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中士侦探里托尔坐在厨房里,里托尔小口喝着咖啡,我生硬地对他说:“我是公民,是纳税人,你们破坏性地搜查我的财产,必须原封不动地给我恢复原貌。”
“放心吧,华伦先生,政府会把一切摆得像苹果馅饼一样整齐的,”他微笑着说,“无论找到与否。”
当然,他要找的是我妻子的尸体。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
“中士,这可够你们花大功夫修理的了。你的人实际上已经把我的花园掘了,前边的草坪就像被犁翻过一样。显然你们是在拆我的房子,一点一点地拆。我看见你的人已拿着气锤到地下室去了。”
他仍然满怀信心地说:“美国的领土是三千零二万六千七百八十九平方英里,包括水域。”
里托尔在这样的情况下准确记忆起了这个数字。
我尖刻地问:“包括夏威夷和阿拉斯加吗?”。
他没有生气,镇静地说:“我想不包括。正如我之前所说,美国总面积是三百零二万六千七百八十九平方英里,包括高山、平原、城市、农田、沙漠、河流。当一个人杀害了他的妻子时,他一定会把她埋在自己的私有领域之内。”
我想:这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把妻子埋在树林里,一些调皮的童子军在挖箭镞时就一定会发现她。
里托尔又一次笑了笑问道:“你的这块地多大?”
“六个英尺宽,一百五十英尺长。没看出来吗?我利用好多年的时间把我花园的土壤改造得多么肥沃。现在被你的人翻动了,能看到到处都是一片片的黄土。”
他已经来了两个小时,仍然坚信自己能成功找到尸体:“华伦先生,恐怕还有比花园土壤更让你担心的事情。”
通过厨房的窗户能够看到后院,八九个民工在警察的监督下,正在把平地挖成一道道的地沟。
里托尔看着他们说:“我们干得很彻底,我们将分析你烟囱中的烟灰,过滤你火炉中的炉灰。”
“我用的是油炉。我没有杀害我妻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 我加了些咖啡。
里托尔也给自己加了些糖:“那你如何解释她的失踪?”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夜里,爱米莉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李箱就走了。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的一些衣服都不在了。”
“我怎么知道她有哪些衣服?”里托尔看了看我提供给他的我妻子的照片,“没有什么恶意,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和她结婚?”
“当然是为了爱情。”我说。
显然这样说很可笑,中士也不会相信。
“你妻子投保一万美元,你是受益人,是吗?”
“是的。”保险金当然是她死亡的一个因素,但并不是我最初的动机。我抛弃爱米莉的最真实的原因是我再也忍受不了她了。
我是有苦难言,和她结婚时我处在高度的痛苦之中。我相信自己步入结婚礼堂,主要是因为自己屈服于一种从众心理,认为过久的单身就等于犯罪。
爱米莉和我都在马歇尔造纸公司工作,我是高级会计师,她是个没有任何前途的打字员。
她朴素、寡言、温顺,不知道如何打扮自己,谈话内容从来没有超出过对天气的寒暄,每天依靠阅读报纸来增长些见识。
简单地说,她觉得婚姻必须依靠安排,她自己不可能成为浪漫的人的理想的妻子。
但最令人惊奇的是,婚姻竟将一个朴素、寡言、顺从的女人变成一个十足的泼妇。
“你和你妻子相处得如何?”
我说:“我们各有各的特点,难道人人不都是如此吗?”但实际是我们相处得很糟。
“据你的邻居们说,你和你妻子总是不断地吵架。”看来中士已经从周围人那里了解到了许多高级机密。
邻居,他指的肯定是福勒德?特立勃夫妇。自从我有了一块土地后,他们的房屋是我隔壁紧挨着的唯一的房屋。我怀疑爱米莉的声音是否会传到花园和小路那边的摩利森家,应该不可能。
“特立勃家能听到,你和妻子几乎每天晚上都吵架。”
“只有当他们停下他们自己家的尖叫,专心来听的时候才会听到。他们说听到我们俩吵架,这一点不符合事实,我从来没有提高过嗓门。”
“最后一个见到你妻子活着的目击者说是星期五晚上六点三十分,当时,她走进了这所房子。”
是的,她从超级市场回来,带着冰冻晚餐和冰淇淋,这些是她仅有的一点对烹饪艺术所做的贡献。我自己做早餐,在公司咖啡店用午餐,到了晚上我要么自己做晚餐,要么吃些需要花费四十分钟才能做成的东西。
我说:“那是其他所有的人见到她的最后一次,不过我那天晚上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我们就寝的时候。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发现,她已经收拾行李走了。”
楼下,气锤已经开始破坏水泥地板,噪音太大,我不得不关上通往地下室的门,我问中士:“除了我,到底谁是最后一次见到爱米莉的人?”
“福勒德?特立勃夫妇。”
威尔玛?特立勃和爰米莉十分相似,她们在婚后都变成了大女人,脾气如悍妇,心眼似针尖。福勒德?特立勃是一个小男人,两眼总是泪汪汪的,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或者说婚姻将他这磨成了这样。但是他棋下得非常好,并且非常欣赏我天生的固执与坚强,因为这是他所缺少的东西。
里托尔中士说:“就在那天深夜,福勒德?特立勃听到从这座房子里传出了可怕的惨叫声。”
“可怕的?”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平静地说:“福勒德?特立勃在说谎,看起来他妻子一定也听到了?”
“那倒没有。她睡得很死,但是惊醒了福勒德。”
“这所谓的可怕的惨叫声惊醒了摩利森一家吗?”
“没有,他们也睡着了。他家离这座房子相当远,而特立勃的家离这里仅有十五英尺。”里托尔装满一斗烟,接着说:“福勒德?特立勃想叫醒妻子,最后却决定不叫她了。似乎她脾气不好。但是他却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早上两点钟,他听到你的院子里有动静,就走到窗子旁。趁着月光他看到你在花园里掘地。最后他起了床,紧张地叫醒妻子。两个人都看到了你。”
“这两个可耻的间谍,你们就是这样了解的情况?”
“是的。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的箱子?”
“我只有这一个,但无论如何也不够一个棺材的尺寸。”
“特立勃夫人整个星期六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当你告诉她说你妻子出去旅游了,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时,她终于肯定你是把妻子的尸体装进一个袋子掩埋了起来。”
我又给自己加了点咖啡:“好啦。你们找到什么没有?”
他仍然有些尴尬:“一只死猫。”
我点点头,说道:“所以我是犯了埋葬死猫的罪行。”
他微微一笑:“华伦先生,你很会找借口。一开始你不承认自己埋过什么。”
“我觉得这和你们的事无关。”
“我们找到死猫后,你宣布它属于自然死亡。”
“当时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猫是你妻子的宠物,很明显头骨是被敲碎的。”
“我没有验猫尸的习惯。”
他吐了一口烟,又说:“根据我的理论,你杀掉你的妻子之后,又杀了猫。可能是因为它的存在使你忘不掉你的妻子,或者可能是因为这只猫看到了你处理你妻子尸体的情况,可能会把我们引到……”
“讲下去,中士。”我说。
他脸一红:“众所周知,动物会到处去挖寻埋葬它们主人尸体的地方。通常,狗就是这样,我承认。难道猫不是这样吗?”
我事实上也这样想,难道猫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