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内的麒麟书院,分别开设了蒙学,东学,西学,南学,北学,太学,国学等门类,囊括了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兵法六艺等。山庄的夫子秉持因材施教的理念,为轩辕培养不同类型的人才。
原本,书院里的学生大抵是落梅山庄内部的人,但是,它的教育模式是如此新颖和稀奇,从南侯创立麒麟书院二十年来,它培养出的人才是如此的耀眼夺目,数不胜数,使得外界对麒麟书院的关注日甚,很多朝廷大臣权贵们对落梅山庄的麒麟书院甚是仰慕,不惜托关系走后门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孩子往麒麟书院送,山下甚至流传一句打油诗:要想子女成龙成凤,请往麒麟书院送。
而南宁,也乐得改造改造那些娇惯的小姐公子们的思想,几乎来者不拒。于是乎,麒麟书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杂烩,里面的学生,什么样的背景的都有,铁匠剃头匠的孩子在这里甚至可以和朝廷大员的公子小姐们坐在一处。
而在麒麟书院所有分院中,最有特色的要数蒙学院了。
一日,南宁和秦鹜一起巡视各个学院。
天刚蒙蒙亮,第一声鸡鸣之后,山庄在青色的晨曦中苏醒过来,南宁和秦鹜沿着一条平坦的石径慢慢走着。
一路上,许多穿着书院制服的学生们都朝一个方向奔跑。他们有人边跑边穿衣,有人边跑边梳头,有人边跑边用杨柳枝蘸了青盐刷牙,嘈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喔~~~~”
第二声鸡啼时,南宁和秦鹜跟着那些学生已经站在了一处院子中。院子四周都种着大大的垂柳。清风过处,柳条依依,正是太学院的范围。
太学院学生不少,满满登登站满了院子,统一的白袍锦带,青色的方巾,黑色的发带,淡金的晨光下,四方的院子里,一个个方块头高矮有序整整齐齐排列。
秦鹜数了一数,有两百五十余人。
然后,就有一个夫子拿着名册开始喊名,下面的学生在念到名字时一个一个地答到,碰到没来的,夫子就停顿一下,拿记号笔在那个名字下划上一个大叉叉。
等到点名完毕,“哐——”铜锣重重敲响,夫子抬头巡视目光在所有人身上巡视一圈,喊了一声:“强——体——操——”
一个身材健硕,魁梧的男子就站到了最前头的一个高台上,在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位置。
“立正——”他高喊一声,声音浑厚有力。立刻,所有人都站得笔直。苍松绿柏下,大家开始跟着那个人出拳,踢腿,高跳,下蹲。
强身操后,再次响起一声锣,大家迅速排成了数排。只听前方喊道:“上——早——课——”
“唰!”所有人齐齐后转,“噔噔噔”齐齐往学堂方向去,脚步整齐划一,边走还边有人起头唱歌,大家都跟着一起齐声唱:“我们的山庄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温暖的阳光照着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颜……”
南宁觉得有趣,不觉也跟着哼唱了几句,走在前面的秦鹜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带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南宁脸上一热,便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两声,不再做声了。
穿过几曲回廊,几处院落,便到了蒙学院。
蒙学院位于落梅山庄中央,一个敞阔简洁的大院子,院子里几间宽敞的大房子是做学堂用的,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低矮的桌椅,学堂外面是宽敞的操场,载满了时令鲜花和果树,用木头打造了许多孩童的玩具摆放在操场上。
整个蒙学院小孩共约二百人,男女都有。都是很小很小的孩子,有的才刚牙牙学语。
南宁和凌霄去的时候,小孩们正排成了二列进餐苑去过早。
餐苑里摆着两列长桌,桌上镂有许多小孔,孔上放着盛了饭和豆的黑色小盘,木制的瓢摆在旁边。小孩们进去的时候,有忙乱了弄不清方向的,蒙学院的嬷嬷们过去带领他们。
其中有的小家伙走到一个位置旁,就以为是自己的座位,停住了就用瓢去取食物。嬷嬷走来对他说:“再过去!”走了四五步,又取一瓢食,嬷嬷再来叫他往前走,等小家伙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他已经吃了半个人的食物了。
嬷嬷们用尽了力。整顿他们,开始端来盛水的铜盆,给他们洗手,没洗手之前,不许他们吃东西。小孩子们被食物所吸引,头总是转来转去,心不在焉地等嬷嬷训导完就餐前的注意事项,被嬷嬷按在铜盆里洗完手,才开始就食。
南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家伙们那种可爱的模样。真是少有!
有拿了两个瓢吃的,有用手吃的,还有将豆一粒一粒地装人口袋里去的,用小围裙将豆包了捏得浆糊样的。有的看着苍蝇飞,有的因为旁边的孩子咳嗽把食物喷在桌上,竟一口不吃。餐苑中好像是养着鸡和鸟的园庭,十分有趣。小小的孩子都用了红的绿的青的丝带结着发,排成二列坐着,煞是好看!一位夫子向着一列坐着的八个小孩问:“米是从哪里来的!”八个人一边嚼着食物,一边齐声说:“从水里来的。”夫子向他们说“举手!”许多小小的白手一齐举起来,闪闪地好像白蝴蝶。
这以后,是出去休息。在走出食苑以前,大家照例各取挂在壁间的装着食物的小篮子。一等走出食堂,就四方散开,各从篮子里把酥饼呀、肉干呀、煮熟的蛋呀、小桔子呀、熟豌豆呀、鸡肉呀取出。一霎时,庭间到处都是酥饼屑,像给小鸟喂饵似的。
他们有种种可笑的吃法:有的像兔、猫或鼠样地嚼尝或吸着,有的把饭涂抹在胸间,有的用小拳把桔子捏糊了,像**似的滴在袖子里,自己仍不觉得。还有许多小孩把衔着肉干或葡萄的小孩像狗似的追赶着。又有三个小孩用草茎在蛋壳中挖掘,说要发掘宝贝。后来把蛋的一半倾在地上,再一粒粒地抬起,好像拾珍珠似的。小孩之中,只要有一人拿着什么好东西,其它小家伙就把他围住了。窥探他的食篮。一个拿着麦芽糖的小孩旁边,围着二十多个人,并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休;有的要了一点儿来抹些在自己的酥饼上,也有只求用手指去尝一点的,有一些小孩什么也没有要到,可怜兮兮地瞧着那嚼糖的孩子。
南宁走到庭里,一个个地去抚摸他们。于是大家就围集在南宁身旁,要求她抱抱,都像望一颗大树似的把头仰了,嘴中呀呀做声,情形似在索乳。有想将已吃过的橘子送与南宁的,有剥了鸡蛋的壳给南宁的。一个女孩拿了一片树叶来,另外一个很郑重地把食指伸到南宁前面,原来指上有一个小得不十分看得出的伤疤,据说是昨晚在羊油灯上烫伤的。又有拿了小虫呀、破的木头玩具呀、袍子上的布扣呀、小花呀等类的东西,很郑重地来给南宁看。一个头缠红色头巾的小孩,说有话对南宁说,不知说了些什么。还有一个请南宁伏倒头去,把嘴巴附着南宁的耳朵上,轻轻地说“我的父亲是糊纸灯笼的哩。”
事情这里那里地发生,嬷嬷们走来走去照料小家伙们。有因解不开手帕的结子哭的,有两人因了夺半个朱果相闹的,有和椅子一起翻倒了爬不起来而哭着的……
要走的时候,南宁把他们里面的三四个各抱了一会儿。干是大家就从四面涌来,脸上满涂了蛋黄或是橘子汁,围着求抱。一个拉牢了南宁的手,一个拉牢了南宁的指头,说要看指上的玉扳指。还有来扳手镯的,扭头发的,拉衣袖的。
“当心被他们弄破衣服!”夫子说。
可是,南宁毫不管衣服的损坏,将他们拉近了抱在怀里、他们越加集拢来了,在身旁的张了手想爬到南宁身上去,还有一个小女孩跳着脚想去扯南宁发辫的,再远一点的挣扎着挤近来并且齐声叫喊:“我也要抱抱!我也要抱抱!”
南宁终于逃出了蒙学院了。小孩们追到栅栏旁,脸挡住了栅缝,把小手伸出,纷纷地递出酥饼呀、橘子皮呀、鸡蛋壳呀等东西来。一齐叫说:“姐姐明天再来,请明天再来看我们!”
南宁又去摸他们花朵似的小手,回到南苑的时候,南宁身上已染满了饼屑和许多油迹,乌黑柔顺的发辫被扯得散乱不堪,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了。她手里握满了花,脸上挂着淡淡的宁静的笑容,神情很是轻松和满足。耳中远远地还听见鸟叫似的声音:
“再见!再见!请以后多来看我们!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