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用力推了雨一把,说,还睡,都开市了!雨翻了一个身,说,我太累了,我想晚点再去市场。老婆说,我们芳香厂效益越来越差了,你的收入也在滑坡,你为什么还要喊累?昨晚你又没爬上我的身子,你累什么累?老婆把雨推到床下。雨说,你要我出去也行,你现在必须去看看芭蕉在不在我们家门口。老婆说,他为什么要在我们家门口?雨说,我要杀了他。老婆说,芭蕉的脑袋又没有发霉,他怎么可能送上门来给你杀?老婆脑袋伸出窗外,窗户下面就是他们家大门。老婆说,芭蕉不在,街上行人也稀稀拉拉的。
雨起了床,雨认为老婆头脑比较简单,老婆不懂逆向思维。芭蕉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杀雨呢?雨心想,头脑这么简单的人只配在芳香厂工作。
街上不是老婆说的行人稀稀拉拉,古街上行走着许多人,他们有的担着青菜,有的肩扛锄头,还有的人牵着牛。雨来到街头小吃店,老板站在两三步之外,老板说,雨,请你伸出双手。雨把双手伸出来,与双肩平齐。老板察看了雨的手背,又说,请让手掌朝天。雨照做了。老板说,你的手上没沾芭蕉的血,你可以坐下吃早点了。别的人朝雨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雨说,我会把芭蕉杀掉的。
雨的话很有威慑力,旁人不再指指点点和议论了。他们埋下头快速地吃着,想尽快离开。
吃过早点,雨在原地坐着。他看着几个市场里的同行从这里经过。芭蕉家住水东门街,他不会在此出现,除非他有意从这里经过。
早点摊上人少了。雨不好意思再坐下去,抬起屁股朝家的方向走去。
白继杰在街头站立并观察雨好一会儿了,此时,他对雨说,市场在这边,你走反了。雨继续走自己的路,白继杰跟上来,说,你穿着衬衣,衬衣是藏不住砍刀或匕首的。你忘了拿刀,现在正回家取吗?
雨回到家里。昨天傍晚磨好的菜刀还搁在厨房里。雨取来菜刀,他说,生锈了。菜刀确实生了一层薄薄的锈,黄黄的。白继杰说,这并不影响你杀人。雨蹲下,磨起刀来。刀声嘶哑,像迟暮老人的咳嗽。
雨磨了一个上午的刀,磨刀石磨出一个大凹槽,他的手也起了几个大血泡。他对一直守在旁边的白继杰说,我的手无束鸡之力了,我怎么杀得了人!
下午,雨悄悄接近市场,他看到他和芭蕉的摊点都空着,芭蕉没来。芭蕉为什么没来?雨认为找出答案非常重要。芭蕉有可能在家里严阵以待,也有可能埋伏在雨的必经之路上。雨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退到一堵墙边。
芭蕉,你出来!
雨大喊几声,他想以攻为守,想以此壮胆。
过路人望了望他,有人说,这就是你们决战的战场?
芭蕉,你出来!
路人说,我们看不出芭蕉埋伏在此。你走吧,别当着我们的面决战。你们手里都有刀,我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雨又喊了几声。路人说,你不走,我们走。
雨一路提心吊胆回家,直到关上大门心跳才开始减速。
不久,门被白继杰拍响。雨将白放入屋子。白继杰说,芭蕉也没去市场,这个你可能知道了。但是他为什么没去市场,你可能还不知道。芭蕉家里有一把柴刀,我见过。听说那是他到沱巴河流域偷野杜仲时买的。柴刀很重,刀锋闪闪亮,谁见了心都会融化。有人看见他在磨柴刀。
雨紧张起来,他不时朝大街上看。
夜晚10点,白继杰把雨带到家里。白继杰的家在水东门街,与芭蕉家对门,站在白继杰家楼上能够看到芭蕉家的院子。芭蕉家的院子此时亮着灯,地上零星地放着南瓜,而有的南瓜插在棍棒顶上。芭蕉在抽烟,滚滚浓烟掩蔽了他整个头。一会儿,芭蕉跃起身子,府身拾起柴刀向棍棒顶上的南瓜挥舞而去。
杀!
芭蕉的动作带着音响。
那些南瓜是你移动的脑袋,总有一天被芭蕉砍掉。白继杰说。现在最危险的就是他那把柴刀。
白继杰走出家门进入芭蕉家。雨看到他俩交换了香烟,然后坐在院子里吸烟。一支烟过后,白继杰拿到了芭蕉的柴刀。
雨说,我不要柴刀。
白继杰说,这柴刀不是为你拿的。你使菜刀,他也使菜刀,这才公平。
雨说,我不想杀人。
白继杰说,谁也不想杀人。但是战争开始后,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我说过,我不杀人。雨离开白继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