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底说,老蒋对赵子赟如此压迫平津还是乐于见到的,他不担心一个宋哲元乱,北方几个省主席走到一个圈子里才是可怕的,但宋哲元的请求不能不重视,放任察省胡来也不是事,为此,他派赵子赟名义上的老师张继再赴张恒。
张继对赵子赟已经很有戒心了,他在一边旁观,觉得这个名义上的弟子真不是省油的灯,随时都有可能弄出不好收拾的事情来,这些时日,他也刻意冷落了双方的联系。
此次密会,他并不指望赵子赟会给面子,不过一番商谈后,赵子赟居然答应收敛些,当然,前提是等日本人提出来,这一刻,张继发现越发看不懂这个弟子了。
他不知道,真逼迫宋哲元倒向日本人是赵子赟不愿意见到的,先不说他还不是这种人,光从军事角度,他就不能接受宋哲元和日本人合作,拿察省开刀,那样变数就太大了。
政治还是大于经济。赵子赟相信日本人会给台阶,他也可以从华北当前的风雨中抽身出来,不过事— 情变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一二九运动不但把宋哲元,也把他弄到风口浪尖上,老宋急于摆脱政治上的风波,见何应钦言辞尖锐,他便把目光放到冀东上,对外宣布是察省大肆走私在先,造成平津动荡,赵子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算是官方第一次明确指责赵子赟,确实把目标从平津转移到察省,平津学子怒斥赵子赟为卖国贼,要求中央严惩,并号召平津抵制察省所有货品。
小子太不地道,不过赵子赟却是笑容满面,心情大好,老宋还真跳起来了,这回他有无穷的借口抽身了。一边约见桥本正康,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一边和南京沟通。这乱麻麻的局面老蒋开心啊,他大致已经猜到赵子赟搅局的想法,眼下宋赵矛盾再次爆发,华北自治恐怕有些难了。
需要给赵子赟的支持也简单,张继已经带回来他的意见,那就是中央不在此事上置评察省,避免赵子赟下不来台。不过这一来,却让宋哲元产生了误会,他认为这是老蒋想要逼迫他离开平津,于是,他决定向日本人那边靠一靠。
结果也确实达到他的预期,南京退让了,何应钦离开北平,北平军分会取消,潜在威胁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宋哲元提出限制冀东的走私,恢复平津的经济,这一点符合华北驻屯军的利益,多田俊也答应了。在桥本正康和赵子赟沟通后,他答应收敛些,前提依然是政治的事情,他不和宋哲元纠缠。
日本人也许对事情发展顺利过于兴奋,在逼迫南京取消北平军分会,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时出了问题。
按照日本人的设想,为拉拢河北省主席宋哲元,委员会将以宋哲元为委员长,委员十六人,包括察哈尔系、宋哲元系、东北系、旧皖系、旧直系人物及平津士绅,察哈尔省主席赵子赟、天津市长萧振瀛、北平市长秦德纯为核心。
这只是一种对外说法,并没有实际的权利,只是想表明华北自治的形成,但桥本正康得到这份名单时,就知道不好了。
果然,赵子赟还没看完,就将名单摔在他脸上,头也不回的走了,至此,一手操办此事的驻屯军总司令部和华北特务机关头目们才发现高兴过头了,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驻屯军参谋长酒井隆紧急赶往张家口,希望能够通过一些利益交换,能够让赵子赟改变主意,不过这次他失算了,任凭他如何费尽口舌,赵子赟都不松口,除非他做委员长!
酒井隆说不出的恼怒,要不是在察哈尔的日军兵力不足,他都想制造第二个沈阳事件。此事最终被驻屯军将皮球踢到关东军处,让始作俑者土肥原来解决此事。
“赵君何必在乎一点微名呢?”
“微名?”赵子赟蹙眉:“确如土肥原先生所说,是微名,但我和土肥原先生可是说好了的,政治上的事情,我和宋哲元不搀和,你们折腾此事,都不和我沟通,完全是不把我当回事!这件事我不可能松口,先不说当年他伙同宋子安扣留我未婚妻,就他弄出那个卖国捐恶心了我这么长时间!”
“你不是也和阎锡山和解了吗?”土肥原很无奈。
“这不同,那是双方摆明了态度开战,生死由命,他算什么,当**还立什么牌坊!土肥原君不如劝他将委员长让给我,这恐怕现实些。再说了,当年好像我和土肥原君有过共识,关东军出兵平津,灭了宋哲元交予我管理,我会按照你们日本人的要求自治的。”
土肥原无功而返,这结果他预料到了,在天津的驻屯军司令部,新任司令官香月清司一脸阴沉,多田俊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事情成僵局,宋哲元这边态度也很明确,他不接受赵子赟做他的上级,不是面子问题,他是怕赵子赟借题发挥。
“土肥原君,赵子赟这么做有何意图?”
“司令官阁下,此事得分两方面来说,首先,我们的失误是不可否认的,宋、赵二人不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华北驻屯军在此事上有些想当然了,其次,我们一直认为赵子赟并不是个可以操控的人,当损害他的利益时,他会翻脸的,这一次可以看成他是借题发挥,故意给我们制造麻烦,从而化解他自己的压力。”
“压力?”
土肥原笑笑:“司令官阁下可以把他简单理解为张作霖,他是不甘心做傀儡的,从他在察省的所作所为,无一不透露出他的野心,这样的人有些时候比宋哲元好操控,有些时候却是很难,就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不过就是想借我们摆脱南京,但他又不想彻底投入到我们的怀抱当中。”
“哦?那这样我们这次岂不被他利用了?”
“可以这么说,但利用是双方的,我和他打交道多年,也摸到他一些脉搏,这次我和他商谈就感觉到,政治介入察省是有些困难的,因此,我认为,姑且可任由他折腾,一旦他和帝国的利益产生冲突时,就找机会解决他。”
“他现在正在损害帝国的利益!我看现在就可以解决他!”香月清司道。
“司令官阁下,确实如此,但我们也有失误,我们忽略了这些中国人相互之间的防备和猜忌,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人,谁也不会轻易交出权力,除此之外,现在动察哈尔的时机不成熟。”
“哦?那你认为成熟的机会是什么?”
“从战略地位来看,平津远高于察哈尔,我们现在动察哈尔,有可能把平津推到南京那一边,因此我认为,等到张多铁路通车,平津地区掌握在我们手里,时机就成熟了,我们完全可以找理由制造第二个沈阳事件,而赵子赟就是第二个张学良,没人会帮他。”
“那你对当前局势解决的意见是…..”
“将察省和平津单独对待,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将错就错,察省继续经济介入,为以后做好准备,而平津仍然以政治解决为主,我们不妨给宋哲元一些暗示,表达我们对赵子赟的不满,暗示他今后可以把察省交给他,从而将他绑到我们的船上来。”
“你的意思是也可以和赵子赟说同样的话?让他们相互猜忌,我们好各个击破?”
“是这样的,华北之自治,我们需要调整想法,这些地方实力派不可能走到一起,消灭他们才是正途。”
一番思索后,香月清司道:“土肥原君言之有理,看来我们还是要先掌控平津。”
冀察政务委员会最终成了平津冀政务委员会,老蒋得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