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山枯坐在小小的偏殿里,不吃也不喝,实在接受不了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君王变为阶下囚的事实。
“皇上,你吃一点吧!”一向少言失宠的皇后看到他不吃不喝,忍不住劝道。
哐啷一声,碗被打碎,“滚,都给我滚,我已经不是皇上了。。。”他发泄之后哽咽难当地说。
皇后吓了一跳,急忙命人收拾地上的碎片。
那碎片,泛着幽冷的寒光,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但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安稳,一个内侍端着一碗热热的参汤道:“太上皇,这是摄政王特意命人炖的千年野参汤,命奴才端来给你补补身子的!”
拓拔山冷笑一声:“他有那么好心吗?他巴不得我早点死!”
死,这个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莫非这汤?
拓拔山白了脸色,喃喃地说:“我已经让出皇位了,你竟然还不放过我,你好狠毒。。。。”
他惊惶地后退着:“我不喝,我不喝。。。”
内侍命人架住他的胳膊道:“摄政王的命令小人也不敢违背,你就喝了吧,不要让小人为难!”
皇后上前一步夺过碗:“我喝!”
拓拔山呆住,没料到一向失宠的皇后竟如此深情,他这时才想起来她为他生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为他默默的付出着,只到今天,他才发现谁是真正爱他的人,但是他已经负她良多!
拓拔山上前,端过碗,忽然不惧了,他握着皇后的手:“我们一齐喝,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皇后恬然一笑,然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亲热地喝着那碗毒药!
拓拔城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太上皇驾崩了!”
这一夜,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皇太孙的哭声,还有宫女内侍们的哭声混在一起,响声震天!
拓拔城冒雨进宫,命令亲兵封锁宫女,不许任何人进出,并将知道此事的太医及宫人全部入狱,严加看管,十万大军冒雨站立,时刻待命!
在这电闪雷鸣之中,一抹苗条的身影如电一般扑来。
“城哥哥,发生什么事了?”露儿一身是水,着急地问着。
她甩了拓拔连之后就急急地赶路回来,途中遇到师兄误了一天,待她赶回时,郡主府已经一片废墟,而拓拔城也早已不见人影,她这才心急地冲向皇宫。
不料她越走守卫越多,知觉告诉她,出事了!
所以她尽量贴着屋顶行走,直到看到拓拔城这才飞身下来,与他相见!
拓拔城冷冷地看着她:“拿下!”
哗啦,一阵铁枪交鸣的声音混着雨水在暗夜里格外刺耳,露儿的脸瞬间雪白,漆黑的眼珠却亮得摄人心魄。
她一字一句地说:“城哥哥,我从小就爱你,敬你,当你是我的夫君人选,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救你,还砍断了亲哥哥的腿,背判了父皇,不料你竟如此待我?你就没有一点点爱我吗?”
拓拔城转脸过,雨水顺着他坚毅的线条滴落,他的声音和这秋雨一样冷入骨髓:“没有,我从来没爱过你,以前也只是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但是你却给苏苏喂毒,让她差点从次再也不能生育,还害了我们的孩子,从那一日起,我便视你为路人!看在你救我的份上,若要走就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露儿的心跌到了谷底,秋风凉,比不上她此刻的心凉,秋雨冷,比不上她的爱破灭更冷,她仰天狂笑,笑得狰狞而又凄然。
“好,好一个路人!你让我见父皇一面,我即刻便走!”她止住笑,挤出几个字!
她忽明忽暗的皇宫里传来隐隐的哭声,让她害怕极了,她必须要证实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驾崩了!”拓拔城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露儿手中的匕首掉落,眼面一片茫茫的雨水!
她的父皇,那个疼她爱她宠她的父皇,真的已经驾崩了吗?
那个昨天还要许她找个好人家的父皇竟真的离开了她?
真的变成了那重重帷幔后一具冰凉的尸体?永远也不会叫她丫头,再也不会对她笑,抚上她的头?
她不信,她不信自己救的情郎竟杀了自己的父皇?那么,她就是杀父凶手?
这个念头让露儿不停地打着哆嗦:“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见父皇。。。。。”
她跌跌撞撞地要冲进去,但被层层如潮一般的士兵逼了回来,冲了几次没有冲进去,露儿这才站定,任猛烈的雨水浇着自己的发,自己的眉。
她眼神如冰,神情如雪,指着拓拔城一字一句地说:“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拓拔露儿对天发誓,必要让拓拔城生不如死!”
轰隆隆,一个炸雷响起,闪电划过露儿的容颜,照得她瞬间如九幽的鬼魂一般夺人心魄。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甚至不再看那带给自己荣华富贵的宫殿一眼,再也不看她曾经生命是最重要的两个人一眼,就这样孤独地朝着末知的黑暗行去。
拓拔城没有被她的话吓到,仍命令士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项布署。
小小的皇太孙拓拔如幸,已经被吓得不轻,他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着,那繁杂的衣服把他包得透不过气来,那教他的内侍让他感觉惊慌和害怕,那宽大的龙椅让他坐上去害怕,还有下面几百双眼睛,拓拔如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坐在屏风后的拓拔城哼了一声:“不许哭!”
拓拔如幸立刻停止了哭声,缩成一团接受众臣的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面呼声震天,不知是拜这小小的皇帝还是拜坐在他身后的摄政王!
由于新皇继位,拓拔城还要重新改换朝臣,着实乱了一阵,他一上任,先颁布的第一道令就是全国上下寻找失踪的王妃,若有知情者,赏金千两,寻到者,加官进位。
累了一天的他卸下沉重的外衣,靠在太师椅上休息,没有人来替他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没有人来替他上药,给他做精美的食物,突然觉得这一场争斗没有意义起来。
再多的荣化富贵,不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那又有什么用处?
流苏,你到底去了哪里?
“王爷,有拓拔连消息了!”啸龙进来轻声道。
“哦,是吗?有没有王妃的消息?”拓拔城振作精神问道。
啸龙看看一脸期待的王爷,有些不忍心说出来,最终他还是说了:“拓拔连被截断了一条腿,扔在一间破庙里,属下已经把他带来了,不过没有看到王妃。王爷是要明天审问他还是现在就问?”
拓拔城浓眉一拧:“现在审问!”
拓拔城步入囚室,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人,那个一身污水,奄奄一息,头发脏乱,兼拖着半条残腿的人真的是不可一世的拓拔连?
“抬起头来!”拓拔城冷冷地说。
拓拔连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一看是他,吓得连连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拓拔城厌恶地皱眉:“你把流苏弄哪里去了?快说!”
拓拔连紧张地摇手:“没,没有,我不知道。。。”
啪,黑色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登时起了一个血痕:“还不说?”
拓拔城牙齿格格地咬着,恨不得把他吃了!
拓拔连吓得说话断断续续的:“那天我被素情这个贱人打晕后,就,就,就没见了流苏。。。”
“素情呢?”
“我,我,我把她杀了!”拓拔连越说越害怕,因为他觉得拓拔城已经忍到极限了!
素情死了?流苏不见了?
拓拔城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积蓄已久的怒气如火焰般喷发出来。
他抽出鞭子,一边抽打一边骂道:“你这个色狼,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生,把流苏还给我。。。”
刚开始拓拔连还拼命地躲闪着,慢慢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到了最后竟一动也不动地爬在地上。
那溅起的血点,响亮的鞭子声,让所有的人都吓得不敢出气。
“王,王爷,他好像没气了!”一个亲兵壮着胆子道。
不会吧?这么不禁打?
拓拔城踢开他一看,只见拓拔连七窍出血,早就一命乌呼了!
“把他拖出去埋了!”拓拔城看了看他冰冷地说。
在内心某处一个声音不停在告诉着她,流苏一定在某个地方等他,拓拔城深吸了一口气,命令暗人四处查访流苏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