去。
苏芷珊大骇,赶紧又叫来医生给他检查了一下,直到医生说没事儿了,她才长吁了一口气,起来到病房的洗手间里洗了把脸。
罗伟伦的父母终究知道了罗伟伦出事的消息,匆匆赶来,一看见苏芷珊也在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尤其是罗伟伦的母亲萧玲,那样子真是恨不得将苏芷珊的全身上上下下凌迟个遍。
苏芷珊只得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也舍不得休息一番,罗氏公司的霉运并没有因为罗伟伦的受伤而结束,她在回家的途中就接到罗氏财务部的电话,因为连续几个月零收入,公司收到税务部门的稽查通知。
原计划第二天下午与江南天海航运公司签订船厂转让合同,也因为罗伟伦的受伤,而无法进行。略一斟酌,苏芷珊最终决定,找机会将此事告诉了罗董事长。还好罗伟伦的父亲久经沙场,而且许多老关系也都还在,他一出马,果然两天后税务部门的问题就解决了。
苏芷珊坚持每天都去医院看一看罗伟伦。这天早上她来得特别早,因为身子不舒服,她开着公司的车去了医院。车停在停车场很靠近住院部大楼的位置。刚走出大门,拐过一圈茂盛的蔷薇花,她猛地停住脚步。
顾弦夜也看见她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芷珊十分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友善。
顾弦夜就站在她的车边,西装脱了打在臂弯,高大英挺,气宇超然。然而,她却不愿多看他两眼。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和失落,见苏芷珊有转身就走的冲动,他大步走过去挡在她面前:“芷珊!你等等!”
她顿住脚步,冷眼回首。
“芷珊,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谈一谈。”
苏芷珊很抱歉地叹气:“真是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办。再说,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是想关心罗伟伦的情况,麻烦你直接去找医生,问他比问我更清楚。”
顾弦夜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从自己身边绕过:“芷珊,占用不了你太长的时间,五分钟而已,不行吗?”
她坚决地摇头:“不行!”
“顾弦夜,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话,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法原谅你!”
顾弦夜深深地看着她,眉峰紧蹙:“我不是来道歉的。”
不是他不想道歉,而是他深知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说道歉,她也不会听。事实上,他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闻言,苏芷珊愕然地回首,气极了:“呵,什么?你不是来道歉的?顾总,我还真是没看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既然你不是来道歉的,那你挡着我干什么?麻烦你让开!”
她猛地甩手,挣脱开他的禁锢。
顾弦夜不放她走,又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扳转回来,双手握住她的双肩。
顾弦夜很清楚苏芷珊阴柔孱弱的外表下,所隐藏在骨子里的那股执拗,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不下,只怕是会惹来她更多的反抗。于是他缓和了语气,柔软地说:“芷珊,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已经和罗伟伦谈过了,AM公司的合同,我决定退出,还有船厂,我随时等着和他签约,价格我会给出现在的两倍。罗伟伦还没有答应我,他只是说考虑看看,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愿意,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去跟他说一说,这一次我是真的很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