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黑色豪门:错惹冷情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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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放弃孩子的争夺

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唐子默竟轻轻的松了口气,打定了主意,将车子静静的驰靠近了过去。

她还是没有动,微眯着眼,仰在这风里。

“能谈谈吗?”

他的突然出声,显然让她有些微微震愕,猛睁的眼,瞥了过来。却又马上换了一副鄙于不屑的神色。

“谈什么?谈你母亲说的,我儿子有病?只有你唐家有财有势才能治得好他?谈我戴梦晨不孝不慈,克死丈夫,害死母亲,这几年对亲生儿子不管不顾?还是……你要告诉我,我的那个丈夫,是怎么死而复生?又怎么样忍痛在寻我很久之后把我户藉注销?再或者说你是打算告诉我,你同意,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她看着他,眼里跳跃着一丝笑,嘴角闪着丝丝嘲弄的意味,字字句句,腔正词圆,一连串的问题却生生迫得唐子默面色逐渐青白,嘴角抽搐,一时竟找不出合理的答复……

“你要怎么回答我呢?唐子默?”她扭过头,不再看他,那话语里,透着一丝清冷,淡淡的飘散在风里,扬起一丝生冷的风浪,小小的,直直激进了他的心坎里。“你说的没错,把你户藉注销的人,的确是我。那一次的失踪名单里也确实没有我的名字,可关于这些,我并不想解释。苗苗的事情,我会再做考虑,但首先的一点,你必须相信,我妈她不会害自己的孙子,所以,戴梦晨,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任何事,可事关孩子的生死,你觉得,她有必要因为我的事,而诅咒一个自己亲手带了几年的孙子吗?”

他的眼神里,黑色的瞳孔,猛然紧缩,在别人眼里,他这是请求,为了孩子,他愿意在她面前卸下他所有的傲骨,虔诚以换取她的信任,哪怕,这一切,近乎于奢求。

“失踪也好,与孙晓晶的订婚也罢。我知道我唐子默没有资格要求你的原谅,所以,梦晨,你恨我,我没有怨言。”

“是吗?”

她极目远眺,努力的隐忍着即将喷薄的怒意,紧攥着双手,嘴角却浮得一个大大的笑容:“嗯,说得好,唐子默,你要是真想说服我,那就将孩子的医疗证明拿给我吧,我不想等,两个小时后,请直接送往我的代理律师手上。”

目光没有再多停留,下一刻,她已经打开了车门,一声引擎启动过后,又箭一样的驶离了这桥下,留下唐子默仍矗立原地,凝望着她离去的车影,久久,没有动弹,风缓缓的流连,抚过脸上,那原本僵色的肌肤缓和了些许。

雨,说下就下了,这秋季竟也有些多变起来,屋外雨声绵延,屋内,却死一般的寂静,戴梦晨坐在电脑前,双眼沉寂的望着那屏幕上的殷切问候与冗长检验的报告的扫描件。

目光落在凯洛琳那末尾一再重复的话,心如死灰……

“亲爱的Gemma小姐,请恕我再度提醒您,望您务必尽快做出决定,以便我们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好的治疗方案……”

手指,有些木然的拨通了凯洛琳的电话,一般小小的商讨过后,她决定,接受她的提议,以最快的方式将手上的工作交待完毕之后,一个月后飞往美国,接受手术。

一切,来的突然,因为不想让苏璨担忧,只是以忙碌为由,回复了他的邮件之后,人已经急迫的拨通了陈晓东的电话。

电话那头,陈晓东确定的是,苗苗确实患上了很严重的血液性疾病。而且手术安排的通知也看到了复印件,问戴梦晨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时候,她的嘴上只是淡淡的说:“陈律师,这件案子,我想暂时先缓一缓,容我再考虑一下。”

陈晓东明白,这时候的戴梦晨很明显的有些犹豫了起来。也没有做多过问,就挂了线。

拒绝了欧晨的邀约,戴梦晨把自己窝在房间里那张大床上,木然的盯着天花板,脑子里盘旋的全是那邮件里凯洛琳的话。

胃癌早期。

闭了眼,叹自己始终还是没能侥幸躲过这魔障的纠缠。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五年,时间不短,她足足追寻着,努力的坚持,就为了这个孩子。

可到了现在,在一起,都开始起色的时候,就这么放弃吗?

纵然,凯洛琳安慰她,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但她却知道,这个很大的几率,对一个二次复发的她来说,却是岌岌可危的。虽然如此,可她却仍没有感到害怕,因为最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从陈晓东那里得到的答案:苗苗真的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唐子默的那一番话还犹然在耳,她有些迷乱,开始分不清,这几年的恨,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再坚持下去。许云巧她救了孩子,可母亲的死,又多多少少与她有着牵扯。从许云巧与自己的谈话,可以看出,她爱苗苗的。愿意为了孩子,放下她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面貌尊态。

所以,她知道,许云巧会好好待他;她也知道,从那一纸化验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远离这个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孩子。因为,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与病魔战争,需要以更好的状态来见她的孩子……

到终了,算是放了自己,也放了大家吧,暂时的,戴梦晨决定,放弃孩子抚养权的争夺。

这个决定,无疑是沉重的,这里面的无可奈何,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在心底深深的萦绕着她,好似两把锐利的刀子,猛然间没入她的心尖,生生的刮削着。尖锐而沉重……直刮得生疼……

五年的生离,到末了,在她以为什么苦都尽了,该有幸福的时候,却横生出这样的枝节。也许放手,才能让自己,让孩子,让大家都有一条生路……

戴梦晨再一次与陈晓东一起出现在唐子默面前的时候,他正在许云巧的办公室内,同在的,还有孙晓晶。

秘书报的时候,同在沙发内的三人,均不约而同的为之一振。

谁也摸不清戴梦晨此次来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许云巧的脸上,更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难道戴梦晨愿意放弃孙子的抚养权吗?还是?她带着陈晓东来这里就是为了宣布她还是不愿放弃?

一旁的唐子默,更是无法猜透,戴梦晨这一次的造访,到底是因为坚持还是由于放弃。

而一旁的孙晓晶与二人却又不同,满心里想的是,戴梦晨会不会因为唐家与孙家的高格调订婚而做为要挟?虽然她也能隐约的从唐子默和许云巧的谈话里知道一些关于戴梦晨夺子的意图。可是,她却不认为,戴梦晨真的就只是为了一个孩子,也许也为了唐子默,毕竟,戴唐二人由相识到相知相爱,她虽不算是亲眼新见,但也算是半个知情见证的人之一。

气氛有些微僵,只到那极具节奏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三人才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至了那道门口。

唐子默更是‘唰’地站了起来,面上极力掩饰的平静,在看到二人,一派肃目的神情,黯淡了许多。

“您好,许董,唐董,又见面了。”陈晓东见到许云巧的时候,率先朝她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一旁的孙晓晶脸上,他亦笑容不减:“这位是……孙小姐吧,你好,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

三人见他彬彬有礼,也均一一回应。

可寒碜过后,目光又自然的落到了戴梦晨身上,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傲然的立在那里,环视三人。陈晓东向许云巧示意:“这位是我的委托人,GammeDai小姐。”

话音刚落,孙晓晶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了颤。尽管她知道自己整的样子参照了戴梦晨,尽管她知道唐子默忘不了戴梦晨,尽管,她也猜到戴梦晨在离开唐家之后,过得很好,可是,她猜不到的是,戴梦晨,就是那位顶顶有名的:GammeDai,这让她整个人犹如被一记空拳猛然击入冰窟,自己堂堂孙家小姐,竟然参照世界顶极大师的相貌整容,而且自己要嫁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还是她的前夫,这样的笑话,如果一旦被人捅破,可不仅仅是国内的爆炸性新闻,这风霏,用至全球。

手,紧紧捂住嘴,瞪得如铜铃大的眼睛,将她的惊愕表露无疑。

此刻的戴梦晨,礼节性的朝许唐二人打过招呼,抬眼向孙晓晶的时候,她正愣神当场。

“您好,孙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她不知道她那招牌似的微笑,此刻在孙晓晶的眼里,像极了一把利刃,仿若裹满了嘲讽,看她的笑话一般。

有些懦弱的伸出手,在将要触及戴梦晨的前一刻又猛然缩回,面上,陡然换了一副讥笑:“戴梦晨,说起来,我们还是老同学了,怎么突然要显得那么生份?你都带着律师来了,何必还要假惺惺的做这个样子,我倒是没有想到,国际顶尖大师,原来是这么的虚伪造做。”

“晓晶!”

“孙晓晶……”

几乎是同一时间,唐子默和许云巧竟同时出声制止。戴梦晨立在那里,面上淡淡的笑容回望着她。浑身散发的是那那傲然于胸的自信和浑然天成的气质。加之那二人,严肃的制止,使得孙晓晶心底小小的一悚。

陈晓东到底是沉稳,倒也没有惊讶到对这两人几尽雷同的相貌有过多的惊讶,况且也早就有听说孙家小姐是整过容,而且容貌是参照未婚夫前妻的貌样,所以,当他知道的时候,也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唐子默,你决定在这里谈吗?”

她目色凌厉,扫过许唐二人,遂又转向孙晓晶。

唐子默自然明白,她是不希望这事有其它人在场,心下猛然明白几分,目光转向孙晓晶,道:“晓晶,你先回去吧。我们有些事要谈。”

许云巧也不说话,虽然她明白戴梦晨方才这话是在赶人,心下也猜到几分,也许,戴梦晨是做出让步了,不然,她不会选择的是谈判,而是直接递上了上诉法院的传票。然而目光在触及戴梦晨突然凝重的神色里,又变得几分忐忑起来。

“子默!”孙晓晶看着这个男人,朝她递来的神色,语辞之间,似乎都是嫌她多余,心里几分恼怒。

“回去!”

这一次,唐子默,并没有理会她埋怨的眼神,语言间,骤然生冷。

孙晓晶闻言,大为不悦,咬了咬牙“不!唐子默,你想赶我走?就因为她是你的前妻吗?有什么了不起,现在,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欲意明显,戴梦晨拧了眉,面上倒也没什么波澜,只是进来许久,脚有些微麻了,也不再等许云巧出声,径自往沙发上坐了去。

许云巧见状,大窘,却只好,顺势让陈晓东也坐了下来。一旁,秘书的茶倒是来得及时,唐子默在闻及孙晓晶方才一番话,眸子忽地深了几分,孙晓晶假装没有看到,只顾自的也入了坐。

于此同时,陈晓东在包里取出一份资料袋,刚要递出,却让戴梦晨生生止住,接过了手,打开了袋子,从里面抽一份资料,拿了出来,遂又将那袋子合好交还给了陈晓东,整个过程,顺当的几乎看不出多大的端倪,可恰恰就在她的手止住的那一刻,让许唐二人入了眼帘。

茶几上,一行大字,醒人目光,孙晓晶一眼便看见,那上面的几个字:“离婚协议?!”

她惊愕的攥在手里,看着那份离婚协议,白纸黑字,末了,那两道签名,赫然在目。而在这份离婚协议的下面,却还有一份,什么也没填。

唐子默,目光一扫,心下几分明了。却不作声。许云巧也忍不住,腾着手,从孙晓晶眼里拿了那两份离婚协议。

“上次走得匆匆,你忘了签日期,这一次,特意带陈律师来,将这件事落实了。唐子默,我已经将你那一份也已经签好了。”

她的言辞未带分毫情绪,冰冷得仿佛这只是一桩生意一般,除了肃穆,面上更多的只是她那公事公办的神情。

可孙晓晶的那一声话,使得她整个人突然就有些小激动了。原本,她担心戴梦晨会告唐子默重婚,到现在看来,还真是多余了。想不到戴梦晨这一次是主动前来解除婚姻关系的,算是正中她下怀了……满目流光的看着唐子默,神色里,竟怎么也掩藏不了那抹期望。

唐子默目光深遂,没有理会许云巧的诧异。余光扫过戴梦晨正静静端着茶杯,一派优雅的茗着。从容的等待着他的决定。

喉间有些干涩,唐子默的手骤然收紧,无论他当时是怎样的绝决于爽快,而今却心如擂鼓,心下明了,在这样的场面下,自己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了。

协议,猛然掷入茶几,引起几人惊愕的目光。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派意味深长的盯着戴梦晨:“你似乎还有一样未有落实。孩子的抚养权。所以,抱歉,我还不能签下这份协议,与你离婚。”

他的一气喝成,竟是满脸推笑,丝毫没有顾忌那话有如当头一棒,将孙晓晶整个人从头到脚,凉了个透顶。脸色猛然僵硬得如铁。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子默?!”

许云巧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虽然闪过孙晓晶那菜色的神情,纵有疑问,却也只能默不作声。因为她知道,正如唐子默所说,如果协议内根本没有苗苗的抚养权的归属。那么是不是说明,戴梦晨誓必有足够多的把握能将孩子夺到手?或者,这纸离婚协议只是戴梦晨对他们所放的一个烟幕弹?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去证实什么吗?

“唐子默,不管你怎么想,签与不签,在你。其实这协议签与不签,也不过是一种形式,你认为,这婚姻还存在吗?以你我今日的状况,你不签,难道这婚就离不了了吗?我今天既然能来,有两手准备,唐子默,你应该了解。”

她的话,不咸不淡,视似风淡云轻。可是,对面听着的三人却神色各异。

的确,她今天既然带了律师来,许云巧就猜到了半分,不过看二人的样子,却拿不准戴梦晨到底意欲何为,唐子默听戴梦晨如此明快的示意,心里猛然一沉,她这样是在要挟自己。要么,签字,以和平的方式离婚,要么,她以法律的方式解决。这一想,他心里顿时惶然起来,想然,陈晓东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将苗苗夺走了……

他的手,不觉的悄然紧握,目光变得生冷起来,肃然起身。

“戴梦晨,就算你胜券在握,那又怎样?”嘴角是他漫不经意的笑,明知道,死守的结果或许会两头落空,但他仍然孤注一掷。

“唐子默!”

此记得的孙晓晶已经再也掩藏不住,勃然大怒。圆瞪的大眼,已是气然满脸青白。许云巧沉在一侧,却未作声,一双眸光已然全失了许多颜色。

戴梦晨的面上,闪过一丝微僵,停顿了手上的动作,将茶置入杯盏。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却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眸中几许绝决,凛然起身,没有一句言语,只是深沉的望了他又望了孙晓晶,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竟然没有驳一句,目送着她的背影,唐子默突然感到一丝厚重的失落。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彻满屋,孙晓晶如一只发怒了的公鸡,正满目腥光的瞪着他。

泪水再也止不住,一个迅速的朝门外冲了去,那哭声尖锐,却也听得出,满是伤疼。许云巧木然的站了起来,闻着这声,望着她冲出去的方面,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当她望向已经恢复几许平静的唐子默,才发现,对于这件事,自己竟不知道该是责怪还是安抚。跨出唐氏大门的那一刻,戴梦晨的脚步,生生顿住,回头望了望,一抹深意跃然于面,陈晓东几分疑惑,却始终保持着他沉默。

只是戴梦晨却知道,自己临时改变的主意,多多少少给他的工作又徒添了几分繁琐。

“陈律师,请原谅我擅自改变主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抑制胃里的极度不适。四顾的望了望不远处的茶楼,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却笑得几丝僵硬:“我想,请你喝杯茶,好吗?”

“好。”

陈晓东听她这般说解,心里也知道她是改变了主意,只是应了声,与她一起,朝不远的茶楼迈进。

戴梦晨一入座,整个便有些松懈了下来,不得不说,她忍得够久,此刻的胃火烧火燎,一入座,她便已经急不可待的从包内寻出了药瓶,接过服务生先递上来的水,就先吞了下去。陈晓东满是讶异的看着她,却没有直接问,只是默默的接过了服务生手中的单册,目光却在掠过那药瓶的同时,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几乎同一刹那,他整个人弹一般的立了起来,条件反射般的将药抓入手中:“Gemma小姐,你?”

可能是时间晚了的缘故,戴梦晨的整张脸都布满着冷汗,在陈晓东问话的那一记得,她猛然抬头,余光,却掠过一旁的服务生:“一壶铁观音。谢谢……”

这声一出,陈晓东顿然觉出自己的失态,可抓着药瓶的手仍未松懈,双目里忧色匆匆,看着戴梦晨的眼里,满是惊诧。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事?苏璨他知道吗?”

戴梦晨摇了摇头,整个人似被抽去了力量一般,显得万分无力的靠在沙发内。

半晌,才慢慢开口:“陈律师好像知道这药?”

他点了点头,沉声答:“这药我妈吃了三年。怎么可能不认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吃了多久了?”

“不久,十多天前才开始。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秘密。先不要告诉苏璨。”她的面上透着一丝恳求,更多的却是无奈。

“那么上次你去美国估计是为了这事吧?Gemma小姐,请恕我多言,一旦确诊,你一定要尽早的动手术,不然……你知道吗?我妈妈她,只活了三年,去世的时候,才50岁。”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悲伤,可看着戴梦晨,他却还是努力隐忍,一派正色的看着眼前那渐渐恢复血色的女人。心里,却似乎已然猜到她之前为什么突然打算放弃孩子抚养权的原因。只是,对于她刚才在办公室的突然翻盘,又有些不解。

“陈律师,关于放弃孩子抚养权的文件,我想,在我去美国之前再说吧,只一个月,所以,我希望,您能暂时的为我保住这个秘密。我不想,让苏璨再为我担忧,Gemma这几年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她静静的说着她的打算。

服务生的茶悄然上桌,铁观音那淡淡的清香,充斥于鼻间,她眼帘低垂,却竟是落寞。

陈晓东看至此,便也知晓她早已经决定好了手术一事,心下放松了几分。她的决定,他能理解,戴梦晨是不想让唐子默感觉到异样,查出原因罢了。

“Gemma小姐的用意,我理解,只是,你这次如此挑明了唐子默在签字上的故做疏漏,只怕是,孙唐两家,得有一番热闹了。”

听他这样说,戴梦晨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丝笑:“这样不是更好吗?他们闹完了,签字也就更顺利了,这样,我也能更安心的在这一个月内把我该做的事赶完。”

“哈哈,Gemma小姐真有趣,说这话,倒像是你刻意要挑起两家的事端了。”

戴梦晨挑了挑眉,他说得没有错,她是在逼他,也在逼孙晓晶,无论怎么样,关于孙晓晶这个人,她还是多多少少能了解一些,那完全如王娇背驰的性子,当真能为了唐子默而全心力接纳并照顾苗苗吗?

“你说得没有错,即使要走,我也要为我的孩子,找一位能真心接纳他,并爱他的妈妈,可是这位孙家小姐,并不适合。这就是我现在的做法。陈律师,也许你认为我这样有些卑劣,可是,这却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努力去做,无论任何代价……”

她的眼神,静谧且坚决,陈晓东微微一怔,满是讶异的看着她如此坦然开诚布公的对自己说了这话。“可唐子默,终究是没有签,不是吗?”

卡座里,戴梦晨的那句话,透着几分无奈,也较着几分的自嘲。落在陈晓东的眼里,却又是几分苦涩,这个女人,与他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赫赫有名,可其人生却是那么的繁复而艰辛,她说,这是她的第二次复发,他突然感叹她为什么如此在意眼前这一切的成败,她在赌,赌她的命,也赌她的运。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为苏璨感到婉惜,而是为他的眼光而感到骄傲,因为这个女人的坚强,让他有些暗自婉叹。所以,他选择了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也决意倾尽能力去帮她完成这个案子。虽然结果,也许并没有原先所预计的那般,到最后,或许亦会因为她的一句放弃选择半途而弃,但他想,这些是值的。

从那天开始,陈晓东就开始着手准备起诉唐子默,戴梦晨要的是以法律来强制结束这段婚姻,这不难。因为当事人没有要求财产的分割,亦没有其它要求,事情也就好办不少,只是孩子的事情,他刻意的提到抚养权归女方。这是戴梦晨的意思,案子虽好办,可最终决定要这样做,最大的原因是这样可以拖一拖唐子默与孙晓晶,至少他们在短期的时间内不会忙着结婚。同时还能激一激孙晓晶,唐子默在乎苗苗的感觉,始终都至于孙晓晶之上。她知道,这个女人,沉不住!

戴梦晨相信陈晓东的能力,话说开之后,便整个人投入了工作里面,似乎全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不得不说,陈晓东的办事能力超前。两天过后,唐子默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满心郁郁,已然猜不透戴梦晨到底是不相信自己和那些诊断证明?还是她已经决意要一个人来承担孩子的一切?

她做得很是绝决,以至于他电话拨了好几次,她却依然像是刻意的回避的切断着一切连络方式。别墅区外,除了秘书,已经整整几日没有见她外出。难道又回美国了?正踌躇的时候,却见她的助理开着车子,载了一人,到了别墅。

直到人下了车,他才看清,那人,是苏璨!

隔着一条马路,唐子默静静的坐在车内,双手紧握成拳,透过那铁艺雕花的大门,死死的盯着那道影子下了车,走到后备厢前,与助理热情且满面春风的拾缀着行李。眼神里莫名的泛着丝丝妨意,一时间,烧得整个人有些木然起来。

欧晨将戴梦晨送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门,是Ada开的,目光一看到随她身后一身清爽而出的苏璨,他怔了怔,却也马上反应过来,换上了一脸热忱,打了个招呼过后,轻声告诉苏璨:她睡着了。

苏璨满是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声谢,脚步却也不停,直直向车子走了过去,打开车门,果然看见戴梦晨满脸的憔悴,睡得极沉。当下也没有在乎其它二人的目光,径直开了门,将她抱入了屋,上了楼。

唐子默看得真切,却是几分懊悔,他万万没有想到,戴梦晨会变成这番性子,可以为了工作,如此拼命不惜。没有去敲那道门,车子迅速的调了头,这一次,他虽然心里有着强烈的不痛快,但还是选择了离开……

桌上,那支录音笔,赫然跃在眼前,孙晓晶怔怔的看着唐子默,这一次,无论是什么,在唐子默眼里,看来真的行不通了。行迹败落后,眼神犹为慌乱。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期望,唐子默能念在自己那么爱他的面子上,能原谅她,眼里闪动着几分哀伤,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子默……我,我是真的很爱你!我是真心的!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真的,就一次,我是真的很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孙晓晶,如果说我曾经觉得对你有什么愧疚的话,这一次,我觉得已经够了,唐子默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而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我也不想再去计较,订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也称你的意了,明天我将宣布各大媒体取消婚约。”

他的言语生冷,笑容亦是彻骨冰凉,冷哼着按下了录音笔的按钮,那字字清晰的对白,响彻在房间内。他的脚步渐渐远去,关门的声音如此之重,犹似重击在她的心脏,几欲窒息。

泪水朦胧了双眼……

“……那份检验报告的事,是孙小姐主动找到我的,尿液样检是替她与其它人做了调换,她承诺给我一万块。”

“孙小姐要求我在一个月后为她安排一次流产手术……承诺给我五万。其实,其实她根本没有怀孕,就是,就是安排一次假人流……”

夜色酒了一室,戴梦晨迷糊转醒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墙上的劈灯柔柔暗暗,使她能准确的知晓原来欧晨已经带她回了家,这个,正是自己的房间。支起还几分虚弱的身子,扭了扭脖子,极力的舒展着颈椎的不适。目光微微扫过一旁闪着微光的什么东西,打开台灯,才发现,是一件红色的礼服。上次绣着细细的水晶,散发着冉冉的光芒。

Ada留下的便笺贴在一旁,漂亮的字迹。落入眼帘:“亲爱的Gemma,别忘了,今晚还有个宴会,八点半,请勿必到席。这是给您准备的礼服,鞋柜为您备了一双新鞋。”

抬了抬手,七点半,还有一个小时,时间紧迫,戴梦晨只是稍怔了怔,却也想不起,似乎有谁通知了自己有那么一场宴会。可Ada的亲笔便笺却也不是玩笑,因为她从来不会弄错,准备得如此精心,也不会是假。来不及多做考虑,她的人,已经进了浴室。

唐子默接到邀请的同时,也很惊愕,邀约的理由很简单,今天是富尚一年一度的店庆日。简短的几句邀约,可相邀的那一栏却赫然的标注着,此次来的人物:兰朵的新任总裁,国际有名的顶级时尚大师Dien,(也就是唐子默的老同学,戴梦晨的现任男友——苏璨)。

这无疑似一磅重弹,不仅仅是对于唐子默,还有这个城市所有的八卦媒体,以及那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各不简单的人物们……

无论是瞻仰大师的尊容,还是慕名兰朵,亦或者是冲着那身份地位。那些达官贵商们都不得以拒的纷纷哗然……

当然,唐子默也无法推拒。因为现在的他与富尚是这个商界里谈论最为火热的合伙关系。

所以,整个城市,只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已经轰然大动。无论是电台,手机短信,还是电视娱乐八卦,都在争相报告着这件令人振奋的事。这其中不乏有一个最为醒目的亮点,那自然是Dien大师与Gemma大师的情侣关系。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次的地点,不是定在某个大型的酒店内,而是定在离城甚远的一处郊区的私人渡假别墅内。

因为时间匆忙的关系,戴梦晨一番整理过后,竟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请原谅这孩子刚醒来,还木开手机……)。以至于在即将出门的时候,才发现Ada留在门上的地址。那地方,正是师父刘恒的这个城市的私家别墅。

别墅外,巨大的停车场,灯光璀璨,豪车云集。只是放眼望去,便能隐约看到那别墅内外,全都一派喜气的装饰。不禁让有些人感到诧异,这?真的只是富尚的店庆宴吗?

陈晓东站在车门前,望着这景象,眼里却闪动着几分异色。果然,四顾之下,没有看到戴梦晨的身影,他的心里更加能够肯定的是,她一定不知情。

远远的看着Ada正与保全说着什么,也迟迟没有见到苏璨的身影,倒是富尚的那些经理们,此刻正努力施展着自己平日里那一张张能言善道的簧舌,游走在这人群之中。

私下里,几位富甲们在悄悄议论着这个Dien大师与他这总裁宝座的新奇怪谈。他没有去打扰,只是偶尔朝着人群里面善相熟的友人浅浅的打了个招呼。

八点二十分的时候,唐子默只身出现在门口,很显然这位前不久还一场订婚宴被炒得纷纷扬扬的唐家大少的出现,立马引得无数人的眼球,也只是一个瞬间,他便已经被一群媒体给围在了中央。

“请问唐董,您与孙小姐打算几时结婚?”

“请问外界传言,您与孙小姐奉子订婚,情况属实吗?”

“外界传言孙小姐的容貌是以你亡妻的样子整的吗?”

“请问唐董,孙氏是否有意与唐氏合并?”

传言,果然是无穷且无敌的。任唐子默怎么沉默,可紧拧如种的眉宇,却昭然显示着此刻他那已经被烦到焦躁的情绪,几乎就要勃然喷发。一路上畅通无阻,可是到了一处偏僻路段的时候,偏偏前面一辆车子出现了一些状况,任戴梦晨如何瞅着手表,揪着时间心急火燎的按着喇叭,似乎前面的车却仍旧没有要让道的意思。

她有些气愤,想要下车,可是想了想,自己一身礼节,冒冒然出去,如果前面那人,要真是什么歹人的话,自己倒还不如坐在这车内好。于是,她一脸的紧张,却又只能坐在车内干着急,看着时间,已经只差七分钟。

后面,车声如洪,伸头望了去,却是几辆姗姗来迟的名车,看样子,应该与自己同路,她不好冒然开门,却见后面已有司机下了车上前查看了。之后几人合力,也算是好不容易把路给让开了。

看了看时间,却只剩下四分钟了。刚启动了车子,才绕开了那故障车,后面的几辆,倒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超前了。戴梦晨这回倒也没有像之前死盯着导航仪,只是稍发了车速,紧紧的跟上了那些车。

可是纵然这样,她的车速仍然落后了。当她突然发现,前面的几辆车,突然又分成两道而走的时候,她终于有些傻眼了。

此时,一旁的静处,一道刺眼的灯光亮了开来,一个银色的车子从一个小径倒退了出来,戴梦晨用手掩了掩那白炙的灯光,它竟稳稳的停在自己的前方,然后熄灯后,她透过自己车灯的照明,才看清,那是苏璨的车,不,确切的来说,这些日子里是Ada在开。那么细想了想,也许,不是Ada本人,但估计也是怕自己迷路吧。

看清之后,她心里安心不少。听对方按了两声喇叭,倒像是提醒自己跟着它,心里会意,也回了一声,启动了车子,匀速的跟在了后头。

到达别墅的时候,不多不少,刚好八点半,但那车子却并没有直接停在外面的停车场,而是径直两声喇叭过后,把她带入了别墅内的停车场。

熄火后,戴梦晨已经稳步下车,遥遥的听着主持的声音,心下也加快了脚步。刚入得那大厅,但见人头攒动,心里猛然吃惊几分,这是?几道目光敏锐的扫了过来,她还有些微怵的时候,身旁一道身影却拥了过来,左手突地被人挽起,还未回头,却听他说:“其实不用这么赶,因为今天,你是主角。”

猛的抬头,落入苏璨那满面含笑的眸子里,有如二月的春风,倒映着一簇桃色,纷扬起一片温情。

“璨……”

那一顿,她的欣喜,她的惊讶,大大的放在脸上,笑颜如魅。

“大家一定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见我们今晚的主角了吧,现在,我向大家隆重介绍,纽约兰朵国际的新任总裁,国际顶级时尚大师,Dien先生!”

随着主持的手势,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的刷向了正行至场中的二人,掌声雷动,众人默契的为他让出一道。戴梦晨欲抽出自己的手,而苏璨却始终没能让她如愿,面含微笑的扫过大众,一个利落的将她的手拽入手心,脚步,稳健的朝那主持所在的场中行去。戴梦晨心头突的一颤,心下便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再也无法继续保持着那些报道中神秘了,因为苏璨的刻意安排,她与他早已被那镁光灯闪了无数。她早已听得身边有人窃语:哇!这位一定就是Gemma Dai了……

果然,当主持人退却,苏璨立在话筒前,朝她抛来一个柔柔的眼神,便开始了他的发言:“尊敬的朋友们,感谢你们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富尚的店庆宴,我是兰朵国际的新任总裁,Dien。

至此店庆之际,我想在此感谢我的身边的这位优雅的女士,我想大家应该能猜到她是谁,我的未婚妻,Gemma Dai小姐……”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欣喜,在戴梦晨脸上还一片愕然的时候,台下已是一片欢腾。之后还说了什么,已然分不清楚,她只觉得身触几许锋芒,木然的看着他已单膝跪地。

“Gemma,嫁给我吧!”

目光落在他身后突然倾下的巨大海报,那上面,枫红似火,映着她魅色如花的笑靥。映灯下,闪过他轻拥的笑容,她默默的注视着他,那情形,竟让人由心底腾起一股子莫名的惊羡,那样的感觉,叫幸福……

不是没有感动的。当他托着那颗冉冉红芒的粉钻戒指,一双眼,殷殷恳诚的望着自己。戴梦晨的泪水,竟忍不住的湿了眼眶。

“璨……”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颤抖,心里腾起的那抹悲伤,谁也读不了,指尖,在触及那颗戒指的时候,几尽贪婪,又徒添了几分难过。

豆大的泪水,倾刻就落了下来,她捂住嘴,却摇着头。若不是场上的灯光还在闪动,她几乎就要忘了,这台下那如潮的人群,那个个尊贵的宾客。一只手,紧紧的抓在苏璨那托着戒指的手,眼里闪动的是那抹淡然的哀伤。

脑子里有什么似被突然抽离,她努力镇定的身影,却有些止不住的摇晃。

瞬间,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整个人轻轻朝他的面凑了过去,在众人看来,似在亲吻他的面颊,而她,却极力在他耳边低喃:璨,对不起……

那声音里,浓浓的倦怠中尽是失了力道的虚弱。手指,却在那一刻倾力为他合上了那个锦盒,身子,失重的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