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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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蟋蟀 (1)

意大利蟋蟀

在我们的镇子里,乡村的灶屋间、壁炉石板下或者面包房里是听不到蟋蟀歌唱的,我们这儿没有家蟋蟀,但是作为补偿,我们这儿有野蟋蟀。它们不喜欢和人离得太近,愿意自由自在地生活在田野和树丛中。这里的蟋蟀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田间地头的蟋蟀,另一种就是意大利蟋蟀。

春季里,在明媚的阳光下,田间地头的蟋蟀率先兴致勃勃地奏响了交响乐;到了夏天,在夜阑人静时,树丛中的意大利蟋蟀便开始唱起小夜曲。日场演出在春天,夜场演出在夏天,两拨音乐家用动听的歌声和乐曲平分了一年中最好的时光,田间地头蟋蟀的演奏刚刚停止,意大利蟋蟀便粉墨登场了。

意大利蟋蟀不穿黑色外套,体形也不像一般蟋蟀那样粗笨,它细长、瘦弱、苍白,几乎全身都是白色,就像高贵文雅的绅士,正适合夜间演奏的需要;它又那么文弱,你捏在手里都要担心把它捏碎。它们习惯驻足在各种小灌木上,或是高高的草丛中,很少到地面上来。日落时分便开始歌唱,此起彼伏持续到大半夜,从七月一直到十月,每天都会听到这样一场悦耳动听的音乐会。

这儿的人们都非常熟悉这种歌声,因为无论多小的荆棘丛,都有这种天才的演唱者。有时,甚至在粮仓里也能听到它们的歌声,那是因为在人们运粮草时,它们搭了方便车,而后就迷了路,没有办法再回去了。

这种意大利蟋蟀习俗神秘,所以在听到它们歌声的时候,谁也不敢肯定,是哪种蟋蟀唱出了这么好听的小夜曲,人们往往误以为是普通的蟋蟀唱的,可是在这个季节,普通蟋蟀还没长大,还不会唱歌呢。

意大利蟋蟀歌声的旋律是“格里——依——依”“格里——依——依”,这是一种舒缓而柔和的声音,唱起来时还有些微微发颤,使歌声更富有表现力,凭声音你就会猜想到,它的振动膜一定特别薄,而且非常宽阔。如果它待在叶丛中没人惊扰,那声音就始终这样舒缓柔曼,但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这位歌手便立即改用腹部发声,让你产生错觉。

你刚才听见它一直是在你面前歌唱的,可突然间,你却听见它在那边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继续鸣唱,但音量减弱了,你还以为是距离远了的缘故呢。于是,你跑过去寻找,但什么也不会发现,因为声音仍旧是从原来的地方发出来的,你的耳朵被它欺骗了。

还不仅仅如此,这一次声音也许是从左边传来的,也许是从右边或者是后边传来的。你完全给弄糊涂了,无法凭借自己的听觉去辨别蟋蟀到底是在哪里。你必须提着灯,而且要极有耐心,还得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响动,才能在灯光的帮助下捉到这个歌唱家。

我就这样捉到了几只,放进笼子里仔细观察,从而多少了解了一点这些迷惑我们听觉的演唱家的秘密。

意大利蟋蟀的乐器,其实和其他蟋蟀一样,很简单:两条带齿的琴弓,两块薄薄的振动膜。

每个蟋蟀都有左右两片鞘翅,两片鞘翅都是由宽大的半透明薄膜构成的,薄得像一片洋葱皮膜,能够整个儿地震颤,鞘翅震颤就发出了声音。鞘翅几乎平贴在背上,前端略窄,后端呈椭圆形,像一个侧放着的弓架。椭圆形这端被一条粗重的纵向翅脉折成直角,再以鞘翅凸边沿体侧往下,包住腹部。

两片鞘翅一上一下,右鞘翅覆盖在左鞘翅上。右鞘翅贴近身体的一面,靠近翅根的地方有一块胼胝,辐射出五条翅脉,两条冲上,两条往下,而第五条几乎呈横向,颜色略微有些泛红,这就是蟋蟀发声的基本部件,也就是琴弓,只要一看它上面横向的细锯齿就能猜得出来。鞘翅的其他地方还有几条不太粗的翅脉,功用在于绷紧薄膜,而不是摩擦器的组成部件。

左鞘翅,也就是下鞘翅的结构,与右鞘翅基本是相同的,区别在于左鞘翅的琴弓、胼胝以及由胼胝辐射出去的翅脉,位于鞘翅的表面。此外,如果认真观察一下,我们可以看到左右两把琴弓是斜向交叉的。

当蟋蟀奏起乐曲的时候,左右两个鞘翅都高高地竖起,宛如两张薄纱船帆,只是内侧边缘重叠在一起。这时候的左右两把琴弓,是彼此斜着咬合的,它们以极高的频率相互摩擦,使绷得紧紧的薄膜产生强烈的震颤,震颤发出的声音,就是我们听到的美妙乐曲。

那么,意大利蟋蟀又是怎样用歌声迷惑我们的呢?我观察到,它用两种方法给我们造成了方位和距离的错觉。

第一种方法是改变琴弓摩擦的位置。每把琴弓都可以在另一个鞘翅的胼胝上摩擦,还可以在四条光滑的辐射翅脉中任意一条翅脉上摩擦,在不同的位置上摩擦,音质就有所不同,声音就会发生变化。

第二种方法是运用“腹语”这种高超的艺术手段。当鞘翅是完全竖起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响亮的;当鞘翅多少有点下垂时,发出的声音就有些沉闷;而当鞘翅处于完全下垂状态时,其外侧边缘不同程度地压在柔软的腹部,从而减小了振动部分的面积,声音也就随之变小了。这就像我们用手指触摸敲响的玻璃杯,它便声音发闷,仿佛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样。意大利蟋蟀深谙这个声学奥秘,当有人去捉它时,它便把振动片的边缘压在柔软的肚腹上,使人不知它身在何处。

意大利蟋蟀不失时机地恰当地运用着这两种方法,控制声音的大小、强弱、响亮或沉闷,真是当之无愧的著名音乐家呀!我们人类发明了乐器的制振器、消音器,而意大利蟋蟀自身的制振器、消音器毫不逊色,并且结构简单,功效奇佳,还要胜我们人类一筹。

田间地头的蟋蟀及其同类昆虫,也使用这种消音办法,把鞘翅边缘压在肚腹或高或低处,以减轻振动,但是它们没有意大利蟋蟀的本事那么大,能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

除此而外,它的声音还非常纯正,带有柔和的颤音。仲夏夜,万籁俱寂时,还有哪种昆虫的鸣叫声可以胜过意大利蟋蟀呢?那么优美,那么悦耳。不知有多少次,我席地躺在迷迭香花丛中,在恬静的月亮女神的陪伴下,悉心倾听着那美妙迷人的音乐演唱会啊!

在我那幽静的花园里,夜间歌唱的蟋蟀非常多。每一簇红花岩蔷薇里,都有它的合唱队员;每一束熏衣草丛中,也都有它的乐队。无论是硕果累累的野草莓树丛,还是那枝繁叶茂的笃耨香枝头,都成了蟋蟀们的演唱场地。这个小天地中的小生物们,有的以优美清亮的声音彼此探问,相互唱和,有的对别的歌手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地抒发情怀,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

我头顶上方的苍穹里,天鹅星座巨大的十字架,在银河中伸展;而我身边四周的花丛灌木间,蟋蟀们演奏的交响曲,此起彼伏,抑扬顿挫。这些小小的生命,忘情地歌唱着自己的欢乐,使我忘记了群星的璀璨。

天空中的那些眼睛,神秘冷漠地眨巴着,似乎在看着我们,可我们对它们却知之甚少。只是科学告诉我们,它们离我们有多远,速度有多快,体积有多大,质量有多重,还告诉我们它们不计其数,但是,这并未使我们有一丁点儿的激动。为什么?因为科学缺少了那个巨大的秘密——生命的秘密。天上有什么?太阳在温暖着什么?理性告诉我们说,有一些类似于我们的世界,有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生命,在那里进行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这样的宇宙可谓恢弘浩渺,但却只是一种观念,并没有确凿的根据。确凿的事实才是至高无上的,因为它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我的蟋蟀们啊,你们才是我的亲密伴侣,你们使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颤动,而生命正是我们的灵魂。正因如此,我才倚着迷迭香树篱,只是心不在焉地随意向天鹅座瞥上一眼,而把我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你们那美妙迷人的小夜曲上了。

一小块注入了生命的、能欢能悲的蛋白质,其价值超过无边无际的原始物质材料。

田野地头的蟋蟀

如果想观看蟋蟀产卵,用不着做什么准备,只要有点儿耐心就行。布封说“耐心是一种天赋”,而我把它叫做“观察者的优秀品质”。

四月份,最迟五月份,我给它们配对,把它们单独放在花盆里,花盆里放一层土,把土压实。放一片莴苣叶给它们作食物,要时常换上新鲜的。花盆上盖上一块玻璃,以防它们跳出来跑掉。

如果嫌这种装置过于简陋,可以把玻璃换成金属网罩,那就更高级了,这样,就可以获得一些极其有趣的资料了。我们以后再谈这些,眼下,我们要观察母蟋蟀产卵,必须时刻用眼睛盯着,千万不要错过时机。

通过持之以恒的观察,我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在六月的第一个星期,我突然发现母蟋蟀一动不动,输卵管垂直地插入土层里久久地待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它并不在意我这个冒失的观察者,最后,它把输卵管拔出来,漫不经心地抹掉那个小孔洞的痕迹,歇息片刻,溜达了一会儿,随后便在花盆其他的地方继续产卵。它像白额螽()斯一样,这样重复做着,但动作要慢得多。二十四小时之后,产卵似乎结束了。为了保证确实无误,我又继续观察了两天。

我小心地翻动花盆里的土,观察那里面的蟋蟀卵。卵呈淡黄色,两端圆圆的,大约三毫米长,一个一个地垂直排列在土里。蟋蟀每次产卵的数目不一样,有多有少,相互紧靠在一起。我发现整个花盆两厘米深的土层里,到处都有蟋蟀卵。我在放大镜下艰难地数着,尽量数清土里有多少卵,我估计一只母蟋蟀一次要产下五六百个卵。这么大数量的卵,肯定不久就会有很多被淘汰。

蟋蟀卵真像是一个绝妙的小机器。孵化以后,卵壳看起来像一个不透明的白色米粒,米粒顶端有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孔,圆孔边缘有一顶小帽子,像个盖子一样。盖子被打开并不是由于幼虫在里面不停地冲撞,把盖子弄破了,而是因为它中间有一条环绕的线,一种抵抗力很弱的线,卵壳会沿着这条线自动裂开。看幼虫孵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卵产下两个星期以后,前端出现两个又大又圆的黑黄点,那是幼虫的眼睛。眼睛稍高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环状肉,卵壳就将从这里裂开。很快,我们从半透明的卵中,看到了幼虫那孵化中的样儿。这个阶段必须倍加小心,增加观察次数,尤其是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