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
有人叫喊。阿德四下张望,却没有见到那个叫他的人。阿德自己叫了一声:阿德。声音很大,身边行走的人停下脚步看看他,发现没什么好看的便继续走路。阿德揉揉脖子继续往前走,汗水紧裹他的身子,他越来越分不清前后两个“阿德”声音是不是一样,他怀疑根本没人叫他,前后都是自我叫唤。阿德双手拍打虚弱的夕阳,说今天不该到镇上来,遇上自己叫唤自己肯定不顺。
阿德说的不错,前方走过来的人,使阿德后来的生活很不顺起来。
那人手里提着一个黑布包,十几分钟后阿德才知道,这是骨灰盒,里面装着骨灰。
把他送回家。
那人对阿德说,那人脸上绽出亲切的笑容。阿德接过布包,然后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钱,友好地回敬那人几个笑。
阿德提了黑布包往家走,速度不快不慢。他的家离镇子1公里,按现在的行走速度,步行回家可能只需45分钟。夕阳照在阿德脑门上,火红火红。行走一两百米,阿德意识到忘记了一件事,“他”的家在哪里呢?没有地址怎么送“他”回家?阿德就地蹲下,回头望着镇子。他想,那个交待他办事的人会追上来作一些补充说明的。
路上行人稀稀拉拉,他们注意到了阿德怀中的黑布包。有人说,你抱着什么?阿德只是笑笑并不作回答。问的人多了,阿德也想知道包里的秘密。他悄悄打开布包,又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骨灰,阿德心静如水。再有人问他时,他就说,骨灰,我抱着骨灰。
前面那座山挡住了夕阳,那人还是没来。那人可能不会来了,别人对他说,天就要黑了,快回家吧。
第二天阿德又来到镇上。今天人比昨天少了许多,阿德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脸。不过那人长什么样阿德想不起来了,就算那人搁在面前他也认不出来。阿德慢悠悠地在路上走动,他甚至把黑布包举到了几个人脸上。那些被强迫观看黑布包的人对黑布包无动于衷,说明他们都不是那人。
天又黑下了,阿德必须回家了。阿德交待镇上一个居民,说,见到那人一定要告诉他。居民说,怎么样才知道就是那人呢?阿德把黑布包递过去,并准备存放在居民家,居民给了阿德一巴掌,阿德摸摸下巴走进另一户居民家。这是一个布店,阿德买了几尺黑布,里面包裹一块与骨灰盒一样大小的砖头。见到那人一定要告诉他。阿德交待老板。老板说,好的。阿德对老板的好心很是感动,从兜里掏出一些钱给老板。收了钱,老板说,我给你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个位置真的很显眼,前来买布的都能一眼看到黑布包。老板对前来的每一个顾客都要说上一句“把他送回家”。顾客听得抓耳挠腮,老板指着黑布包再次重复“把他送回家”。顾客在黑布包上抓一把,摇摇头,走开了。
大耳朵顾客来到布店。老板说过两遍“把他送回家”后,大耳朵说,这些天真是邪了门了,你这里挂一个“把他送回家”,街上有一个人提着“把他送回家”;这些非常举动是不是预示着要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