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南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让我靠一会儿,我累……”
那人身体一僵,双肩颤抖不已,紧紧抱住南宁,眼中晶莹的眸光流转,声音低沉地哆嗦:“阿宁……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如此对我,只有你……”
惨淡的过往浮上心头,魅惑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沉痛,精致的五官蒙上了一层凄郁的神色。
南宁莹白如玉的手掌立时覆上了他的唇,阻隔了他即将出口的话,另一只手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不要难过,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你还有我……”南宁柔声安慰着,平抚着他脆弱而激动的情绪。
那人身躯一颤:“阿宁,再也不要离开我,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我有多担心,如果你再不回来,我会死掉……”
南宁轻叹一声:“再也不会了,除非你主动离开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阿宁,若是没有你,我将会多么孤独,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让我留恋的温暖……”那人痴迷的神光,停留在南宁清丽的面容上,专注地注视着她,仿佛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存在。
南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温柔的目光中满是怜惜。
“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不会活下去,如果世界没有了你,那么生命对我来说便毫无意义,所以,阿宁,你明白吗?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指的是,永远……”
南宁的脸色变了:“没有我,你也要活下去。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你知道吗?不管何时何地,你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永远不要爱别人超过爱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如何去爱别人。”
“可是阿宁……我没有办法去像爱你一样爱自己,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那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你,我没有办法在那里给除你以外的人留一点点位置,哪怕是我自己。”那低沉悦耳的声音轻声呢喃,如同梦呓。搅得南宁心中一阵难过。
轻抚他俊逸的眉眼,南宁的眸光愈发柔和。
“你只是遇到的人太少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人,他们都值得你去爱,你该多出去走一走……”南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清瘦的面颊。
“这个世界或许有很多很好的人,但是他们都不是你,我不需要除你以外的人,我只需要你。我也不愿意出去走,一离开这里,一离开你,我就会难受,心很痛!没有人能让我离开你,轩辕帝也不能。”那人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情绪激动地抓牢了南宁的手。
“嗯!”看着那张妩媚的脸,南宁心神一阵恍惚,轻轻地应了声。
月光透过雕花窗照进来,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淡绿的纱帐都浸润在一片朦胧淡黄的光晕中,寒冷的夜都温暖起来了。
轻轻拥住那人,倦意袭来,南宁很快安心地阖上了眼。可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在入睡前的那一瞬间,心中闪过一丝疑犊。
到底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他的身体渐渐僵硬,为什么他身上不复平日的冰冷?热烘烘的体温润贴着她,他似乎在发热,莫不是,病了?
但她没有多想,很快进入了梦乡,有他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深夜,
盛京,
轩辕宫,
凌云殿,
“皇上,山庄那边传出消息,帝姬身中奇毒,危在旦夕,就连有轩辕第一神医之称的无忧公子都束手无策。”一个眉目温和,不怒自威,身着玄色烫金锦袍的中年男子说,此人正是轩辕首屈一指的摄政皇叔轩辕啸天,轩辕朝廷政权的一大支柱。
凌天手中的九龙玉杯一抖,水渍四溅到华美的蜀锦长袍上,面色渐渐转沉重,呢喃道:“连扁鸿都束手无策么?鬼泽的瘴气竟这般厉害。她之前没事人的样子,竟是做给我看的,不想让我担心么?”
“帝姬虽是女儿身,却如此重情重义,堪称当世之奇女子,真真可惊可叹!”轩辕皇叔叹道!
“来人,准备车驾,朕要夜探落梅山庄!”得知南宁病危,凌风心中既痛且优,再也无心想其它,哪里还睡得下,只想立时就去看南宁。
“皇上可要三思,帝姬虽是陛下未婚妻,却尚未过门,陛下深夜探访,外面难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于帝姬名声却是不大好了……”
凌风忧心南宁安危,听说她危在旦夕,哪里还听得进别的话,一挥衣袖:“皇叔不必多言,阿宁既是朕的未婚妻子,性命垂危之际,朕理当在她身边照料。”说完便搭了件紫色云锦披风,匆匆出殿,甚至连皇叔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平日里,凌风对轩辕皇叔毕恭毕敬,而今将皇叔一人独自丢在了大殿里,在平日这是绝无可能之事,今日,却因关心则乱,而失礼于皇叔。
听到殿外车驾启程的声音,车轮骨碌骨碌迫切地滚动,皇叔的面孔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撕扯出诡异的线条,细看,竟似在微笑。
皇宫离落梅山庄并不远,快马加鞭,约莫两个时辰,凌风就赶到了落梅山庄外,此时夜已深,守门的侍卫打开门,发现来的是轩辕帝,大吃一惊,正准备请主事的总管出来迎驾,凌风却打了手势制止,想必此时山庄的众人都在梦乡之中,自己前来只为看南宁,并不想打扰众人。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急急地通报了萧总管,正在睡觉的萧总管虽然奇怪,为什么圣上半夜临驾,却毫不迟疑地披衣,在去内庄的路上撞上了凌风帝,侍卫正领着他往少庄主南宁的卧室去。
凌风一边大步走一边问萧总管南宁的病情,萧总管告诉凌风,经由无忧公子施针之后,南宁体内的余毒几乎全部清除,身体已然无恙。
凌风大疑,为何皇叔告诉自己的却是阿宁危在旦夕,山庄的人却说她身体无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虑之间,已经到了南宁门外。
此时月光静静地在院子里流淌,透过满院的梅树光秃秃的枝丫,在地上画下斑驳的碎影,树摇影动,珊珊可爱!清风徐徐而来,凌风忧虑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是了,每当靠近她的时候,内心便会无比的宁静。
她,就在这里,自己并不陌生,只要推门,便可看到她安静的睡颜。
他转头看了看左右的人,萧总管领着众人无声地退了下去,在院子外面等候,轩辕帝是南宁未婚的夫郎,此时来探望南宁并无不妥,但众人大多是男子,却不能在此时跟着进去,南宁再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姑娘。
月华如洗,天地间一片静寂。
凌风帝站在南宁房前,犹豫了片刻,伸手推门,吱嘎一声,楠木大门被推开,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凌风帝睁大了眼,似是不相信眼前所见,半响,面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白,由白转为惨白!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时间在此刻停滞,房中的人,并没有因此而被惊醒。
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的情绪,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昏暗的纱帐内,那两个相拥入眠的和谐的轮廓。
只是,他宁愿,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的瞎子,或者是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想,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逃避,逃避所看,所想。
昏暗的沙罗帐内,两个身躯纠缠在一起的人相拥入眠,睡得十分沉稳,依稀可见,那个清丽的侧脸,如海藻一般铺陈开来的青丝,是属于南宁的轮廓,那是凌风刻在心上的样子,如今,却躺在别人怀中。香炉的紫烟袅袅,满室生香,温暖如春,门口的凌风却觉得遍体发寒,如坠冰窟。
第一次,他觉得,夜,原来是这般寒冷,黑,原来是这般残酷的颜色。
当他走出院子的时候,没有忘了把门掩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面色十分平静,只是,出院门的时候,竟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若不是一旁的萧总管及时扶住,他险些摔倒。
萧总管扶住凌风帝的手的时候,露出了诧异之色,皇帝冰冷的手,在颤抖,一片冰冷的颤抖。那一刻,萧总管似乎感到了一种惶然无助,孤独哀伤的情绪在夜的深处蔓延,那么沉重的哀伤,就连夜色,都跟着颤抖起来!这种情绪似乎来源于眼前可以呼风唤雨的轩辕最高统治者,可偏偏,从这位年轻的帝王脸上,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萧总管心里升起了疑犊,他为什么颤抖?他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萧总管几乎忍不住向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到底这位年轻的帝王,刚才看到了什么?莫不是主上有了什么闪失?不,不可能,防御地像铁桶般牢靠的落梅山庄内,少主能有什么闪失?
空气中浮动着夜的幽香,凌风帝走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皇宫,不记得一路上身边的人说过什么,甚至不记得,自己一回宫,踉跄几步下车,就吐出了一口血。
他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可真的能忘记么?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什么都不记得。
轩辕宫的上上下下都被吓坏了,他们的皇帝身体本身就不很好,今夜外出归来,又莫名其妙地咳血,天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御医诊断,轩辕帝感染风寒,外加心气郁结,以致咳血。风寒好医,若要医好皇帝心病,却需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