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到一座大厦前面。裴非说,12楼,是我的家。
12楼,我心有伤。为什么是12楼。
裴非的12楼的家宽敞而华丽,就是有一些背着阳光的阴郁在里面,屋子里弥漫着干花的幽香,上一个女人遗留下来的气味吧。裴非从背后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肩膀上,温柔地说,深蓝,我们有缘,五年都不能阻止我们再见面,我明白你来这里,是因着我的。
我绕开他的环抱,走到阳台,迎面一阵风吹过来,突然想念起,曾经一个夜深,和周木打电话的时候,他说站在阳台上面,看着窗外吹来的风,想象着我的样子。
裴非的阳台上有一些布满灰尘的女人的旧鞋,就那么肆意地横在时光的蜘蛛网里,想象着它的主人曾经鲜活过,然后抛下它走掉了,成为裴非生命中某个段落的记忆,如同当年的我,一样的悲哀。
裴非端了一杯酒走过来,说,记得你善饮,不知道现在如何。
我摇摇头说,已经不再喝。
裴非说,为什么,酒没什么坏处。
我说,有一些习惯,会慢慢地跟随时间更改的。容颜都可以更改的,还能有什么不能改?
裴非看着我说,你的变化很大。一直的印象是一个喜欢哭泣的小丫头。
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容易哭泣的小丫头,我不无鄙夷地笑笑,能令你们有安全感,能令你们觉得掌控容易,于是喜欢。
话还没有说完,裴非的身子就倾斜了下来,亲吻热烈如同当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厌恶起来,推开之后,我直直地注视着面目激动的裴非,裴非有一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走进屋里,放了音乐,还是披头士的歌,他爱他们,曾经到现在。我透过遥远的阳台看过去,夜晚的霓虹洒在裴非的脸上,他没有了当年的锐利,眼角周围的皮肤有了一些明显的松弛,眉毛零乱地铺陈着,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T恤有种不协调的青春傻气,他甚至还穿了一条不合时宜的运动裤。我心微寒,这就是当年我爱得发疯的男人吗?屈指算来,裴非应该有37岁的年纪,这样年纪的男人,应该是稳定的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才是,可是裴非忘记了随着时间改变,还是五年前玩世不恭的一副浪子的姿态,这在我看来,真的有点可笑。不是浪子的年纪,就不要再做浪子的表情。我多么想靠近裴非的耳朵,告诉他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