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改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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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若然脸色一寒,本想瞪回他的眼神,却发现他视线的距焦原来是在身旁的舒樱身上。顿时又气又恼,扬手倒了一杯酒,饮下。

就在此时只见他又眨了眨眼,眸光里顿时添上一丝古怪,唇边笑意愈发盎然。若然回眸望蔚舒樱发现她正又羞又恼地绞动着手上的丝帕,目光躲躲闪闪。若然当下就猜到这两人定是旧识,可看蔚舒樱这个架势,显然不想云端认出她来。

脑中突然有无数个画面闪过,思绪凌乱得像锋利的刀般刮着若然混乱的脑袋。

突然感到手上额外的温暖,若然扬眸看了看握住自己的萧潋晨,却见他凤眸含笑望着前方,眸底光芒却在这一瞬变幻莫测。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入眼还是那一脸笑意的云端。

可此时他的眼光也不却依旧没停留在蔚舒樱脸上,明亮的眸子直直迎上一旁凌君涵的目光,眼神在此刻暗黑如夜。莫名其妙!

既然想不通,若然只能嗤然一笑,也懒得理他们,转了眸去看其他人,却也忘了拉出被萧潋晨紧握的双手。

“皇上,我北朔国为了显示与贵国的友好,特献上三样宝物!还望皇帝陛下笑纳。”使节首领起立朝弋鸿宣拱了拱手道。

“哦?想不到贵国皇帝还准备了礼物……”弋鸿宣泛泛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对这礼物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是,陛下英明神武,声名远播,我皇是真心结交陛下这个朋友。”使节朝殿外击掌,顿时几个捧着盒子的人进到殿内。

使节首领下殿,掀开第一样礼物,道:“这是我国的疗伤圣物——雪域冰蟾。”

座下顿时吸气声一片,若然却十分不解,好在有萧潋晨的解释:“冰蟾对南昭国的蛊术治疗有奇效,在我朝境内没有,在北朔国境内亦是少之又少,十分珍贵,特别是对地我们边地常见受昭国蛊术祸害的战士而言,一只冰蟾足以治好上万人的蛊。”

不待若然发出感叹,那人便已打开了第二样礼物,只见是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没有同看到第一样礼物那样发现惊叹,甚至可以听到人们失落的叹息声,看来这颗硕大的夜明珠在众人眼里不过是平常之物,又或者说它远不如冰蟾珍贵。

可既然北朔人将它放在了第二个出场,那势必它的价值就绝对应该在第一个之上,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神奇。

“难道这是……”凌君涵率先反应过来,怔怔道,“这是‘郁夜’?”

“‘郁夜’?”

“不是早在百年前就毁了吗?”

“不是,听说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冷府。”

“恩,只是冷府被灭满门后,它也不翼而飞了……”

“你们如何确定这是‘郁夜’?又不是说没有比这更大的夜明珠了。”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之所以称它为‘郁夜’,是因为它会散发出一种沁人的香气,有宁神、疗伤、益寿延年的功效,是历来高位者必争之物。”

“果然,这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香气。”

“状元郞果然博学多才,一眼便知道它是‘郁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让若然了解面前这玩意儿的价值,其实在她眼里这“郁夜”是远不及冰蟾珍贵的,不过在高位者眼里恐怕就不是这样的了,有了莫大的权力的人进一步想得到的便是长生不好之身,这在历代皇帝中屡见不鲜。

见识过前两样礼物,众人对北朔国的第三样礼物更是期待了,可这个使节首领还真会吊人胃口,进到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见他又击了击掌。

众人只见一个身着绛色纱裙、身姿曼妙的女子从殿外款步而来,她绾着美丽的涵烟髻,妆容精致无暇,敛眸时,气韵高贵而又端庄。

她是谁?

“北朔凤纭公主拜见弋阳皇帝陛下。”凤纭公主及时开口为众人一解困惑。

难道这第三样礼物是她?

若然扭过头正要问萧潋晨时,却见那女子忽地扬首看着云端,手指拉了拉他的衣袖。待云端终于收回了与凌君涵对峙的目光侧眸看向她时,那女子娇然一笑,红唇靠近了云端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北朔皇帝这是要自己的妹妹嫁给弋鸿宣?”若然微微蹙了眉,问萧潋晨道。

萧潋晨轻声一笑,摇头,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她并不是北朔皇帝妹妹,北朔的老皇帝并没有女儿,她是北朔国和硕亲王的女儿,原先的凤纭郡主。”

“这也行?”若然回眸看着萧潋晨,惊讶,“难道北朔国打算随便封个郡主为公主,来搪塞弋鸿宣?”

萧潋晨似乎是习惯了若然直呼皇上为“弋鸿宣”,只是抿了唇,点头。

“可人家似乎对这个云端使臣更有意思呢。你瞧,她根本不正眼瞧咱们的皇帝一眼!”若然看着与云端暧昧言语的凤纭道,语气却不似嘲弄那般简单。

“亏你还是个女子!”萧潋晨摆出个无可救药的表情,道,“你难道不知有些女子越是在乎那个男子,越是会表现得不在乎,更甚者会在那个男子面前故意与他们亲密,以激起那个男子的……”

若然当然知道萧潋晨所说的女子如何如何,只是她并没有意识自己似乎也属于这一类女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正要抬眸朝萧潋晨一笑时,眼光却瞥到弋鸿宣垂头看着凤纭微笑的模样。不知觉间,若然手指渐渐发颤。那眼神分明含情,分明亲密!

若然叹口气,垂眸看着夜光杯中泛着琥珀色的美酒,想一醉方休,却又怕失礼。这个男子好色滥情如此,他能宠得了若遥一时,又如何宠得她一世?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萧潋晨低声问若然,显然他感到了被他握住的纤纤玉手明显的冰冷。

若然想笑,却又忍不住咬了唇:“那她还真是多花心思了,弋鸿宣已经对她感兴趣了!”

萧潋晨笑,声音一软:“你呀!子轩与凤纭早年便认识。”

若然愣了愣,说不出话。

“和硕亲王并不支持北朔一贯对我朝的杀掳行径,主张通过贸易来让自己的国家富足。弋阳皇室有个规矩,每个皇子都要去边境地方训练一段时间,子轩因为太后护子心切,使将他分到了与和硕亲王封地接壤的地境,这边两国人民互通有无,倒是相安无事……”萧潋晨的话尽于此,若然也知道再下去便是弋鸿宣和凤纭两个的隐私了,不是自己这个外人可以知道的。

“封北朔国凤纭郡主为纭德妃!赏黄金千两,珠宝十箱……”随着长而尖锐的高呼声再一次在殿间响起,若然终于知道这次宴会不过是彩排过许多次的结果,弋鸿宣早就知道自己会娶凤纭了。

这让若然不由地再望向那个此时已独立于殿中央的女子——襢衣华美而飘逸,长长的裙裾拽地而过时,暗金织绣随风起伏,一脸小女人似的幸福。

本该为天子得佳偶开心的若然脸上浮现的却不是祝福或舒心的笑容,而是严肃得让人不得不起疑的紧张。

身旁的萧潋晨低声一叹,笑:“你这是在担心什么?”

若然闻言看了看他,沉默一会后,忽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萧潋晨哂笑,挑了眉,不语。他当然也知道北朔国此时送个女人过来当然是别有所图,可奈何这礼物是怎么都拒绝不得的。弋鸿宣现在手头上根本没有兵权,无法还击北朔,那么他所能做的便是粉饰太平了。

若然皱皱眉,自问实在是看不懂萧潋晨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意,于是便凝眸瞥向那个高高在上、面毅正容的弋鸿宣,瞅了半天,却居然无法从他淡然自若的神情中窥得一丝喜怒哀乐的征兆。深水一泓,波澜不惊。果然不愧是一国君主,年纪虽轻,道行却深。

若然正轻声啧啧赞叹时,谁知那云端竟猛地转过脸来望向她,剑眉紧拧时,他的唇角却难得地一扬。笑容意味深长,却有一股寒彻心扉的凉意从七月天人的指尖生起。

在一片欢笑声中,席间酒过三巡,殿间歌舞再起。欢闹喜庆的鼓乐声中,此时的气氛显得很是和谐。只是这和谐中隐隐透着阴谋的气息。让人不安。

若然只道自己的心情也受到了喜庆感染,忍不住一“开心”又多喝了两杯酒,等到头开始犯晕时再搁下杯子才发现为时已晚。扬手向宫女要了一杯醒酒茶,饮完后她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眼前萧潋晨的面容依然虚幻如梦、极不清晰。

“潋晨,不行了……我得出去走走。”若然扯了扯萧潋晨的衣袖,嘴里喃喃一声后,腿下用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虽然有些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可有些意识却另样清晰起来——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哥哥,竟然真的只顾着她人,甚至都没有问问自己这十几天来是否过得好……哼,男人,都是一路货色!现在陪在身边的竟然是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的花花公子!

萧潋晨伸臂扶住若然,面上难掩担忧之色:“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舌尖打结,拒绝起来倒利索。

萧潋晨皱了眉,身形一动,似要站起。若然一把按住他的肩,此时虽有些醉,手下力气却比平时还大。眼看着他被自己按得动弹不得横眉怒目的样子,若然不由得吃吃一笑,绕指点着殿间的舞婢,道:“敛晨不要走,在这里……慢慢地欣赏美色。”

言罢,不等他再出声,若然就已转身混在来往穿梭殿间众多的宫女中出了离明殿的大门。入殿时还是烟霞漫天,出殿时夜幕暗沉,圆月孤独。

盛夏的夜风倒是凉爽,几阵风拂上面庞时,酒意是很容易散,但逐渐清醒的脑袋却也因此痛得厉害。若然沿着走廊走到殿侧的僻静角落,撩起长裙坐在冰凉的玉阶上,屈了膝,弯臂紧紧抱住头。

此处是安静,人影不见一个,只是离明殿热闹的鼓乐声依然不离于耳,依稀中,暗杂人们的欢声笑语,吵得若然的头愈发地疼,正在此时传见侧殿另一旁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

蔚舒樱在殿内禁不住那无理的家伙的肆意打量,随意编了个去看姐姐的理由离了凌君涵,想出殿来透透气。正在松了抱住头的胳膊正要伸手捂住耳朵时,手腕却被一人轻巧地给握住。吃惊地回过头,迎眸对上的是那张在粲然月光下犹显溢彩流光的粗犷脸庞。

“云使节。”蔚舒樱笑了笑,微一颌首,勉强自己客气地与他打招呼。

云端看着蔚舒樱,明亮的眼中笑意深藏:“干什么离席出殿?难不成醉了,出来醒酒的?”

“你人不笨,猜得很对。”舒樱扬眉一笑,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腕,示意让他放开。

他眸间光芒一闪,盯着她瞧了半响后,随即了悟似地点点头,手指迅速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过头去,口中嘀咕:“别人抱得,我却连手也握不得……”

“你!”蔚舒樱虽是大家闺秀,可怎经得住如此轻薄,咬了牙,心中一怒,恼火地道,“他是我相公。你又是何人?你只不过是一个躲躲藏藏不敢以人真面目示人的探子而已!”耳根骤然一烧,回想起那些天的事,舒樱只能哼哼,却说不出口。

云端仿若无事般嘻笑恣意,转过头来眨眨眼,道:“那又是谁帮探子掩人耳目的,顺利脱身的?”

蔚舒樱瞪眼看着他,想怒,想骂,也隐隐有想逃避的冲动,只是嘴里万字千语百转回绕,到了最后,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心底某处是有些不安,迫得她只能无言以对。

终是只能沉默,低头。

“不要自责,没有人有资格责怪你。”云端装模作样地轻叹了一声,开口说话时语气中却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蔚舒樱抿抿唇,无语。那日太子弋翰宣在梨曦阁摆下戏,相邀凌君涵,正赶上她每月一次地向薛曼柳学戏的时间;也正是那日突然冲入一队兵说是要捉拿北朔探子。蔚舒樱一开始也和众人想法一样,以为是有人刻意和太子过不去,便离了阁楼上的看台,进屋避事非去了。奈何进了屋就被一个男子用利器扼住脖颈,她当时才意识到楼下的那个侍卫长说的是却有其事。只是,为时已晚……

“不过,”云端又叹,笑意依然张扬,“我也不会谢你,虽然你帮我掩饰了一回,可后来却三番四次想出卖我。”

蔚舒樱忍无可忍地抬头白他一眼,恼:“你还真以为我会帮一个敌国的探子?”

“怎么这么说话?”云端摇摇头,还是叹气,手指一扬竟抚上了她的脸颊。肌肤的冰凉与他指上的温热相抵,触得舒樱一个激灵,本能地朝后躲去,瞪眼看他时,面色不豫。

云端怔了怔,眸子定定地瞧着舒樱,唇边笑容一瞬间恍惚得让人难以琢磨。

“北朔皇后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云端话锋一转,说得古怪。

“那就不当!”向来理智的蔚舒樱已被他气得不知所谓,也没细想他话中的意思,吼出这一句后,便冷了脸站起身,不待他说话,便迈了步子匆匆离开。

身后许久没传来声响,既不闻叹息,又不闻笑意。蔚舒樱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人话的内容,心中虽有个小小猜测,可毕竟是那样的大事不敢如此轻易地下了定论。

临入离明殿的刹那,舒樱还是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不放心我?”粗犷的脸庞放大在眼前,迷离的眸子里笑意戏谑。

“鬼才不放心你!”舒樱恨恨出声,刚要转身时,脚下却被高高的门槛绊得一个踉跄。

身子后仰,准确靠向了某人的胸膛。他伸臂抱住她的腰,眸间有光芒忽闪忽闪。

“温香软玉,还是抱到了。”云端低语,唇边笑意坏得可恶。

舒樱站直身推开他,一时气得脑中直犯昏,脚下越发不稳。

“我扶你。”眼看舒樱气得浑身发抖,他看似好心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长袖一甩,舒樱冷哼了一声,快步离去,避他三丈。

云端难掩笑意,无奈又自得地笑笑,同前人隔开点距离,似没什么事发生般悠然入殿去。他当然没注意到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若然。绝对不是他武功不够高强,只是皇宫中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人的警觉性无形中就会被干扰,只当过往的都是一些不相干的宫女太监而已。

若然望着一前一后进去的两人,猛地想起那日楼阁看台上男装扮样的小后生,果真是与蔚舒樱有几分相似,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见她便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在那个场合见过。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倒还真是有趣得紧了。看来这个云端的身份也不那么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