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薄雾笼罩着城市,弗兰克医生站在他办公室的窗户旁,透过玻璃窗,他看着对面的停车场。他看到汉斯的高级轿车驶进停车场,汉斯从车上下来,穿过人行道,向他的办公室走来。
弗兰克转过身,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自言自语道:“生命就像扔骰子,有的人赢,有的人输。但是,就算是这位运气最好的男士,偶尔也会输一次的。”
这么多年来,弗兰克一直很嫉妒汉斯,他嫉妒汉斯的外貌,嫉妒汉斯在情场上如鱼得水,特别是嫉妒汉斯的富有。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取下无边框眼镜,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然后又架回到他细细的鼻梁上。当汉斯推门进来时,他不安地在桌上翻弄一些文件。要告诉一个老朋友说他只能活三个月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汉斯是个快到四十岁的中年人,年纪和弗兰克差不多,但是,他看上去比弗兰克要老十岁。他长得很英俊,脸被太阳晒得黝黑,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放荡不羁。
弗兰克把椅子向后推了一下,站起身说:“请进,请进。”他指着一张面向窗户的椅子,示意汉斯坐下:“你好吗?”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汉斯一语双关地说。
“你要我实话实说,是吗?”
汉斯捏着手里的帽子,很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当然,我当然要听实话。”
“诊断的结果很糟,非常的糟,事实上,我看不出还有比这更糟的结果了。”
汉斯很紧张地说:“搞错了吧?也许化验室的人弄错了。”
弗兰克摇摇头,说:“我也希望是弄错了,可是,我想不会有这种可能。当然,你可以找别的医生帮你再诊断看看,我不会介意的。”
汉斯说:“不,我不会那么做的,这么多年你一直当我的私人医生。再说,我也不愿意再尝一次那种滋味。”
汉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接过弗兰克递给他的火:“弗兰克,告诉我,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弗兰克把打火机扔到桌子上,看着他的病人说:“我很抱歉地说,三个月,最多四个月。”
“三个月?”汉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的双膝抖得很厉害。
“先别着急,坐下,我们好好谈谈。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太太?你想马上告诉妮娜吗?”
“告诉妮娜?我才不让她高兴呢,她可能当着我的面大笑起来!”汉斯痛苦地说。
“大笑?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觉得你们俩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其他人都认为我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可没有人知道真相。上帝知道,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不让大家知道的。”
“怎么一回事?”
汉斯掐灭刚抽了一半的香烟,愤怒地说:“妮娜已经有一年半不是我真正的妻子了。”
“可是,你们两年前才刚结婚啊。”
“对,没错。我们才结婚几个月,妮娜就发现我在外面有艳遇。”
弗兰克医生点点头。他知道汉斯向来喜欢拈花惹草。他们一起上中学时,汉斯就开始追女孩子了。汉斯用他迷人的微笑、豪华的赛车、挥霍不尽的钞票,追起女孩子来相当得轻松。“假如妮娜发现了你的不忠,为什么她不离婚呢?”
“哦,假如她有证据的话,她会的,只是,她没有真凭实据。因为,自从那次之后,我从来没有不忠实过,一次也没有。因为妮娜对我说,她要用尽全力找到证据和我离婚,然后榨干我的余生来付给她赡养费。”
两人沉默了很久,办公室里充满尴尬的气氛。最后,弗兰克清了清喉咙说:
“汉斯,我认为,如果你现在再去玩乐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你最好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好好地玩一回。”他停下,又清了清喉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这几个月中,她又能收集到什么证据呢?”
汉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次,他的膝盖没有发抖。
“天哪,弗兰克,你说得太对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她的呢?”
“那么,你是不准备告诉她这个坏消息了?”
“不告诉!我要让她大吃一惊,明天我要去见我的律师,把事情处理好,我不会让她得到一分钱的。”他朝门口走去,中途又转过头说,“假如我被一位充满嫉妒的怨妇杀死,那不是很可笑吗?”
“你真的没事吗?你可以开车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弗兰克医生问。
“弗兰克,我很好,谢谢你。我有空会来看看有什么新药。”他戴上帽子,走了。
弗兰克从窗口看着那辆豪华轿车开出停车场,进入滚滚的车流。后面,有一辆蓝色汽车跟了过去。
弗兰克看了看办公室外面,确信护士小姐已经下班了。他迅速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妮娜吗?我是弗兰克。”他说。
“哦,弗兰克,事情怎么样了?”
“汉斯很冷静地接受了坏消息。”
“真出乎我意料,我还以为他会哭呢。”
“我也那么想,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想尽全力活下去。”
妮娜笑了:“可怜的汉斯,他***。”
“是啊,假如他知道他还能活三十年,不知道会有多惊讶呢!”
“我有三十年时间可以榨取他的赡养费!”
“但愿如此。对了,你安排好私人侦探了吗?”
“安排好了,有一个人二十四小时跟踪他。”
“好,我相信那人正在执行任务呢。”
妮娜又一次笑了,她说:“弗兰克,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谢你。”
“妮娜,我很愿意为你效劳,再见。”
弗兰克轻轻地放下电话,锁上办公室的门,他得意地吹着口哨,向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