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姬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荒野里。
身体因痛疼而无法动弹,耳边可以听到夜风的呼啸。
风撩起长长的茅草划过她雪白的颈脖,割出一道道血痕。
身下凹凸不平的石子恪得身体难受,然而这都不算什么。
真正要命的是肩头的创口,鲜血正从深长的伤口处汩汩涌出。
刺南姬一剑似乎并不足以解恨,南宫平还在伤口上撒了些盐和辣椒粉。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那种剧痛已足以要了人的命。南姬几乎要昏死在这剧痛中了。
南宫平的恨,原来是这样的强烈啊,只是,为什么呢?南姬心想。
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只是在南姬的眼前却逐渐模糊了。
不,不能睡,这一睡或许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咬着牙,南姬的右指动了动,抓起尖锐的石块,狠狠的扎在虎口中间的合谷穴上。
刺疼混合着鲜血,神智一下子变得清明。
想起刚才的情形,南宫平说,那个人想得到的东西,他南宫平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得到,可是,南姬你太危险了,我觉得杀了你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我不能亲手杀了你。但是,也不能这样便宜了你。说着南宫平就在南姬的肩上刺下了这一剑,在伤口上撒上盐和辣椒粉,并制住了南姬的穴道,把她扔到这荒郊野岭。
这样的情形,让南姬想起一个人,一年前,那个被“她”一剑刺穿身体的少年,在悬崖底下垂死挣扎时,是怎样的绝望呢?
南姬笑了,一时间有些明白南宫平的恨打何处来。
如果你没有被野兽吃掉,那说明你命不该绝,我便放过你。走的时候,南宫平笑着说。
那笑,意味深长,将“野兽”二字刻意加重!让南姬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这里会有野兽么?南姬心想。
四下,不知名的怪鸟凄厉的叫着,茅草丛中,不是窜过一只兔子。可是,并不见野兽。
然而,这世界上最可怕的野兽并不是兽,南姬在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便明白了。
“我们又见面了,南姬殿下!”冷酷的声音,嗜血的笑容,裂开在一张疤痕遍布的脸上。那笑容中有一种看到猎物垂死挣扎的残忍和快意。
那惊喜的眼眸中,隐约着血腥和仇恨。
一瞬间,南姬有些明白了南宫平口中的野兽了。
碰到野兽,唯死而已,而落在面前这个人手里,却是绝对的生不如死!
南宫平,算你狠!
“二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南姬躺在茅草丛中,看着这个叫“纪横”的男子,忍痛挤出一丝笑容。却牵动创口,疼不可遏!
纪横,原纪国国君纪广之弟,深受纪国国民爱戴。两年前,征纪一役,纪氏一族死伤殆尽,纪国从此成了轩辕的属国。
而纪横的哥哥纪广,也死在了南姬手里。唯有纪横,在民众的掩护下,带着纪国五百死士逃走了。
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痛恨南姬,那便是纪横无疑了!
这几年来,屡屡有纪横派来的死士欲取南姬性命,却都被轩辕国的暗卫击退。
纪横曾宣言,如果南姬落在他的手里,他要生啖其肉,饮其血!
“我过得一点也不好,那么久没见到南姬你,我日思夜想,牵肠挂肚,怎么会好呢?”纪横摇摇头,露出怅然的神情,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也挡住了他灵魂的窗口。
走到南姬面前,他的铁靴,有意无意的踩在南姬的指关节上,沉重的力道踏得南姬的手指发出咯咯的声响。
南姬冷汗涔涔,却咬牙,一声不吭,嘴角挂着虚弱的微笑。
如果他的脸上没有那些狰狞的伤疤,没有那么嗜血的笑容,或许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南姬心想。
纪横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心底不由又生出一点敬意,踏在南姬手上的力道不由放轻了。
“可是南姬殿下你,看起来也很不好。”纪横笑着蹲下来,看着南姬的眼睛,伸手温柔的理了理南姬额前散乱的发丝,尖锐的指甲却在南姬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南姬忍着浑身的疼,笑了笑,道:“我受了伤,可是还有命在,不是么?”
“是啊,看起来伤得很重呢,要不要我帮帮你?”纪横一面残忍的笑着,一面脸色却飞快的沉了下来。是的,她还有命在,可是我的哥哥和那些死士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心中的恨意不由更浓,脚底加重力度,南姬几乎以为自己的手要被纪横踏碎了。
“能得二殿下相助,荣幸之至。”南姬一面忍痛,一面笑道。
“呵呵,想不到轩辕手段通天的帝姬,也有需要人帮助的时候。”纪横一边说着一边粗鲁的抱起南姬,手臂却猛一用力。咔嚓一声,骨节折断的声响。
手臂断了,南姬心想着,叹息了一声。脸色也愈发惨白。
“是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南姬笑笑,尽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疼得要死,她却仍旧只是笑。
“是啊,是人,都难免会有落难的时候,是人,都逃不过天理报应循环。”纪横咬牙切齿的说着,狠狠的瞪了南姬一眼。
南姬却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以不怎么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
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夜风如刀,割着行人的脸和心,天上的星星闪烁着惨淡的光。
真的好累啊,好想睡觉啊,凌风,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