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被封为皇后,满朝的文武大臣皆来贾家贺喜,贾政王夫人更是欢天喜地大摆筵席,贾母虽然垂垂老矣,却隐隐感觉不妙,趁夜晚来到林家找黛玉。
黛玉在皇宫,贾母更加惊恐不安,若说太后从碧云寺回宫还说得过去,黛玉身份敏感,怎么又住进宫里了?德妃薨了,皇上病了,这节骨眼儿上元妃被封为皇后,难道皇上的病情危重?为什么德妃会突然暴病身亡?难不成宫中流行瘟疫?若是那样,太后回宫为了什么?
她吩咐前往北静王府,北静王也不在家,只有太妃在。太妃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水溶这几天忙得很,一直没顾上回家。太妃先给贾母道喜:“元妃晋升后位,恭喜老太君。”
贾母笑道:“同喜,同喜。咱们两家世交,太妃不用客套。不知道怎么的,我这几日心绪不宁,总有大祸临头的感觉,有朝一日贾家有难,还请太妃救一救贾家一家老小。”
太妃吓了一跳,贾母何出此言?看这几日溶儿玉儿两个一直在宫里,似乎真有大事发生。她淡淡地笑道:“老太君多虑了,贾家有皇后娘娘这座靠山,怕什么?”
贾母苦笑道:“也许是人老心重,胡思乱想。深夜贸然来访,失礼了。”
却说宫里,一切证据似乎都指向周贵人,周贵人说自己到御膳房是为了给元妃传饭,有抱琴为证。抱琴却矢口否认,说自己那天没有遇见周贵人,元妃娘娘不思饮食,怎么会主动点饭呢?
御膳房的大小太监都被抓了起来,张太监死活不肯招认,旁边的太监为了洗清自己,都说:“张总管的侄子就娶了周贵人的远房侄女儿,平日周贵人经常赏赐张总管,他侄子现在南门外住着,有什么,到他侄子家里一搜就得。”
水溶派人到张太监的侄子张小二家里搜查,果然发现不少宫中之物,张小二招认是他叔叔所赠。另有一个包袱,里头的东西却是最上等的贡缎宫纱,上面有凤翔宫的印,显然是周贵人的东西,还有一顶金镶玉嵌珠缭翠绕的花冠,是宫中贵人的礼帽。张小二夫妇被带进宫询问,问及宫中的物品,皆是张太监多年的积攒。那一包东西,张小二说是前儿宫里来人,说是周贵人的宫女,送来许多赏赐。
周贵人大呼冤枉,卫士到凤翔宫搜查,果然少了花冠。不但花冠不在,还少了不少古董摆设,首饰绸缎。问及周贵人,周贵人泣道:“家里人生活拮据,我就暗中接济他们一些东西。可是那个张小二,我实在和他没有来往。”
张小二却一口咬定是周贵人所赠,还说那个宫女长得很美丽,花儿一样香,端庄大方,一身富贵相,要张小二给她一种什么“雪煞粉”,他不懂得,宫女说是娘娘要的,悦来客栈里有一个游方的僧人手里有货,她去怕人认出来,才请张小二代劳的。张小二拿了银子,果然在悦来客栈找到一个和尚,买到“雪煞粉”,交给了宫女。
但是当水溶把凤翔宫的宫女带来,叫张小二指认,张小二却摇头说:“不像。”
太后道:“案情已然明白,周贵人因妒生恨,想害死德妃。利用张小二买来毒药,张总管在御膳房下毒。什么认得认不得,只见过一面,认不清也是有的。”
黛玉道:“张太监不肯招认,再还要找到那个卖药的僧人。”
僧人已经跑到外地,被抓后承认自己是个卖野药的假和尚,雪煞粉其实就是砒霜,换个名字不过是糊弄人多卖个钱儿罢了。
皇上和德妃中的毒不是砒霜之毒,可见张小二的砒霜并没有用到,那么这名宫女此举为了什么呢?
太后大怒,将宫里所有的宫女都叫来让张小二辨认,那张小二从早晨辨认到夜晚,看得头昏眼花,也没有认出那个托他买药的宫女。
夜深了,黛玉独自在花园散步,不知不觉来到丛绿轩,丛绿轩绿荫葱茏,似乎那个一身绿衣的小宫女绿儿的倩影隐隐其中。绿衣的绿儿,如果不是她林黛玉安排,只怕她还穿着一身绿衣和姐妹们嬉笑,也许已经被恩放回家,在父母跟前撒娇玩闹……绿儿,是黛玉误了你!
转过丛绿轩,是白柱子白盖的飞雪亭,时值秋日,亭畔生着的白芙蓉,摇曳多姿。原先有一位妃子喜欢白色,就住在飞雪亭后边的飞雪院,里头种的全是白色的花儿,春天的白牡丹,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芙蓉,冬天的白梅花,在这院里就没有别的花。后来这位妃子死了,别的妃子嫌这院里太素净,不吉利,一直没人愿意来住,就闲置至今。
黛玉没有见过那位仙逝多年的妃子,这样喜欢白色的女子,是真的像雪一样清净洁白的人?还是故作姿态,装腔作势的伪君子呢?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这个人该有一颗怎样高傲的心呢?淡极始知花更艳。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薛宝钗来,那也是一个表面上极喜欢素淡的女子。
想起薛宝钗,又想起薛宝钗的冷香丸,冷香丸需要的花朵似乎这里都有,要是宝钗住在宫里,肯定会选这里住的。
这时候忽然张小二的话浮现在耳边“那宫女十分美丽,花儿一样香,端庄大方,一身富贵相。”,难不成是薛宝钗?林黛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是薛宝钗,那么元妃就脱不了干系。可是,元妃为什么要弑君犯上?
她心慌意乱,回到慈宁宫旁边的含章殿,提笔画了一张薛宝钗的像,又画了一些别的宫女主子的画像。第二天一早,命人将张小二带来,要他从这十来张画像中辨认,那张小二指着薛宝钗的图画叫道:“就是她,她就是周贵人所托之人!”
林黛玉如同五雷轰顶,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薛宝钗呀薛宝钗,你可把贾家一家人害惨了,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呢?
正在愁闷,太后已经带着人进来了,一进门就说:“玉儿,听说你找出那个宫女了?”
林黛玉看了看太后身后的吴贵妃,知道有人监视自己,不敢隐瞒,把薛宝钗的画像递给太后。
太后没见过薛宝钗,只当是一名宫女,问道:“她是哪个宫里的?”
吴贵妃低声道:“这人是皇后娘娘的弟媳,贾薛氏。”
皇后?太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想起贾元春已经被封为皇后了。这件事和元春有关,她喝退了一行妃嫔,拉住黛玉的手,颤声问道:“真的是她?”
黛玉道:“张小二指认的宫女是贾薛氏,可是圣上中的并非砒霜之毒,我正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拭泪道:“你外祖母对我有恩,因此我对元妃一直青眼有加,哀家不是不知道元妃的所作所为,只是她和别人比较起来还算是个好的。眼下圣上病危,皇子只有涤儿一个人,治了元春的罪,小皇子怎么办呢?”
黛玉道:“娘娘不必伤感,还没有定罪呢。薛宝钗冒充周贵人的宫女,只能说明她知道有人要下毒,并不能说明就是元妃娘娘所为。还是要审一审薛宝钗。”
太后马上通知水溶,水溶也十分震惊,派人到贾府传唤薛宝钗。
薛宝钗这几日战战兢兢,如同惊弓之鸟。今见宫里侍卫披甲带刀传唤,知道大事不好,她抱起儿子,哭着亲了亲儿子娇嫩的小脸:“儿子,妈妈对不起你了,不但没有给你挣来荣华富贵,反而要害的我儿成为孤儿。以后爹娘不在身边,我的儿你可要好好活下去。”
擦干眼泪,薛宝钗抱儿子来至堂前,跪倒在贾母面前:“老太太,您一向最疼的就是宝玉,如今宝玉不在家,这孩子还要拖累老太太了。如果老太太保不住他,请您把他交给林妹妹,这世上只有林妹妹能救他了。”
贾母吓得浑身颤抖,正要问个究竟,薛宝钗已经掩面跑走。宝钗来到院子里,凄凉地一笑,自己争了一辈子,越争失去的越多,她什么都留不住,但愿林黛玉看在小孩子无辜的份上,能救他一命。唉,宝玉,你一走倒是干干净净,贾家真的要完了。
侍卫们看到薛宝钗面色不对,急忙上前查看,薛宝钗已经七窍出血,倒地身亡。
可怜一个风华绝代,才高气傲的女子,就这样服毒自尽,凋零败落了。
薛宝钗突然自杀身亡,贾母回想起薛宝钗的话,她已经猜出大半,这样的大罪,她护不住宝玉的儿子。可是黛玉不在家,孩子怎么交给黛玉?她思来想去,带着孩子来孙家找迎春。
孙绍祖死了,还未过七七。迎春身穿孝服,正在守丧。贾母把宝玉的孩子交给迎春,道:“这是你宝兄弟的孩子,你一定藏好了,等有机会交给你林妹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又是寡妇人家。贾府的灾难牵扯不到你。记住,不管贾家出什么事,你都不要来探望。好孩子,你自己保重。”
迎春摸不着头脑,抱着孩子目送贾母走远,绣橘道:“看来贾家出大事了,就是当年抄家也没见老太太往外送过人。姑娘,三思啊。”
迎春叫绣橘把孩子悄悄抱到乡下藏好,忐忑不安地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