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规矩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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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每个父母的必修课:父亲的规矩之一

由于父亲成长于这样传统的教师世家,对孩子在生活和学习上自然就有很多的规矩。我出生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前一年,由于时代的影响,据父亲说,他对我们的规矩已经不能和他小时候所受的规矩相提并论了。即便如此,我和姐姐受到的规矩仍然比许多同龄人严格很多。先说说我父亲的规矩。

艰苦朴素:由于父亲年轻时曾经在东北担任过一个大的工业项目的技术翻译,所以收入比较高,回到家乡当老师时,工资还是按原先的级别。在六七十年代每个月的工资是九十七元,再加上母亲的收入,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在我们的小县城里不能算首富,也是前几名的了。但是父亲对我和姐姐的要求很高,我们的衣服不仅没有什么特殊,甚至比一般的小朋友还要差一点。每次要添一件新衣服,母亲总要征得父亲的同意。即使是过年,一套新衣服有时候要穿两年。第一年这套肥大不堪的新衣服只穿一个星期就被洗干净压在箱子底下了,到第二年春节才拿出来穿。因为很调皮,我的衣服很容易搞出洞洞来,特别是屁股和膝盖的部位,母亲总是一面补衣服一面骂我:“上课一定没有好好听,在磨屁股。”一切都是自己惹得,所以穿补丁衣服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小时候对穿衣服也曾有过很大的不满和烦恼。

在穿衣服上最让我烦恼是要穿姐姐穿剩下的带花的衣服。在当时,穿得差一点没有关系,但是穿女孩子的衣服那可是万万不可的。因为我常被同学取笑,我也据理力争。最后父母也做了妥协,让我的老外婆帮着把衣服染成黑色。我还记得老外婆用我们家最大的锅煮开了水,然后放入染粉,最后把那件花衣服放了进去。老外婆的染衣水平真不错,染完后衣服成了黑黑的一片,原来的花真的不见了。不料,第二天当我穿着染过的衣服进了教室,同学还是起哄了:“王涛又穿女人衣服了。”我还一脸迷惑时,一个男同学指着他自己的衣服说:“你看,我们男的衣服是从这边扣到那边的,你的呢?哈哈。”我低头一看,真是这样,原来男式和女式的衣服扣扣子的方向正好相反,因为忽略了这个细节,我在穿衣服上又遭受一次羞辱。谢谢我那慈祥的老外婆,当天晚上,又戴起老花镜硬是把扣子和扣眼整到了“正确”的位置。

按照我们家的经济条件,用现在的话说,我和姐姐当时可以算作富二代了。但在衣着和学习用品上,父亲从不许我和姐姐有任何的特殊。记得有一次四叔从上海过来,送给我和姐姐一人一个当时我们很少见的塑料铅笔盒。不料父亲一看见这两个漂亮的铅笔盒,就严肃地对四叔说:“你不应该买这么好的东西给孩子。”叔叔说:“难得见一次,还是要给孩子买点好的东西。再说,这是学习用品。”父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四叔一走,父亲就命令我和姐姐把这两个铅笔盒放进抽屉,不许带出这个家,更不许带到学校去。最后当我和姐姐去读大学了,那两个铅笔盒还躺在抽屉里。其实当时自己也很有虚荣心,很想把铅笔盒带到学校去炫耀一番。但是因为父亲的规矩,使我没有机会来满足这样的虚荣心。当我长大对自己的虚荣心有了比较客观的认识后,心里非常感激父亲当时的规矩。

为了让我和姐姐对生活有感恩的心态,父亲经常把我们送到农村的亲戚家里去住上一段时间,感受农村孩子艰苦的生活条件。父亲特别欣赏班上成绩好的农村孩子,常常在我们面前对他们赞不绝口。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还赞助过好几位这样的学生完成他们的学业。其中有一位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自己也做了爷爷,但几十年如一日,把他的老师我的父亲当着自己的父亲孝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吃饭的规矩:吃饭的姿势就不消多说了。从记事开始,我和姐姐吃饭是不许讲话的,而且要一口饭一口菜。我小时候嘴馋也会多吃几口菜。这时,父亲一不打我,二不骂我,甚至不用转过头来看我,只稍用余光一扫,我便一低头猛吃饭不吃菜了。或许是这样的早期经验,直到现在,我仍不习惯只吃菜不吃饭的宴席。小时候,吃饭的另一个规矩是要常常看着长辈的饭碗,他们的饭碗一空,我和姐姐马上就要站起来添饭。这样的规矩至少在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已经开始。即使过了四十年,现在我和姐姐回到父母家里吃饭,看到父母的饭碗空了,还会不自觉地两个人同时站起来。

即使我后来也受到了西方教育思想的影响,但是至今我认为这样类似吃饭礼节的传统教育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例如,一口饭一口菜的规矩可以让孩子从小就懂得吃东西不能随心所欲,需要有节制。反观现在的孩子,吃饭问题之多之奇特让人费解。很多问题的原因是一开始没有对孩子吃饭有这样严格的规矩。为父母和长辈添饭的规矩也可以帮助孩子学习对长辈的尊重。同时也训练孩子走出自我中心,从小学习注意别人的需要。这样的要求对现在的家长来说几乎不可思议,但是在几十年前却是很正常的现象。社会变化之大常令人感叹。虽然我们说规矩和爱都要与时俱进,但现实中不是所有的变化都是进步。像这样基本规矩的丧失是教育的倒退而不是进步。

惩罚:除了吃饭,父亲对我和姐姐其他行为方面的规矩也非常严厉。姐姐比较听话,而我从小就特别调皮,自然受规矩的惩罚也更多一点。从我懂事开始,父亲重打我的次数并不多。但由于父亲举止庄重,不拘言笑,神态平时就非常威严。如果再动用家法,更是让人畏惧。

虽然柜子上有一把尺子专门是用来做规矩的,但是父亲还是直接用手打多一些。每次父亲回来,看到我不在家里,就会大叫一声:“阿涛。”此时,无论我在何处干什么事情,我立马放下所有的东西一面答应“哎”,一面飞速地窜到他面前。如果我在外面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或是别人在父亲面前告了状,我从父亲叫我的声音中就能感觉出来。看到了父亲的脸色那就更加确定今天的规矩是躲不掉了。有时我也会故意不走到父亲的面前,至少和父亲保持一个手臂的距离,但是父亲从不这样就急着开始做规矩,他总是坐在那把竹椅子上,让我走近他,和我的眼睛在一个高度,才开始正式的教育过程。父亲总是直奔主题问我为什么做那些事情,我大部分时间只能保持沉默,偶尔会找理由辩解。有时候虽然不敢辩解却稍微歪着头表示不服气。每到这时,父亲的手就冲着我的后脑勺打过来,那个速度之快,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记得在小学时,有一次语文老师教我们一个新词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立马联想到了父亲打我时的情景,估计那节课中,我是全班第一个理解这个词语的学生。

父亲的手之所以那么迅猛,除了当时的情绪,还与他年轻时是个优秀的乒乓球运动员有关。受父亲的影响,后来我也喜欢打乒乓球。有一天参观少体校看到教练在训练一群小孩子练习正手击球这个动作,我突然觉得似曾相识。然后就想到了小时候父亲打我的情形。教练所要求的小运动员的三个要领每个都体现在父亲打我的动作上。第一个要领是准确性。当小小银球飞速过来时,需要准确击打在拍子的中部偏前位置。父亲不仅从不失手而且几乎都打在我同一部位,即使我有一个快速缩头的动作也不例外。第二个要领是发力:以腰带臂,以臂带手。这样不仅力量大,速度快,而且动作稳定性高。所以才会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效果。如果仅仅是这两点,应该还是比较容易承受的。最要命的是第三个要点。那就是击球需要有连续性。在我的记忆中,只要父亲一出手就是几下。那天在体育馆的训练现场,我豁然开朗了:原来这是父亲早期打乒乓球留下的基本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