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周大年的情绪都不太好,对夏晴也是不冷不热的。夏晴很清楚地知道周大年对自己有看法: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是自己提出来的,可结果却是唯一的线索都断掉了;另外,自己越级主动向彭光勇承认错误,承担责任,这在程序上是会让周大年比较难堪的。夏晴还隐约感觉到周大年的情绪还不仅仅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她提出的方案,虽然出了纰漏,但大家都清楚这仍然是最好的方案。而周大年是二处的老同志,又是负责人,自己在二处的工作时间没他长,不过却显得比他更有能力,这会让他有点不好接受。所以,当她有了一个新的设想后,就急忙先和周大年商量了一下,然后拖着他去向彭光勇汇报,周大年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和夏晴一起来到了彭光勇的办公室。
他们坐下后,彭光勇问道:“有什么具体措施了吗?”
夏晴看看周大年,那意思是想让他先说。不过周大年并没有理会她的眼神,坐在那儿没有吭声。彭光勇显然注意到了,有些不高兴地说:“老周,你是个老同志了,二处的工作你是负责人,但是在这个案子出现了问题以后,我看你的态度就变得不那么积极了。跟丢了孙启,夏晴有责任。但是并不能说当时引而不发的计划就一定有什么问题。现在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拿出新的办法来,而不能因为互相埋怨影响工作。这种起码的政治觉悟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面对这样的批评,周大年不好再沉默了:“局长,我和夏晴已经有了一个设想。还是请夏晴同志详细汇报一下吧。”
夏晴开口道:“对孙启监视工作的失误,直接导致了他现在的死亡,并且一切线索都断了,这是我的责任……”
彭光勇打断了她,显然有些恼火:“你这话还是说给老周听的吧?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之间真要有什么问题回去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来告诉我,我重新安排你们的工作!现在我要听的是你们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夏晴连忙回到了正题:“我是说孙启的死亡仍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新的线索。已经确认没有编号为‘珠—431’的货船,所以那个编号应该是伪造的,这条线索目前对我们的工作还提供不了有效的支持。”
彭光勇示意夏晴继续说下去。
“笔记本还在这里送不出去,台湾方面和这里的特务都一定很着急。不过我们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显然台湾那边的心情更为急迫,他们一定会不断向这里的特务施加压力,甚至采取直接措施,尽快把笔记本弄出去。因此,在我们暂时无法从这边取得突破的情况下,也许可以从香港那边敌人的动态上获得线索,这需要我们在香港的同志提供帮助。”
彭光勇想了想:“道理是对的。具体设想呢?”
“如果香港那边为了笔记本急不可耐地策划具体行动,那我们的同志一定会有所觉察,就有可能从那边理出一些线索,指向这边我们要寻找的人,那个已经把笔记本拿到手的人。而且我觉得我们应该以主动出击的方式从香港获得线索。”
“主动出击?怎么个主动法?”
夏晴的神情突然有些迷离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稳定了一下情绪:“你还记得宋小涛被拍的那些照片吗?”
这让彭光勇感觉到有些意外:“你是说照片上那个女人?”
夏晴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大早,罗军就来到了那个老咖啡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上,点了一杯咖啡。过了一会儿,陈威廉端着托盘走过来,把咖啡放在了罗军的桌子上。罗军把手里正在看的一本杂志翻了几页,露出了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还记得这张照片吗?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
陈威廉瞟了一眼照片,尴尬地点点头,急忙解释道:“和我没关系,当时我只是介绍他们双方见面,因为那个台湾人说有情报要给你们。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你别紧张。我们真要找你算账,也不用等到今天了。告诉我怎么找到这个女人。”
陈威廉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是不愿意吧?”
“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
罗军笑了笑:“我不勉强你。像你这样的人,给两边都提供点儿无关痛痒的情报是可以的,但是要你提供情报人员的行踪,你就躲得远远的了。”
陈威廉也笑着回答:“罗先生能理解就好。我要遵守一定的规矩,对不对。不然我早就被干掉了,不是被你们,就是被台湾那边。不过罗先生也要说句公道话,我提供的情报经常还是很有价值的,对不对?”
罗军没有回答他,淡淡一笑:“你就在两边周旋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混不下去的。”
陈威廉客气地回敬道:“谢谢罗先生指教。”然后便朝一个招呼他的客人走去了。罗军有些失望,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威廉不肯透露线索,看来只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汪卫明急匆匆地走进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已经放学好一会儿了,孩子们差不多都被家长接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下班的时候,夏晴被周大年叫住了,说是有些事情要商量。夏晴知道这段时间周大年正对她有看法,不好意思说她还要去接孩子,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汪卫明。汪卫明欣然应允了,处理完手中的事就赶了过来。
当汪卫明走到佳佳教室的门口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何梅把他给拦住了。她知道了汪卫明的来意后,很礼貌但也有些不信任地说:“对不起。可是我不认识你,不能把佳佳交给你。”汪卫明急忙解释说他是夏晴的同事,而且还拿出了工作证,可是何梅仍然神情严肃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汪卫明急得满脸通红,他朝教室里张望了一下,如果佳佳在,她就可以证实他的话,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佳佳一定是跑到外面玩去了。
正当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佳佳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看着汪卫明高兴地叫了一声:“汪叔叔!” 汪卫明这才松了口气,有点得意地对何梅说:“你看,孩子认识我的。”
何梅这才放心地对汪卫明说:“那好吧。佳佳就交给你了。”汪卫明牵着佳佳的手,笑着对何梅说:“你这个小同志啊,急死我了。今天我要不能把孩子给接回去,她妈妈绝对饶不了我。”何梅也第一次对他露出了笑容:“对不起,可这是我的工作。”
汪卫明这时候才认真地打量起对面的这个漂亮的女老师。她灿烂纯真的笑容让汪卫明感觉眼前一亮,他突然半开玩笑地脱口说道:“你看你,笑起来多漂亮,你以后千万别像刚才那么严肃了,不然也太可惜了。”
何梅被他夸得有些难为情,嫣然一笑:“你这个人说话真有意思。” 汪卫明趁机伸出一只手去:“下次咱们就认识了,我叫汪卫明。”何梅和他握了握手,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汪卫明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涩而暧昧的光亮。
汪卫明拉着佳佳朝大门走去。何梅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汪卫明突然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碰到了一起,何梅缓缓低眉含首,回避开了。汪卫明转身走去,心里却被那神情给击中了,有些恍惚,连佳佳叫他都没有听见。
孔志国拿着一捧鲜花,兴高采烈地走进一家不大,但看起来很有格调的餐馆。喝早茶的客人不多,他一眼就看到了惴惴不安地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的何梅。
何梅看着手拿鲜花的孔志国朝她走来,急忙站了起来。孔志国把玫瑰花递了过去,说是他顺道给她买的。何梅紧张而害羞地看着他,不敢伸手去接。孔志国只好把花放在了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孔志国招呼服务员过来,点了吃的东西,然后问:“那几张表都带来了?”
何梅有些沮丧地说:“带来了。可是我们领导不肯在上面盖章。园长不同意我走,她觉得你们那儿并不适合我,还把我批评了一顿,说我这样见异思迁、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不管到哪儿也干不好工作。”
孔志国笑了起来:“那你觉得呢?”
何梅很老实地说:“我觉得她说的也是对的。是啊。我怎么能这样不安心自己的工作呢?要是到了你们那儿,见得多了,发现还有更好的单位又怎么办呢?我又换个工作吗?这样下去怎么才是个头呢?我又怎么能干好自己的工作,对国家、对社会有贡献呢?再说我是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幼儿园正是我的工作地方。我觉得我还真是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的。”
孔志国失望地问:“这么说你拿定主意了?”何梅点点头:“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关心和好意。”孔志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看起来我还是缺乏吸引力啊。”
何梅的眼睛里依然充满了天真,笑着说:“要说也应该是说你们那个单位没有吸引力,可不是你没有吸引力。不然你的爱人就不会是个让人羡慕的钢琴家了。”
提起杨颖,孔志国脸色马上变得阴沉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我也是被她钢琴家的外表所迷惑,为了自己的虚荣心才和她结婚的。结婚以后才慢慢明白,像她那样的人是不能在一起过日子的。”
何梅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