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对雨书怀走邀许十一簿公》读记

杜甫五律《对雨书怀走邀许十一簿公》读记

（小河西）

对雨书怀走邀许十一簿公

东岳云峰起，溶溶满太虚。震雷翻幕燕，骤雨落河鱼。

座对贤人酒，门听长者车。相邀愧泥泞，骑马到阶除。

此诗当作于开元最后几年，时杜甫居兖州。许十一簿公：即前篇《与任城许主簿游南池》中的许主簿。走邀：前往邀请。薄公：主薄。【《借鉴录》卷2（五代-何光远）：“臣少年之时曾任封丘主簿。…僧云：'今日实不知簿公访及，有阙迎门。’”】

东岳云峰起，溶溶满太虚。震雷翻幕燕，骤雨落河鱼。

溶溶：盛大貌；宽广貌。《九叹-愍命》（汉-刘向）：“心溶溶其不可量兮，情澹澹其若渊。”《哀千里赋》（梁-江淹）：“水则远天相逼，浮云共色，茫茫无底，溶溶不测。”《感遇》（唐-张九龄）：“我有异乡忆，宛在云溶溶。”《春云》（唐-韦庄）：“春云春水两溶溶，倚郭楼台晚翠浓。”

太虚：天空；宇宙。《游天台山赋》（孙绰）：“太虚辽廓而无阂，运自然之妙有。”《江湖散人传》（唐-陆龟蒙）：“天地大者也，在太虚中一物耳。”《送陶少府赴选》（唐-李群玉）：“迹同飞鸟栖高树，心似闲云在太虚。”

幕燕：筑巢于幕上的燕。（幕有幕天席地、夜幕之意。幕燕也指筑巢于室外之燕。）《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夫子之在此也，犹燕之巢于幕上。”《与陈伯之书》（梁-丘迟）：“将军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不亦惑乎。”后因以喻处境危险之极。

大意：泰山上云峰涌起，乌云笼罩整个天空。滚滚震雷惊翻了室外的燕子，倾盆暴雨使河鱼沉入水底。

座对贤人酒，门听长者车。相邀愧泥泞，骑马到阶除。

贤人酒：浊酒。《三国志-魏志-徐邈传》：“时科禁酒，而邈私饮至于沉醉。校事赵达问以曹事，邈曰：'中圣人。’达白之太祖，太祖甚怒。度辽将军鲜于辅进曰：'平日醉客谓酒清者为圣人，浊者为贤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

长者车：典“门前长者车”。《史记-陈丞相世家》：“家乃负郭穷巷，以弊席为门，然门外多有长者车辙。”《送宛句赵少府》（唐-张九龄）：“林下纷相送，多逢长者车。”《宴鲍二宅》（唐-孟浩然）：“门庭无杂宾，车辙多长者。”

阶除：台阶。《班婕妤》（晋-陆机）：“春苔暗阶除，秋草芜高殿。”《南邻》（杜甫）：“惯看宾客儿童喜，得食阶除鸟雀驯。”

大意：面对坐席前摆好的浊酒，侧耳倾听您车马到门前的声音。很惭愧在雨天泥泞时邀您来做客，请您还是骑马直接到阶前。

此诗前二联写雨。泰山涌起的黑云铺天盖地。雷声阵阵，房檐下燕子惊飞。大雨倾盆，河水里鱼翔深处。先是乌云，接着雷鸣，然后是倾盆暴雨。后二联写“走邀许主簿”。本已备好酒菜，专等许主簿的“长者车”了。但因雨大，诗人担心路上泥泞，于是派人告诉许主簿，请乘马直接到台阶下。写的是一件小事。但也体现了杜甫对许主簿的尊重。许主簿或是个比杜甫年长的贤达之士。此诗中二联精彩。次联写雷雨之景。总感觉写景之外似有所指，不知杜甫是否遇到了别的“震雷”或“骤雨”，但既是单纯按写景看，也很生动。三联写对酒等客传神。千年之后，我们对酒等客，或许已不是“门听”车马之声，而是静等电话或微信铃声，时不时还向门口张望下。其心情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