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近二十年的军旅生涯中,有三四年是在边境一线度过的。
黑龙江的边境和俄罗斯大多都是一水之隔。比如,我当兵之初的虎林是乌苏里江。我待过的嘉荫是黑龙江。这些没有污染的大江,国界是以主航道来划分的。原以为边境线都是有界碑的,谁知道映入眼帘的却是清水茫茫。于是,能在界碑边照张相成了我的梦想。可愿望总是遗憾着。
第一次看到界碑是当兵十年后,一次去丹东的舅舅家。在鸭绿江的铁桥边,矗立着一块界碑,于是,迫不及待地奔过去。背景是断桥和朝鲜朦朦胧胧的新义州。谁知天不遂人愿,返程在沈阳转车时,别的东西不丢,偏偏把装相机的包丢了。令人悲切,不是因为丢了相机,而是那张在界碑边的照片让我难舍。世界上能用钱办到的事都是小事,用多少钱也买不回的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以后虽然从部队转业了,可界碑的情结一直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总感到在边防线工作一回,没有一张界碑的照片是种遗憾。
以后的日子,就开始注意电视和报纸。一听和某国要勘界立碑,就找出地图,计算出发的距离,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爱人对我的执著感到好笑,说一个界碑值得那样魂牵梦绕吗?我说,你不懂,战士自有战士的爱。
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前一阵子有机会去绥芬河,到了那里,朋友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看界碑,去国门。那天,三十年一梦,终于圆了。虽然是个阴天,朋友有点惋惜。我却高兴得撒欢儿,因为喜欢,快门的“噼啪”声响个不停。朋友说,让我一次照个够。
我回来把快乐分享给我的朋友。一个朋友不屑。说看了又能怎样,不能前挪也不能后移,界碑还是界碑,你还是你。我笑笑,不与他辩。他爱喝酒,在酒桌上,提起了我的话茬儿。我对那个朋友说,我慕界碑就如你爱酒,喝了怎样,不喝又怎样?
生活中,有一种东西叫释怀,必须自己走过才有体会。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情结和心结吧!
有些事,成全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歌里唱的“心若在,梦就在”。无论什么理想,无论什么样的梦境——伟大的,平凡的,卑微的,有梦就追。我就是这样的人。愿望很渺小,或许一棵树,一朵花,对我来说,都是生命的物语。我选择的生活永远是拥抱和品味。不想“齐家、治国、平天下”,只希望得到自己所能达到的。
界碑不能向我走来,那我就走向它。有一颗感恩的心,看什么都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