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几天没下雨,玫瑰河水还是那般丰盈。晓香猜得到晓荷一定又在河边那个固定的位置上。晓荷一时还没有弄到水桶。就凭她自己,在玫瑰镇上是弄不到水桶的。玫瑰镇人不会把水桶卖给晓荷的,因为她在做无用功。晓荷家里有水瓢,她把它带到河边,她一瓢一瓢地舀着河水。她的节奏比较慢,说明她已经舀了很久,力气接近用尽,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偷懒的人。
晓香在岸上坐下来。那个竹篮最上面盖着雪白的印花毛巾,有经验的玫瑰镇人一看就知道竹篮里有内容。
晓荷,你不休息一下吗?
晓荷抬起头,当她看到晓香时又失望地回过头去。弄丢了别人的水桶不赔,算什么东西?晓荷嘴里说着不满的话。
对于沱巴河,你用水桶挑和用水瓢舀效果是一样的。晓香说。我带了吃的,你歇下来吃点吧,你看到头顶上的太阳了吗?快中午了。
晓荷说,我坚决不吃你的臭东西。
晓香揭开毛巾,焚香纸钱和一些用来祭祀的食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晓香打燃火机,接着香火在太阳下飘浮,这股浓浓的焚香味道透过野外大地的气味钻入晓荷的鼻孔。谁在烧香?晓荷大声喊着。是你吗,晓香?
晓香呆呆地坐在草地上。沱巴河默默向前流淌。生长在沱巴河边几十年,她还从来没想过它最终流向哪里,哪里才是它的尽头。纸钱烧光了,灰尘随春风扑向沱巴河,然后融入其中。焚香仍然燃烧着,那缕细小的青烟有力地冲向高空。不知何时晓荷上岸来。今天是初一或者十五吗?晓荷说。初一十五都是人们烧香的日子。为谁烧香?晓荷说。
晓香目光架在沱巴河上。
你为谁烧香?怎么跑到河边来烧香?晓荷追问说。是为丫头吗?
晓香说,是又不完全是。
晓荷一脚踢掉了那炷正在燃烧的香,说,不准烧香,丫头还活着!
晓香不和晓荷争论,也没有责怪晓荷踢翻焚香。晓香向河的方向磕了三次头后,站起来准备回家。这些吃的都是你的午餐。晓香说,吃饱了就回家。
镇上人都知道阻止晓荷挑河水是件难于上青天的事,这是人们在一次次阻止她无效后得出的结论,晓香当然也不指望能说服晓荷。丫头落入沱巴河五年了,至今下落不明。晓荷惟一的解释就是丫头还在河里。
走出几十米,晓香转身回望。她看到晓荷果真又下到河边,又在舀河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