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孽海情天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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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薛宝琴说起陈姨妈的事,迎春忙问是怎么回事。黛玉先大致和迎春说了一下,然后问宝琴:“你听谁说的?”

宝琴道:“是我的大伯母告诉我的。不过她说林姐姐和北静王已经派人救援了,陈姨妈一定会转危为安的。林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黛玉微微一皱眉,北静王乃是皇族中人,即便辞官,也不宜插手北国宫廷之事。这次水溶派人救援完全是秘密进行的,薛宝琴应该不会知道,那么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到薛姨妈的阴险,黛玉不禁起了戒心。

迎春念佛道:“原来有王爷救姑妈一家,这就好了。”

黛玉道:“琴妹妹这话是听谁说的?黛玉乃是闺阁弱女,派人去救陈姨妈?真是荒唐!至于北静王,他已经辞官,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怎么去救姨妈?只有我哥哥,被薛姨妈劝说,单枪匹马深入险境,也不过是探个信儿,要救人,谈何容易。”

迎春愁道:“说的也是,陈家在北国势力那么大,也被人一网打尽,要救人谈何容易。还有四妹妹,只说姊妹四个中唯有她心冷,逃脱了贾家这个争斗场,谁知道竟然受政变牵连。唉,我们贾家的女儿毕竟没有一个命好的!”

宝琴道:“姐姐苦尽甘来,不用再受孙绍祖的气,你还愁什么?三妹妹如今是夫人,大姐姐更不用说,位同皇后,至于四妹妹,消息未明,福祸难知,命怎么不好了?云妹妹才成亲就守寡,还不受夫家待见;风姐姐如今是落了坡的凤凰不如鸡,听说被琏二哥哥休弃,枉费了她半生苦心经营;珠大嫂子木头一样;还有宝钗姐姐,命比大嫂子更苦,珠大哥是命短,宝哥哥却是让姐姐守活寡。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很粗笨丑陋的,在夫家也不如意。挨着个儿细数一遍,咱们姐妹只有林姐姐和贾家四春是好命的。”

迎春木讷口拙,一时也没有话说。黛玉笑道:“若只管伤感起来,谁的命也不是十全十美。时候不早了,二位用点家常便饭吧。”

迎春宝琴正要推辞,雪雁笑道:“我们姑娘饭量不佳,姑娘们不嫌弃,陪姑娘一起吃,只怕姑娘还多吃一点。”

黛玉道:“就把饭摆在西小厅吧,那里轩敞,又有菊花盛开,吃饭香。”

西小厅就在隔壁,竹篱边金灿灿开满菊花,迎春感叹道:“当年菊花诗,林妹妹毫无争议地做了魁首,那一种风流俊秀孤标傲世真是无人能及,大有陶令遗风,今日菊花依旧,妹妹可还有赋诗的雅兴。且薛妹妹也是个小才女,不如你们斗诗玩笑如何?”

薛宝琴连连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我怎能和林姐姐想比?再者即便昔日勉强能胡诌几句,现在也是江郎才尽了。诗词虽然不能,吃饭是能的,早听说林姐姐身边的人极是心灵手巧,这饭一定别有风味。”

宾主坐下,桌上菜色不多,却极为精致,烧乳鸽和酱鹿肉浓香扑鼻,碧绿的炒木耳菜鲜滑可口,还有几样不知名的,看起来必是好吃的。

姊妹三个各自吃了一点,黛玉道:“昨儿我就想吃极鲜的鱼酢吃,因为忙紫鹃的事误了吃,今儿有没有?”

雪雁笑道:“早就备上了。”

随后小丫头抬上来一架屏风搁在桌子旁边,又把桌上的饭菜撤下,换上三个成窑的小碟儿,里头盛着小料。黛玉笑道:“我最爱吃一样鱼酢,是现场用极锋利的刀旋下鱼肉,在滚水里烫熟,蘸着小料吃,最新鲜爽口。”

屏后送出一盘鱼肉,三人吃了几口,迎春宝琴直呼:“好吃。”这边吃的痛快,那边屏后递酢飞快。雪雁按着黛玉的手道:“姑娘,好吃也别吃多了。”

黛玉见迎春宝琴也吃的差不多了,吩咐撤下鱼酢,笑道:“往常都没有吃的这么香甜,可见吃饭还有人多热闹才好。今儿吃的油腻,汤须清淡些。”

红菱笑道:“准备了荷花羹,姑娘看如何?”

黛玉点头道:“极好,只它最解腥腻。二姐姐琴妹妹,我这里有新制的芙蓉清露,你们尝尝,和贾家的玫瑰清露、木樨清露是不是一个味儿?”

小丫头端进来一个朱漆托盘,里头放着三个西洋玻璃碗。宝琴大呼“好香!”迎春接过碗一看,原来是一碗面汤,里面飘着朵朵极小巧玲珑的雪白的、粉红的荷花,碧绿的荷叶,不禁笑道:“好美啊。”

黛玉笑道:“那一年宝玉挨打,吃了一回莲蓬汤,是用面做成莲蓬的形状,借一点芙蓉的香气。去年夏天北太妃身体不爽,不思饮食,我就照样给她做了一碗汤,把开胃的山楂榨汁和进面里,用模子压成梅花的样子,把茯苓和面,压成雪花形状,怕味道不好,又滴上几滴梅花清露,取了个名字叫‘梅花映雪’,太妃喝了直说好。近日太后凤体违和,我依样给她做了几样饮食,不过都是把药物掺进饭里,加上提味的香露,太后也说又好看又好吃。这芙蓉清露是今夏制的,还未尝过,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迎春喝了一口,只觉得清香甘洌,酸甜可口,那荷花的花瓣极薄极滑,入口即化。笑道:“这可比宝玉挨打那次吃的更好,不但味儿好,且那次是莲蓬状的,再小也是面疙瘩,吃下去未免不消化,而妹妹这里做成花朵,轻薄可口,更加养人。这荷叶吃着滑腻清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妹妹兰质蕙心,连一碗汤也喝得这么精致。”

黛玉笑道:“这是蓝狐哥哥从雪山带来的雪山碧莲的叶子,极为罕见,可是雪山派女弟子美容养颜的好东西。”

宝琴道:“往常只说贾家会吃,不知道林姐姐更会吃。”

黛玉道:“我因为胃口弱,红菱她们便想办法给我做开胃易消化的,香露是照林家祖传秘方配制的。我一个姑娘家,关起门来过日子,没有事干,只能琢磨这些没用的小玩意儿。”

红菱一边给黛玉递过漱口水,一边笑着解释道:“我们姑娘心思细巧,人又孝顺,闲常陈姨太太、北太妃、太后,谁不夸姑娘无论是在吃穿住行上无不精致周到?”

宝琴笑道:“我记得林姐姐亲手给老太太绣过一副四扇的屏风,花的那功夫可是大了去了。红菱你没福气见,那才是林姐姐最精致之处。”

红菱抿嘴笑道:“那屏风后来由马淑妃送给了吴贵妃,吴贵妃送给了咱们姑娘。”

迎春吃惊的看着黛玉:“有这等巧事?现在摆着的吗?我们再欣赏欣赏。”

雪雁近来没在家,没有说话,红菱急忙接过话来:“在库房放着呢。要不我叫人开了库房,姑娘您意下如何?”

黛玉没来及说话,迎春笑道:“怪麻烦的,算了吧。”

原来早在那天黛玉和水溶成亲时,屏风已经送到了北静王府,黛玉不愿意提及此事,红菱深知主人的意思,遮掩了过去。

这时候,太后派人来接黛玉回碧云寺,黛玉也怕住在家里皇上会来骚扰,迎春宝琴也赶紧告辞。

黛玉上了太后的銮驾,却见里面已经坐了一人,吓了一跳,嗔道:“你在里头干什么?”

水溶笑道:“你不让我去你家,这里也不行吗?你家紫鹃嫁人了,用不用给你一个丫头使唤?”

黛玉笑道:“不用,雪雁回来了,再说还有春纤和红菱。和你说个事儿,有人一直撺掇我和你去北国救人,你觉得这里头有没有鬼?”

水溶道:“有人?这人说话肯定不是向着你我的,你想我二人原来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王爷,现在虽然你已经去爵,我也离职,毕竟身份敏感。咱们二人的势力本来不为外人所知,这个人说此话,是不是对咱们起了什么疑心?”

黛玉想了想,笑道:“实话和你说了吧,你可不许报复她们,是薛姨妈。我猜她未必是试探咱们,不过她也不是无的放矢,我估计她怂恿我们出去是另有打算,也许是要借刀杀人。”

水溶道:“也许背后之人是元妃,自从她儿子成为太子,她就一心要当皇后。可是皇上根本没有此意,反一直打你的主意,虽然你无意进宫,却已经成为她的心腹大患。玉儿,你何必对他们心慈手软?”

黛玉低着头不说话,水溶已经明白她的心思了,她顾及的是贾母和宝玉。贾母已经是风烛残年,黛玉不忍心伤害她,而宝玉出家,身后只有宝钗所生的独子,黛玉又怎么忍心对他们赶尽杀绝呢?

水溶紧紧拉着黛玉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薛宝钗,毕竟她是宝玉的妻子。元妃是宝玉的姐姐,今天我可以放她一马。不过那个薛家的老婆子,我不愿再纵容她了。”

黛玉感激地冲他嫣然一笑:“薛姨妈是从犯,主犯都放了,何必揪住从犯不放?倒是那个薛呆子,一想起香菱惨死在他手里,我就禁不住气愤,说起来我于香菱也有半师之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