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不管多聪明的人,都会碰到一些不会完全依照你的计划和猜测发展的事。
瑶池大会中的场景就是如此。
通天一行人本来就是最后一批进入南天门的,进来后肖天又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感兴趣的样子东看看西瞧瞧,慢条斯理地拖延着时间。
当然,本来肖天也确实对天庭极感兴趣,这可是真正完全属于神仙的世界,肖天也想比较一下亲眼看到的天庭跟前世所知的传说有多大区别。
等一行人迁就着肖天小步小步挪动的脚步,象生怕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慢慢挪到瑶池门前时,确实达到了肖天的目的,成为最后走进瑶池的小团体。
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肖天纠结得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瑶池大会根本就不象肖天想象中那样人手端一杯玉液琼浆聚集在一个不大的场地中,更不象后世开会那样一人一张桌子坐着交头接耳地等待大会的开始。
瑶池占地极宽,看来天庭中完全没有土地紧张的烦恼。
宽阔的瑶池中,神仙们三三两两地东一群西一堆,各自聊着相互感兴趣的话题,互相之间都隔了一段不近的距离,而且并不都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上。
有靠在树上的,有坐在池边的,有站在空地上的,甚至还有踩着云朵浮在半空中的。
总之,基本上没人注意到姗姗来迟的通天师徒一行人,而且连个前来招呼一声的人都没有,更没有象侍者打扮的服务人员出来迎接一下。
这组织者也太没水平了,被郁闷到差点内伤的肖天腹诽着,什么破烂玩意儿,还比不上前世那些俗得掉渣的策划人员搞的年终分赃大会。
其实肖天完全猜出了,不是没人注意到他们。
每届瑶池大会,通天教主都是大家暗中嘲笑的对象。象通天这样身份不低,门派又显赫的一教之主,怎么都应该是大家崇拜和追赶的目标,但是一个这样的人物偏偏门下不是粗劣不堪两脚稀泥的农夫,就是出身卑贱的家奴帮佣之人,还有天生就该成为妖魔被仙人们踏在脚下的草精木怪妖兽之流。
在大多数神仙眼中,这样自甘堕落的教主,况且还是赫赫有名的道门三教之一的教主,正好成了用来满足自信心的笑料。
别的神仙也不是没有带过飞禽走兽修练成人形的弟子来参加瑶池大会,但是一来这样的神仙极少,次数也不多,况且人家派中和洞府中也是以正常的人类弟子为主体。只有截教一派,每次前来除了多宝以外,都是非人类弟子跟随,而且基本上每届瑶池大会皆是如此。
而这届瑶池大会,大家听说通天带了个能让所有神仙都自愧不如的天才灵童,参加大会的神仙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通天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谁也不想让通天有咸鱼翻身扬眉吐气的机会。
所以哪怕通天师徒几人打扮得象个新郎倌,又在神仙们都已到齐了的情况下最后出现在瑶池大会会场中,仍然没有一道目光投到他们身上。
通天落落大方地走到靠近中心位置的一座凉亭里坐了下来,神态自如地打量着四周偷偷瞄来的目光。
既然你们都装作没看见,咱们就偏坐到最引人注目的中心位置。
神仙们可以选择无视通天一行人的存在,负责接待的小仙童和小仙女们却不敢在通天都坐到这样醒目的地方了,仍然装着没发现。
刚刚坐下,一名小仙童和一个小仙女就端了四个盛满琼浆的玉杯走进凉亭,先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将玉杯放到凉亭中的石桌上。
通天没有去碰桌上的琼浆,而且垂下眼帘开始静坐养神,多宝和长耳分别站在通天身后左右两侧。
不管别人怎么看,截教门下在这样的场合中,都不会让自己师尊失了体面,有没人注视都同样保持着标准的弟子礼仪,尽力维护师门的尊严。
这下弄得肖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通天仿佛看出了肖天的不自在,柔声道,“小天,你自己去玩吧,听到钟鸣声再回到这里来。”
肖天知道让自己象多宝师兄和长耳师兄这样肃立着,比杀了他还难受,通天都发话了,肖天自然很乐意地带着小猴和小猪往亭外走去。
这里称作瑶池,当然最有代表性的景色便是位于西南方的瑶池了,肖天第一选择就是先看看这个象征着天庭繁华与奢侈的享乐所在。
肖天并不知道瑶池的具体方向,这里的神仙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肖天也不会去自讨没趣向他们打听。
肖天展开心神,附近的花草树木都成了他的耳目,整个天庭的布局都浮现在肖天眼前,甚至清晰地看到正在蟠桃园中采摘蟠桃的数十名仙女,还有正在忙碌着调制琼浆的仙童。
这种明察秋毫感觉让肖天很舒服,只要有花草树木的地方,就没人能偷偷在附近搞鬼,这意味着要想向肖天施出什么偷袭和出阴招的手段基本没有可能,除非对手是如来这样的顶尖神佛。
假以时日,等到木系神通完全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肖天相信就算是如来亲临,一举一动也休想瞒过肖天。
当然现在肖天限于身体尚未长成,木系神通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还不能完全发挥出最大威力,而且距离放远后灵敏程度也受到相当大的干扰。
将心神收到可以完全掌控的范围,肖天突然感到一丝让他很难受的阴冷之气,就象在某个角落躲着的毒蛇在无声地吞吐着毒舌,虎视耽耽地守候猎物。
心神慢慢从人群中掠过,通天依然端坐在凉亭中,多宝双手下垂站得笔直,眼神有些迷离,肖天看到不远处玉面玄女在向多宝轻轻招手。
长耳也同样站姿规范,只有两只耳朵在不被人察觉地微微颤动。肖天低声说:“长耳师兄,多宝师兄在动凡心了。”声音很低连身边的小猴和小猪都没听到,长耳却耳朵顿了一顿,抬眼望向玉面玄女方向,两只眼睛鲜红如血,象有两团火焰在瞳中跳动。
玉面玄女轻声“呸。”了一声,“死兔子,多管闲事。”移开目光将身形隐入人群中。
肖天得意地低笑,“长耳师兄真棒。”边笑边准备收回心神。瑶池的位置已经找到了,心神没必要再浪费。
在收起心神那一瞬间,那股阴凉的感觉又一次掠过心头,肖天停住心神。
在离凉亭极远的地方,一个豪华的偏殿内,一扇窗户开着,正对着凉亭方向。
一个穿着与通天身上的道袍极为相似的中年道人,头上同样戴着华贵的道冠,正盯着通天的背影,低声对身边一位貌美如花的妙龄道姑说:“找机会让你门下的惠岸试试,别让他有成长的机会,最好是破掉他的道心。”
妙龄道姑恭声应道:“是,天尊!”
怒气沿着后脊升到头顶,肖天能肯定对方的身份必定是阐教教主元始天尊无疑。
肖天想,到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手段,道心,哥的道心有这么容易破掉。当年身为草根屁民,精神病院都没把哥弄疯,现在神通在身,还会怕你不成。
穿过几排稀疏的柳树就是瑶池,肖天苦笑了下,就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居然还放出全副心神查看,看来未成年之前,功法练得再圆满也不能悉数为自己所用。肖天恨不得马上就成年,可惜就算鸿钧老祖亲自出手,也不能违逆天道,让肖天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
刚入柳林,一个熟悉的影子在一株柳树下一闪而过。肖天把那株柳树当成自己的眼睛,“看。”到哮天犬正翘着一条后腿在柳树下撒尿。
猴大宝和猪小宝不知用的什么方法,也看到了哮天犬,两个小家伙撒开两腿就冲了过去,口中怪叫:“狗狗,狗狗!”
哮天犬听到声音夹着尾巴就跑,这两个混蛋太坏了,被扯掉的毛现在都还没长全。
哮天犬正在埋头逃窜,两根柳枝绕成了个小圈一丝不差地出现在它正前方脑袋位置,准准地套上了狗头上。
狂奔之下被突然勒住脖子,哮天犬被前冲之势带了两个跟斗,扑通一声跌入瑶池中。
大小两个宝在池边哈哈大笑,哮天犬浑身湿淋淋地泡在池水中,不敢爬上岸来,湿透的毛一络一络地粘在身上狼狈不堪。
看到肖天从柳林中走到溪边,哮天犬哪有以一敌三的勇气,掉头扑腾着往相反的方向游去。
猪小宝转过身子两只后蹄在地上一刨,一团坚硬的土块飞出,砸在水中游得飞快的哮天犬头上,将哮天犬砸入到水面之下。
潜出老远,哮天犬才从水下露出脑袋,破口大骂:“大爷今天认栽了,死猪,你给大爷记着!”
肖天心下暗叹,果然狗狗天生就是水中健将,姿势虽然难看,游起来的速度却是不慢。
望着哮天犬的目光不经意间被池中一朵小花凝住,肖天不由得眯起眼睛,一种奇异的感受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