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改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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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年后的第一场雪,倒是像个爱惹事的孩子,纷纷扬扬地覆盖了整个弋京城。与雪一样冷场的是,若然对于这位十几日来也未与自己讲过几句话的三姐突然在自己的云舒阁设小宴,请一家姐妹四人小叙的做法颇为不解。

弋京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祼露感。雪花形态万千,晶莹透亮,好象出片的战士,披着银白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无地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用银子装饰而成的。

姐妹四人饮着笑阳自酿的菊花露,不觉中雪竟停了。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远处的假山亦是被雪覆盖一片,一阵冽风,不想一棵俏梅竟露出了娇颜,点点樱红为皑皑庭院增色不少。

云舒阁的花坛中,有数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正在伺弄梅花,一个个倒是人美如玉,在梅花的掩映下显得越发的娇艳可人。若然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提步前行,见那些个女子个个身手矫健,似有武艺,一时若然倚靠在楼柱上看得入了迷。只觉一股异于梅香的味道渐渐浓郁,失神的若然这才发现云舒阁的楼房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仔细辨认才发现建筑用的材料竟是一种异种檀香木,许就是那香气来源了吧。

从外表看来,这阁楼的支支香木,粗细不一,但安插及编装,甚有条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显得均匀有致,别具一格。小楼周围的梅花散发出阵阵清香,与小楼本身檀香所散发出的特有芬芳气味,揉合在空气中,竟是另一种别样的陶醉。

“然儿,可知当今太子是最喜梅的?”见若然已欣赏完自己的小居,笑阳似无意地提起。

“想来也只有梅这种傲骨风情才能配能上太子吧!”若然不知道她所提为何,只得小心应对着,讲些无关痛痒的话。

“呵呵。”笑阳轻笑,语气中倒并未听出有什么别的深意,却又话锋一转,道:“那妹妹们如何体会太子的傲骨风情呢?”说罢更是指了指已被她的侍女修剪完毕的一排梅树。

见若然还不甚明白笑阳的意思,剑心便开门见山道:“那我们各自应景赋诗一首,可好?”

虽未瞥见那两姐妹的眼神交流,但若然却已猜到今日这“鸿门宴”恐是这姐妹两人合力摆下的,只是她们意在她这个“傻子”,却是为何?

若然清楚自己并不熟谙做诗,只好剽窃古人的了。于是避了众人,朝天井走去,想独自伫足近赏素装中的点点樱红,如此一来也省得自己在她们面前做出苦思冥想诗句的假态。

只见阁楼门前,有六级圆木台阶,爬上台阶,才是回廊,直通到小楼的天井。回廊设计得颇具匠心,看似阁楼回廊,却隐含璇宫图特有的“三折二曲,一弯四角”的原理。

“四姐,可是得了?”若然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亭中,只见剑心倚靠在铺着雪绒的藤椅上,一副闲逸的样子,若然便知她已成竹在胸。

“我们陆续都写出来了,看来然儿也得了。”剑心望了坐在另一角落,被绒毯包裹的若遥,又望了望面向天井、负手而立的笑阳,说道,嘴角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纷雪初霁月半池,亭边遥见三两枝。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话寻常草木知。”见若然似有似无地避开了自己递过去的手稿,剑心有点尴尬,只得轻吟出自己的诗来化解那一瞬间的冷场。

“好诗!”不待若然赞赏来一解方才的尴尬,一个男音却兀自响起。

回过头去,却是一副闲散打扮的南宫之云,从未见过如此洒脱自然的他,若然竟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二哥今日怎么有闲情来小妹的云舒阁?”听着颇具味玩笑意味的话从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笑阳口中吐出,比之南宫之云此刻会出现在这里更让若然惊讶。

南宫之云倒是一改往日强硬的作风,用颇是柔和的语调道:“一家人多聚聚。”

看着他望着自己的妹妹们,眼中流露出的疼惜之情,若然才深切体会到这座冰雕内心深处的情义——是啊,他的三个妹妹马上要出嫁了。

“二哥,你也要做一首梅花诗。”看来遥儿也极亲近南宫之云,只见她起身让丫环接了披在身上的绒毯,自己却又十分自然地接过南宫之云刚脱下来的毡衣。

“好好好!”之云宠溺地摸了摸若遥的头,又拉过她与自己一同坐下,才继续道,“但先让我听听你的!”

“梅花得意占群芳,雪后追寻笑我忙。折取一技悬竹杖,归来随路有清香。”果然若遥也是个才女,年纪虽小,做出的诗却也是极好的。虽说若然不似南宫姐妹们那样从小熟读诗书,在现代也对是对古典诗词很是欢喜,也一直坚持品读赏析,故而也有了一定的鉴赏能力。

“遥儿莫不是想起了去年的那场瑞雪?”笑阳此刻也已坐回到南宫之云的身旁,嘴角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正是。三姐!”若遥兴奋地点点头,显然对笑阳还记得那件事感到很高兴。

“呵呵呵……”剑心也加入了回忆的行列,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一起欢快地笑了起来,“遥儿,去年你可还欠着我们什么?”

被剑心一逗,若遥一下了红了脸,推搡着笑阳道:“三姐,该你了。”

笑阳嫣然一笑,似怪嗔道:“就知道拿我做挡箭牌,鬼精灵!”

望着这齐乐融融的一家子,若然真正感到了自己的确就是个外人。想到若遥与自己在一起时从未绽放过如此尽情的笑容,若然不由地一阵失落——许是自己强加于她人的女强人的思想束缚了她们吧!

这边若然在反思,那边笑阳却已轻轻站起,转头望向那棵梅树。此时梅树上的残雪已被风吹落得只剩得七零八落,几棵旁枝似与粗大的根系连生在一起。

“皓态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指云枝。从来万事嫌高格,莫怪梅花着地垂。”若然虽处于神游的边缘,却也知道笑阳这诗与她这人极相近,都是极清高的,诗倒不失为咏梅的佳作。

“五妹,该你了。”剑心唤回沉思中的若然,见她一脸茫然,剑心才又道:“如若没得……”

若然向她报之一笑,既然自己已经不傻了,那就应该让人见识一下这个曾经的傻子的厉害,于是轻轻吐出:“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好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然儿果真与众不同。”之云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却让人觉得他的话意味深长。

“那是当然,五姐还有许多本事是二哥不知道的呢!”回到家的遥儿感觉一下子小了几岁,或许是家的温馨让她暂时放下了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谨小慎微,才有了现在在兄长面前的撒娇。

“是啊。我也听说五妹的本事了呢!”虽说这句话在现在的若然听来是极为敏感的,却被南宫之云淡漠的语调描摹得极浅极淡,一时间倒难以听出他是有别有深意。

若然倒未想与南宫敬德的这个儿女弄得剑拔弩张,只是闭了口,立在一旁,并不答话。

剑心见状,也感到了亭内的气氛有些僵硬,于是适时地插话,道:“雪又下大了!二哥,你可是得了?不然可要受罚哦。”。

“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不信试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成春。”吟罢,南宫之云甩袖转身离去,竟连在若遥手中的毡衣也没带上。漫天的大雪下,这个白衣锦袍男子的身影竟显得如此孤独。

“二哥——”若然决计不会想到这出口挽留之声竟是出自笑阳之口,而此时她的语气平淡中倒是多了一份情愫,却又缥缈得让人捉摸不透。

“笑阳,你如此了解太子的心性,不知是福是祸?”远远地传来男子略带伤感和无奈的话语。一时间亭中的姐妹四人各怀心思。

笑阳苦涩一笑:作为南宫家的女儿,二哥,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剑心看着若然似有所思:二哥让我们堤防着这个五妹,依她这几个月来的表现,果然以前不是真傻呢!

若然不禁暗恼自己的诗词造诣如此不精,不能猜透之云诗中的深意,更猜不透莫名地扯进来一个太子又与笑阳何关!

此刻亭外雪似乎与各人百转千回的心思般,又纷纷扬扬地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