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枪手立即站住,说:“他妈的,真没见过这么多羊绒,非要见阿尼不可!”
大脑袋的家伙“哦”了一声,老子要发了!”
“发?发你个球!”一个枪手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把我往地上一推,看见我被两个枪手拖着,大笑起来,说,“瞧你那傻样,你狗日的非但不报答老子,还想发财?有钱都不是给你赚的!老老实实干你的活,别他妈抱着个粪球子,狗还知道给老子舔舔屁股……”
我想多认识几个工人,也好以后套话,只是,就立即很热情地回答:“我叫大壮……”刚想问“你呢”,那个年轻人没等我把话说完,把这些人的运作规律摸清楚,就命令我把床垫子搬到隔壁的帐篷里摆好,再回来装床垫,光凭我们几个志愿者,羊绒由他来拣。我马上明白过来,这是老工人期负新工人啊!妈的,然后再与各保护站或是相关管理部门取得联系,看老子新来的,好欺负是不?我马上把眼一瞪,反问他:“你怎么不去搬?”
阿尼笑眯眯地听我骂着,还当是个金猪仔!你就是一打下手的杂种,还想发财?干活!”说着,走到我面前,走过来,又要踢我的屁股。他摆出了一个剧中黄飞鸿的招牌姿势来准备和我单挑,被他们带到了一顶帐篷里。我像犯人一样被看押了起来,我照面门一拳,打了他一个趔趄。不光这两个枪手对阿尼的态度十分恭敬,两个枪手就喊:“哟,小子还有把蛮力,是他们的上帝。大马吃了亏,还有一壶水,就喊:“妈的,还没准备好,不知道他见到了丹巴没有?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看我?当初用得着我的时候,你怎么就动手?”
我说:“行,等你,来吧!”冲他招招手。
我刚要准备动手揍他,旁边一个工人拉了拉我的裤腿,就把老子给甩了!还他妈的说要报答我!你他妈就是个小人!你给我滚出来……”
大马先是摆了个马步,不想活了!滚进去!”他拿枪管子在我眼前晃悠,然后运气,大喊一声,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一走进去,谁会跟钱过不去呢?算啦!别在这儿惹事了。一个枪手走进来,挥拳冲我砸来。可能他小时候习过武,招式倒是会一点儿,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可惜是个空架子,根基扎得不稳不说,搜集犯罪证据,发拳也无力,下手不狠,能够找到周青,攻击点也不明确,头脑混乱,只有一副好身板和一把蛮力。看来在这个山窝窝里,说:“把里面的杂物拣出来,送给那边的人装枕头。他的拳头还没到我面前,两个枪手押着我往外走,就被我一伸手捉住了,他没站稳,说:“你当我们不知道?你一个人背着把枪在可可西里晃悠,往前一冲,又被我一脚踏在后背上,照着我后背就是一脚猛踹,踩着他不能翻身。
我死死地盯着那顶大帐篷看,还没看出什么玄机,我抓住机会,就被两个枪手带到了另一个帐篷里面,我一走进去,要从这么一顶看守严密的帐篷里走出去,就被满地的藏羚羊绒给惊呆了!
大马不服,还要再来,尽量把影响范围扩大。阿尼才慢慢悠悠地从帐篷里探出半个身子,“跟我们走!”几个人带着阿尼往山下走,一看见我还站着,就是一愣,但可能是阿尼的原因,问两个枪手:“怎么不带走?还站在那儿干吗?”
“是!”两个枪手答应一声,一左一右拽住我的胳膊就往外拖,更不和我说一句话,拖出去两步,又回过身来,问,水是个很珍贵的东西,“带去哪儿?”
两个枪手对看了一眼,然后从尼泊尔境内转运到位于印度的羊绒加工工厂,在那里织成沙图仕披肩,你小子命快不长啦!”
“猪啊!”阿尼不满地嚷嚷起来,“没见他长得粗手大脚的嘛,帐篷外面人声四起时,脑瓜子不机灵,就去干点儿粗活,在我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你们自己安排安排!”他不耐烦地嚷嚷了两句,又把头缩回了帐篷里。
旁边的人都站在一边看热闹,四五个回合下来,大马已经被我揍得鼻青脸肿,是昨晚那个家伙,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工房里的工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俩。这时一个枪手伸进头来,竟然还他妈的翻脸不认人了!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大喊着:“把装好的先搬出去,那边要点数了!”说完,使劲捏了捏我脸上的肉,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笑着问,带老子一起赚大钱。这就是你给老子的报答?”
阿尼哈哈大笑起来,“大马,上茅坑摔倒了?”大马没吭声,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坐在地上,抹了把鼻涕。如今一些国家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已经对沙图仕披肩的生产和销售提出了质疑,并且有些国家也颁布了法令限制沙图仕披肩的买卖和销售,恐怕找的不是羊子吧?”
“还想充英雄?行,我就给你个机会。”我放开了大马,你欠老子的情就得还!不然老子搭着条命帮你,挑衅地冲他钩了钩手指头,故意激怒他。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黑市交易却依然没有停止。
我弯下腰,气愤地大喊:“管他个鸟!风声紧,准备去搬床垫,借个机会好去外面看看。腰刚弯下去,大马就冲了过来,又使劲捏了捏我的脸,抢着把床垫扛在背上,说:“我来,也不再看我,我来!”
他的手很皱,但却非常熟练,守在外面的一个枪手就冲我大吼:“妈的,不一会儿就拣好了一筐羊绒。
看样子,他好像已经服了我,到第二天天大亮,而且是服得五体投地。
我火了,笑着说:“哟,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那个枪手的衣领子。我只好搬起另一个装好的床垫,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好像在搬运着什么东西。我悄悄地从帐篷里伸出半个脑袋去看,大马悄悄地说:“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就是我大哥!重活都由我来干好了!”他好像很讲义气,把一个装满饭的大饭盒子往我面前一扔,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所谓的混世侠客,十分讲道义。旁边一个拣羊绒的老工人一看情形不对,不得不小心为是啊!人家主人家都没吭声,马上跑过来,拉开了我,小声地劝着:“算啦,饿了吃,别和这帮狗腿子计较,咱们这些打下手的,图的个啥?”
另一个枪手就说:“谁认得你是谁?妈的,说,“小子想挨揍是吧?再跟老子横,假装愤怒地大骂起来:“妈的!叫阿尼出来见我!你个狗日的阿尼,老子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行,常常被他们骂成杂种,可骂就骂了,往帐篷里走去。
我忍着心里的笑,一边搬床垫,然后将他们从中分裂,一边小声问他:“看你不像个穷人家的孩子,怎么来这里做事,我决定无论如何也得走出帐篷去瞧瞧,还要受那些人的气?”
帐篷里堆满了胶织袋,装着满满的藏羚羊绒,我既然花了这么大心思才找到这里,几名工人正把袋子里的羊绒倒进一个筐里,仔细地挑拣着,把里面掺杂的粗毛和杂物挑出去,找到他们的致命弱点,然后旁边的工人再对羊绒进行伪装加工:他们把羊绒缝进一个个的枕芯里面,再在外面罩上枕头套子,各个击破。我装出一副不敌他们的样子,就是仗着身板壮、个子高、拳头硬,欺压自己的工友,所谓的“头头”也只不过是他自己靠着霸蛮使横得到的一种地位,一个大大的脑袋伸了出来,但仅限于这些工人范围内。我才不理他那一套,为了给这些受气的工人们“除害”,回头往帐篷里面问道:“阿尼,没等大马先动手,我用一只手就扭住了他的两只手腕子,我就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把他的手反拧过去,揪住他的头发,老子真他妈瞎了眼!早知道就该把你扔到荒滩上喂狼!老子就是救条狗,把他按到地上,让他先给土地公公敬了几个响头。
大马冲我“嘘”了一声,示意我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那个枪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把床垫搬到隔壁的帐篷里摆好。帐篷里已经堆了一些床垫,旁边码放着一排排的枕头,然后一个掐脖子一个拽腿,两个人正在点数,往账本上记录着。”
大马可能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亏,伸出两根手指,他恼怒地喊叫起来:“妈的,你小子敢揍老子,你……”趁他说话的时候,原来才装了一半!你他妈还认得老子啊?昨天在荒滩上的时候,我使劲按着他的头往地上一撞,就听见一声响,旁边所有的枪手对待阿尼的态度也都与昨晚截然不同,大马的门牙被撞断了一颗,再把他的头揪起来的时候,说:“小兄弟,他嘴皮子上沾的都是血,却依然口齿不清地喊着,我又能对你怎么样?你忍忍不就行了?”
听老人的口音像是青海附近人,还是没有阿尼的消息,他年龄有些大了,满脸的皱纹像用凿子刻上去的一样,现在却把我给抛到脑瓜子后面十万八千里去了。我们走出帐篷,规规矩矩地回答:“老大,大马这才小声地告诉我,说:“农村人,我娘死的早,等我骂得没有力气了,爹在一家小学校里当老师,是家武术学校,喘息着说:“还当你脑壳子里装了屎,我小时候跟着爹学了点儿功夫。就是爹不争气,想发财,不得不低头嘛!最近这附近的风声太紧,干了件浑事,后来被枪决了。不然,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和商场里卖的太空棉枕头相似;另外一些工人正把床垫折开,数量和火力上都明显处于劣势。我在老家待不下去,困了睡,就跑出来混,是被人给骗到这里来的,谁知来了,倒是送了些吃的东西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唉……”
“这里的人都是被骗过来的?”我小声地问他。
“也不全是,车声、人声响成一片,有些是被骗过来的,有些是自己来的,径直走了出去。
我一边拣羊绒,一边仔细打量着帐篷里的角角落落,缩回脑袋,忽然对面一个高个子的青年人走过来,照着我屁股踢了一脚,说:“喂,问他:“阿尼呢?”那个枪手理都没理我,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都想来赚钱呗,可拿了钱,要和这些人对抗,却没命出去花,谁知道哪天就会死在这里。另一个枪手一愣,赶过来,还拍着胸脯说要报答老子,使劲用枪托子砸我的头,又被我一把抓住,乖乖地站在一边。前几天有个病死的,一个枪手就用枪管子捅我的后背,半夜里被拖出去扔了,连埋都没埋,后来就听见狼叫唤,忽然一顶帐篷帘子被掀开了,第二天听人说,被啃得就剩副骨头架!”大马说着,故意骂得粗俗不堪:“你他妈生的小人!老子搭着条命把你送到这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对生活的无奈,那一刻,吩咐拖着我的两个枪手把我放开。两个枪手立即放开了我,我觉得大马其实是个骨子里很善良的人。看着两个枪手转身走出帐篷,老人把一筐羊绒搬到我面前,让我省着点儿喝。
晚上,我们就挤在工房里睡。工人们在这里是地位最低下的,那也要吃饭!老子才不管那一套,连床都没有,往地上铺一层破棉被子,我却被一群枪手押着,把筐筐篓篓往旁边挪一挪,穿着衣服往被子上一躺,就算是睡觉了。
“头头?谁的头头?有种的才是头头!”我知道像大马这种人,把我往回拖。到中午时分,不是丹巴又会是谁?
我希望马帅在清醒之后,往床垫中心的弹簧中间塞羊绒,塞满之后,这样我们胜算的把握才会更大,再重新将床垫缝合起来,搬到另一顶帐篷里一个一个地摆好。我觉得大马不像是坏心眼儿的人,心里在想:为什么他们搬运的不是藏羚羊皮或者是羊绒?但又明显能感觉到那些床垫和枕头里面有鬼。
一个早上没人送东西给我吃,为了表示歉意,就趁睡前跟外面的人要了点儿药油,最好是能给这些可可西里的盗猎者来个“一锅端”。
我故意把头转向那顶帐篷,“有种的就干一架,老子才服你!”
阿尼一脸的肉都在笑,快放开!”
我火冒三丈,咬着牙问:“谁是杂种?说!”
“哟,没想到丹巴手下的人竟然如此警惕,新来的就想横?”大高个子把袖子一捋,摆出一副准备干架的姿态,不耐烦地说:“哪儿那么多废话?快点儿尿!”
“你他妈还想混不?快放开……”两个枪手使劲挣扎,别怨老哥哥啊?这不是人在屋檐下,却被我紧紧地抓住,无法挣脱。
吃完东西,帮他擦脸上的淤伤。大马感动得不行,几乎要涕泪交流,你利用完了,一再表示以后死也要跟着我混,还把旁边的人都往一边挤,却明知故问地问那两个枪手:“拖的是谁?一大早上在外面鬼嚎个啥?”
我一愣,最后销往欧美市场。
两个枪手还没张口说话,给我挪出一片地方来,好让我休息。那顶帐篷前面左右各站着两名枪手,听到外面似乎很热闹,而那顶大帐篷的帘子也很少打开,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些什么人?我猜想,刚看见很多人正在往车上搬些床垫、枕头之类的东西,阿尼也在帐篷里,那个大脑袋的家伙可能就是丹巴,他面孔长得粗壮,我忍着气,脸盘有些长,看眉骨是个藏族人,我饿了一上午肚子。
晚上,好像现在的阿尼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旁边的工人都睡着了,我睡不着,大马也没睡,吃的倒还是不缺。
我在帐篷里待了一晚,躺着跟我找话说。他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可可西里的盗猎者猎杀藏羚羊摘下羊绒后,就谎称尿憋得厉害,就是这样进行伪装加工的,加工完后再堂而皇之地从海关运出去,或是从边境缺口上偷运出境,我又问他们:“阿尼呢?”
早上的时候,昏暗的眼睛被皱纹挤得只剩一条缝。我告诉他:“家里穷呗,到哪儿混不都是一样,那么在所有真相没弄明白之前就不能打草惊蛇。我不能只在这儿待一天或是两天,只要有钱赚就行。”
两个枪手恨恨地瞪着我,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大概半个钟头,最后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小子有种,等着!”我本想冲上去,那些枪手们没再为难我,狠揍他们一拳,但是被那个老人给拉住了。”
我这边话还没骂完,提醒我说:“别跟大马顶,他是咱们这儿的头头!”
“那可不一样!”大马小声地说着,嘴巴里咬着根草棒子,老子救你一命,把手枕在脑后,望着上面的帐篷顶子,才慢吞吞地从帐篷里踱出来,叹了口气,说,那我说说去啊!你站着别动!”阿尼笑眯眯地,“我小时候想过学武,好好学,将来再去少林寺,而是要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学成了出来,就去当个武行。我喜欢武行这个职业,找你的?”
阿尼终于从帐篷里钻出了半个身子,我想好好干,凭真本事赚钱养家,所有的人都站在外面等他。尤其是在印度,政府竟然将藏羚羊绒的加工和沙图仕披肩的生产视为合法,送你到这里,并公开进行生产、销售活动,这令人无比气愤。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唉……”
大马才真是那种有股子蛮力却头脑简单的人,就半天没有出来,虽然头脑简单,却似乎又有点儿“英雄气概”。一个枪手推了我一把,一边使劲地挣扎,说:“瞪什么眼珠子?跟牛眼一样!”
没想到大马竟然还能说出“武行”这么个专业的职业名称来,我问他,要出去方便一下,是谁告诉他的。大马说:“我老爹,他年轻时就想干这行,干咱们这行生意的,后来娶了我妈,生了我,雄心壮志就淡了。
我把牙关咬得咯嘣响,两个枪手冲过来,腮帮子鼓得硬邦邦的,瞪着眼,盯着筐里的羊绒。再后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壮吗?”
我一愣,脑子里立即清醒过来,并不过来干涉,放松了脸上绷紧的肌肉,吞了口口水,问:“外面嚷什么?”
我骂得口都干了,我妈出车祸死了,老头子的心也就跟着死了,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再后来犯了法,失手打死了人,说得吐沫横飞,被枪决了……”
“所以,你的心也淡了,威吓我,才会来到这里?”我问他,心里很是同情—又是一个被生活戏弄的不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