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姬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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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满山遍野的梅树?”那男子的声音如同雨滴打在玉器上那样好听。

“原本这里,并没有那么多梅树,”南宁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一些久远的往事。

“父亲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那时,梅花开得正旺,雪白粉红的一片把这月落山点缀得如同九天仙境,,母亲站在梅树下,一袭绯衣似水,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风过,雪白的梅花缤纷,落在她的头上,肩上,衣上,绯衣似火,梅花如雪,人比花娇,梅花和人相交映,美如旖旎的梦幻,父亲惊艳于世间竟有母亲这样的女子,他以为见到了真正的仙子……后来父亲便舍弃了南侯府,在这里植下了大片大片的梅树,和母亲在这里终日厮守,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如此,才有了这落梅山庄……”南宁的声音轻轻袅袅,如梦如幻,如清澈的流水般涤过人的心田,秦鹜心头不由泛起一丝温润。

世人眼里的传奇,名动天下的落梅山庄,原来始于南侯对灵玉公主的惊鸿一瞥。知落梅山庄者众,然知南侯和灵玉公主那一段倾世之恋的人,却少之又少。却不知,南宁在回望父亲和母亲那一段绝世之恋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

对灵玉公主,南宁没有太多的印象,从自己有记忆起,便在轩辕丘上,由师傅抚养长大,也曾听家里的老奴仆感叹过灵玉公主倾国绝世的风姿,从他们回忆往事时痴迷沉沦的目光中,南宁依稀可见灵玉公主的惊艳,从父亲提到母亲时温柔沉溺的眼神,南宁隐约可以想象灵玉公主惊为天人的神韵。

可在看到灵玉公主的丹青时,南宁就否认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原来,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子,有着清澈的眼神,温婉的神态,灵动的气韵,很美,却算不上倾国倾城,美丽,却也没有美得很过分,远远谈不上惊为天人,也许,这个世界上比灵玉公主美丽的人有很多,就如,十七年前传说一笑倾国的倾月公主,可是却没有多少人能有灵玉公主那般温婉灵动的神韵。也许,母亲真正吸引父亲的,正是那一份灵动和温婉,南宁心想。也许,灵玉公主真正让人难忘的,不是她传说中倾世的风姿,而是她那颗温柔纯善的心。

秦鹜转头,注视着那一抹嫩黄,锐利不羁的眉目渐渐染上了晨雾的迷蒙,虽然时值五月,他却似乎看到了片片晶莹剔透的落花粘在南宁的衣上,肩上,衬着她清淡的面容,清风徐徐,她便如那落花般不然纤尘,遗世独立,飘然无羁,几欲乘风离去。这个女子虽然翻滚在滚滚红尘中,却不染一丝轻尘,没有什么能牵绊住她那颗玲珑剔透晶莹污垢的心,似乎尘世的十丈软红,不能让她留恋无法让她回眸,而她,只是路过,终究是要离去。秦鹜心中一紧,仓惶中抓住了南宁的衣袖。

南宁诧异地回眸,盯着秦鹜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秦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放手。

“你怎么了?”南宁讶然问道。

“没,没什么。”秦鹜微微偏过头,避开南宁探寻的目光,眼神里有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惶然,面上染上了一丝微红。

南宁也没有再追问。

清晨的风徐徐拂过,河面泛起丝丝涟漪,晨雾也渐渐散去,天边透出万丈霞光。

南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一把通体碧绿的剑,剑体温润如玉,却实是绝世的利器,名唤青玉剑,当年南侯受命于败军之际,便是用这把剑,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帅首级,救轩辕子民于危难之间,在万千敌军的包围中,一剑击杀了祁国的常胜将军燕离,从而扭转了战局,转败为胜,也守住了轩辕岌岌可危的江山。青玉剑从此被奉为轩辕的神器。担负着惩奸除恶的使命,青玉剑的主人则对轩辕居心叵测之徒有着生杀大权,上可以斩杀朝堂上的奸佞,下可以击杀江湖上的用心险恶之徒,类似于尚方宝剑。

而在三年前,南宁下山之时,南侯就将这把神圣的护国宝剑传给了爱女。

此刻,它就在南宁的手中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秦鹜看着南宁抚剑的动作,若有所思:“你的心里,有杀气。”秦鹜肯定地说。

“什么都瞒不过你。”南宁赞赏的点点头,落梅山庄里,心思最玲珑剔透的,不是以谋略著称的玉面军师谢惊鸿,而是无羁公子秦鹜。

“你想杀了他,可是——”秦鹜看了南宁一眼,修长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眼中透出些许迷茫,似乎想不透怎么回事,“你下不了手。”

你怎么会下不了手?秦鹜心想。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下不了手?”南宁问。

秦鹜诚实地点了点头。

南宁苦笑:“这次你却猜错了,我不是下不了手,而是不能,根本就不能下手,他是——”说到这里,南宁却顿住了。“我非但不能杀了他,还要保护他不受伤害,哪怕是牺牲了我自己的命,也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秦鹜的脸色变得凝重,眉头皱得更深,良久,才道:“我明白了。”

“我会暗中保护他。”秦鹜又加了一句。

“不想知道为什么?”

“少主你做任何事,都有你自己的道理,你所要保护的人,便是落梅山庄上上下下必须要保护的人。”不是不想知道为什么,而是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知道,这是阿宁你想要我们做的,即便是让我们去死,我们也会心甘情愿地照做,秦鹜心想。

南宁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歉然,觉得还是要给秦鹜一个解释,秦鹜不仅是她的得力属下,也是她的伙伴,她的朋友,她需要的不是盲目的服从,而是互相理解,明智地分析判断。可是这其中,却涉及到一些无法启齿不能提及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