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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斗法
汐瞳和苍瑾匆匆赶到客栈时，小二几乎吓得一时失心疯，客栈里其他人和来求助的百姓无一敢靠近，镇上陷入了一片惶恐。那些丢失了孩子的人家更是一听此种场面只恐自家的孩子也已遭不测，越发哭天喊地场面混乱。
幽冥护卫护着汐瞳架着苍瑾避开人群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见和尚已站在血泊中，手中木鱼缓缓，口中念念。汐瞳只来得及看见和尚的身影便被幽冥护卫挡住视线，屋里的情形……她还是不要看见比较好。
“师傅？”
和尚手中木鱼停下，长叹阿弥陀佛，“贫僧倒是早该听你的话，也许便不至发生今日惨剧。”
“师傅……”
“不听，不看，不插手。这一边就是这一边，那一边就是那一边，不相干，便是相处之道。但这一次，既是有同道插手，贫僧也不能不管了。”
他的声音既淡且远，平静中见沉痛，悲天悯人。于是汐瞳忽然就犹豫了……师傅虽然教她很多，但归之一字，就是躲……
所以师傅真的有那个能耐么……？
“师傅……不然，咱还是等等，找几个帮手……”
和尚已不等她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间，居然在哭天喊地扑来的百姓之中依然行走如常丝毫没被阻碍一般。在汐瞳充满怀疑和担忧之时，幽冥护卫的视线却跟随着和尚的脚步……没有，脚印。
方才大师是站在血泊里吧？
“夫人……大师法号是什么？”
“不知道……”
“啊？”
汐瞳干笑下，“师傅从不自报法号……”所以她虽然很尊敬师傅，但很偶尔也会怀疑他来路不明来的……却不知护卫们心里却已经默默对大师起敬……
和尚一路向陈宅的方向去，大量百姓也潮涌而去，那么多的道士都死了，而且它们都是来对付陈香冉的，这事情怎么能跟陈香冉脱了关系？
此时苍瑾被两个护卫架着，脸色却越发青黑，一阵阵恶寒想吐巴不得在这里就把这层躯壳脱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万一被人看到苍瑾死掉的样子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苍瑾大人，属下背您……？”
苍瑾一记不满的眼刀扫过来，护卫忙闭嘴，汐瞳却还在问，“不然先让他们扶你回家？”
苍瑾是有多憋火啊，因为这一具躯壳他都快万人嫌了，这种被人架来架去还嫌碍事，当废品一样的待遇是他大鬼王殿下能忍的吗？
汐瞳隐约察觉到他的情绪，想摸摸他的头觉得当着护卫的面似乎不太好，于是默默在他肩上拍拍摸摸……丫居然忍了。
肿么有种驯服野生动物的赶脚……
和尚站在陈宅之外，一夜之间这里的气氛就变得完全不同，应该说，整个古峸镇都在一夜之间改变了。
百姓们跟随着和尚前来观望，但只远远站着不敢靠近，陈宅大门紧闭，却依然透出一种森然的气息，独自站在大门前的和尚的身影俨然透出一股风萧萧兮的味道。
那么多道士都死了，只这一个和尚能做什么……？
不安在扩散着，从最初将和尚当做唯一的救世主，渐渐产生怀疑和动摇。那些都与和尚无关，面对紧闭的大门他只是盘膝坐下，又拿出了他的木鱼。
明明只是寻常的声声木鱼却仿佛一下子鸟雀惊飞，苍瑾拧起眉头虽然不是针对他但依然对这个声音不爽，做事这么婆婆妈妈——他终于可以有正当理由不满一回了，立时下令护卫上前砸门，大门轰然倒塌，却有众多打手一涌而出，不管和尚百姓一通乱打。和尚在人群里左躲右闪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狼狈，却衣衫未乱尘土未染仿佛根本不曾有一拳一脚加在他身上。
幽冥护卫兼顾着汐瞳和苍瑾显然便顾不了其他人周全，不想在这里闹出人命让沐家以后不好过，所以他们不杀人性命但以寡敌众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出手便让对方再无活动的能力。肋骨，腿骨，肩胛骨，招招断骨。然而一掌之下，在一个护卫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后，被打的人却毫无知觉一般继续向他扑来。
护卫默不作声只是向他小腿又是一脚，那人身子一歪，却面无表情又一次出手——他已暗暗心惊被死死盯住缠得脱不开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细看之下竟觉得那人面目神情比此时的苍瑾还骇人。
不止他一人，其他人也在众多打手中发现了这样的人存在，“当心，这些打手里好像混了些不是人的怪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僵尸？
和尚此时被一个护卫扶起来，尽管他们觉得似乎根本就没必保护他……？但他既然也算是汐瞳的师傅又没露相，照顾一下还是要的。
但听他阿弥陀佛一声，“竟对人施如此妖法，罪孽罪孽……”
他们一听和尚果然知道，“大师，怎么对付？”
“断其脊柱。”
嗄……？这够狠的……重则丧命轻则一辈子下不了床，大师，出家人这样不好吧……？不过，护卫们还是很听话的招办了。
好在这种人并不多，十人里也只有一二，解决了他们其他人便容易对付许多，当场面渐渐控制住时，陈香冉的身影出现在陈家大门之内，远远地看着这边。
脸还是那张脸，却越发明艳妩媚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化之大让人看得心惊。
“——妖孽！”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咒骂的声音顿时纷起，更有人哭喊着还他们的孩子——积蓄的恐惧被打的怨愤一下子爆发出来，陈香冉却在这些哭嚎控诉里毫不在乎地笑。他就站在院子里不踏出大门一步，从这里可以看到院子里跃跃欲试的打手们，众人只能在外面骂，谁也不敢进去。
和尚阿弥陀佛却无奈不管他们是打手是杀手都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又不能把他们当妖收了。护卫亦是迟疑，担心院子里不知道还藏了多少打不死的怪物。
陈香冉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这里——他眼里没有别人，只看他们——或者说，他。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此时他看都没有看汐瞳，只看着苍瑾，挑衅着贪婪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苍瑾和汐瞳，他的目光就移不开，像是一直被某种东西拉过去，但那时他没有看得真切，也没有感觉得真切，所以，他去了沐家，见到了沐汐瞳。
那个女人让他很在意，在没见到苍瑾之前，他以为那就是全部。
可是现在他更想把苍瑾抓起来，关着他折磨他让他俯首称臣！这种渴望让人磨牙，他不惜花大把银子，哪怕毁了陈家名声——遗憾的是苍瑾可一点也不喜欢被这种目光盯着，他今天憋闷的已经够久了。
他推开架着他的护卫，借他们的遮挡现出鬼刀。
“苍瑾大人？你的身体——”
这些家伙是打算让他更憋火么？
“那你们要去么？”他冰冷扫来的眼神如没有没有温度的蛇看得人脊背发冷，他们是不是看苍瑾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太久都忘记了他是幽冥教里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之变态巨龟苍瑾啊~~
“看好汐瞳。”
他丝毫不理会四周目光一跃便飞上陈家大门门顶，俯视着院子中的陈香冉——“你不是要养我吗，今天你杀得了我就随便你。不过我觉得杀了你更好些，虽然看着恶心我没兴趣养，不如拿去喂小鬼。”
这些话院子里的人听了个清楚，外面的人离得远却没有听到。他们只是惊奇沐家那个病怏怏快死了的二女婿怎么突然生龙活虎还敢独自上前挑衅——
院子里的陈香冉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些话而生气，反而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他的笑看得站在远处的汐瞳都汗颜。
——有这样一种情敌，他从没有赢的机会，也从不让你赢得舒心。
苍瑾出刀跃下，毫不理会周围的打手，如同他们不存在一般只向陈香冉砍去——不管他是不是千女，除掉他就一了百了。
两旁打手见雇主被袭击一拥而上，而苍瑾的身影却如同慢动作播放的大鸟，会飞一般根本连伤都伤不到。陈香冉看着苍瑾靠近，他的身影映在瞳孔里看得躲也不躲。
鬼刀直向他而来，却听刺耳的一声撞击，横空飞来的一道光亮撞击在鬼刀上被劈成两半，落地竟是一面铜镜，将苍瑾的身影映在其中。铜镜映出的光照在苍瑾身上让他的身影微晃，转手向地面横劈一刀顿时飞沙碎石让铜镜蒙了一层灰尘。
他向铜镜飞来处望去却未见人，但这一耽搁他已经落地，和陈香冉之间被挡了一层人，“看来今天还得多杀几个。”
“他们的命我已经买了，你若能都杀光，我便给你杀。”他躲在人群后笑着，和尚在这时已经走进大门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苍瑾身上没有人太在意他，他环视着从外面看不到的情景，院子里很多个大缸上倒吊着血已经放干的孩子。
这场景，也许他早已预见。
用无辜孩子的血去咒杀多位道长，和尚默默坐下，无人理会他，他也如若无人，念经超度起来。
门外的人，只看到正对面的人群，看不到两旁的景象。他们不懂大师在做什么，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院子里事态的发展。没有人注意到地上已经被打断了脊椎的“人”几时又怕了起来，他们的目标都只有同一个。
几乎是突然之间汐瞳被抓住了头发向后拉去，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有数只手臂圈住她，幽冥护卫发现时也已经被地上的几个抱住腰腿一时摆脱不得，“夫人！”
——会被苍瑾大人杀了的！
谁还管得了影响，护卫抽刀便去砍断抱住他们的手臂，看得旁边百姓一阵恶寒慌忙躲得更远。然而待他们脱身，却见汐瞳已在黑山道人手中。
“——里面的人，还要继续打吗？”
苍瑾回头时眉毛快拧成了麻花，虽然他看也没看护卫但他们知道自己惨了……
黑山道人对苍瑾道：“别动，我知道你不怕她死，不过夫人长得这么漂亮，你不想她的脸被毁得稀烂，连当鬼都当个无脸鬼吧？”
特么的这威胁够狠……
“你最好相信你会死的很难看。”
黑山道人笑起来的声音比夜枭还难听，当一个人到了如他这般地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活着了，又怎么怕死的难看？他拉着汐瞳走进大门内，陈宅的大门在众人面前关闭，连护卫们也没法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和尚的念经声仿佛依然能够从里面传出。
第四十三章 斗法2
“停下！”
黑山老道一进门就盯着一直无人注意的和尚，他依然旁若无人像没有听到。念经声在继续，汐瞳越发佩服和尚师傅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旁人要打要闹要折腾自与他无干，他念他的经超度他的怨魂，跟他一比汐瞳慢半拍的蛋定呆已经弱爆了……
她自当她的人质，不管是脸还是哪里她还不想好端端的皮肉被抓到稀烂。陈香冉很满意地走过来，捏住汐瞳的下巴却看向苍瑾，“现在，你打算要怎么做——要丢下她不管？还是，乖乖听我的呢？”
汐瞳真的觉得苍瑾的脸已经很黑了，重瞳中隐约跳动的火焰在把黑山道人和陈香冉烧成渣的同时绝对可以顺便把她烤上一层焦糊油亮人肉串烧的喷喷香。
她很确定他的眼神在说——笨少一点很难吗？
虽然她没指望过他会体贴地说什么“我会保护你”之类……
陈香冉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她迟疑片刻，轻声唤道，“千女。”
陈香冉只是斜目扫过来，眼神中却没有什么变动。汐瞳拿不准他对这个名字究竟有反应没有，只是淡淡继续道：“你还是，不肯放弃苍瑾？”
“疯女人，在胡说什么？”
唔……前两天还对人家各种觊觎，一见了苍瑾，她就变成疯女人了……还说不是千女？
她在陈香冉脸上却没有看到任何装腔的痕迹，她该信，他真的不记得么？
黑山道人隐约察觉到她在盘算着什么，警告道：“别听她妖言惑众。”
很好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若不开口汐瞳还没想到吐槽他呢，“这位道长道行这么高，真的会连妖气附身也看不出……道长不是有什么打算吧？”
嗯？
陈香冉目光一扫便向黑山道人投去，什么妖孽附身什么请道士作法驱魔那些想当然都只是陈家宗族想要赶他出陈家想出的烂招，他根本连理都不想理会。但是汐瞳说的话他就会在意——那道长又如何说？
黑山道人眼睛微微一眯，他没想到会突然被人说中，但区区一个寻常女子他怎么会在意，正待一派淡定开口反驳，苍瑾那边却一声嗤笑，嘲道：“自己有没有被附身，也需要别人来告诉你么。自己慢慢被改变成另外一个人也没有感觉？”
没感觉是猪。
陈香冉如何会没有过感觉自己的那些变化，但这种感觉很好，好像整个人都从醉生梦死中清醒过来一般，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做，没有什么不敢做，也没有什么做不到。所以他不想去追究什么原因，但是，这不包括让自己被另一种什么东西支配。
汐瞳和苍瑾的话似乎都在暗示明示着这一点，和尚师傅默默起身，敲上最后一锤，“阿弥陀佛，施主，莫被妖物迷了心智，反而失了自己。”
汐瞳顿时有种师徒婿三人双簧挑拨二人关系的感觉，虽然他们的确就是在挑拨……
陈香冉内心对苍瑾有说不清的特别感，此时心中已信了七八，不禁向黑山道人问道：“道长隐瞒此事是为了什么？”——话外音是老子花钱雇你不是让你遮遮掩掩自己打小算盘的！
黑山道人面上依然一片坦然，“陈公子何必信他们的蛊惑？”
“要我信你，总该拿出点诚意来。”
很好，就快窝里反了——三双眼睛在观察审视，顺带一群围观群众……
黑山道人见陈香冉疑心已起，断不能轻易糊弄过去，冷笑一下，“既然陈公子不信我，那我留在这里何用，就此告辞。”
他欲飞身而起手中却抓着汐瞳未放，苍瑾正待出手，离他更近的陈香冉却一把拦住，他本是去抓黑山道人，没能抓得住他只能抓到汐瞳，“想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一个人就走？”
一夜之间这镇上死了多少人，他这院子里还放着多少尸体？他能就这么放黑山道人走么？
他没想到黑山道人此时竟然突然先向他下了手，如爪般的五指就要抓向他的天灵——他以为他黑山道人是用钱就能请来的么？他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陈香冉身上的妖气，那种不自觉无意识，游离着仿佛已经没什么作为，他却能敏锐地嗅出这缠绕着陈香冉的游离之魂绝非出自寻常小鬼，他要收了这魂魄——
他的手还未碰到陈香冉一串佛珠打过来，竟在他手上烧灼出一道痕迹。和尚阿弥陀佛，修炼邪术至此，竟连佛法之物也碰不得了么？如此，与妖物何异。
“你这妖道！”
陈香冉一见妖道反目便要与妖道动起手来，他这般娇生惯养只知风月的大少爷哪里是什么对手，死缠烂打也根本是在添乱，和尚碍着他便不能出手，苍瑾可不管那许多，见机便提刀劈来提醒汐瞳一声“低头！”就要将陈香冉并妖道一起扫了。
汐瞳绝对是听话的好孩子这种时候无条件服从苍瑾，立刻便尽量缩头，而妖道识得那刀绝非常物，一甩袖子放出式鬼，呼啸而去的使鬼挣扎哀嚎满腔的怨恨都向着苍瑾发去。这种东西苍瑾一刀就可以削个魂飞魄散，此时和尚却喊一声“莫杀！”
那都是死于非命的孩童冤魂，孩童最是无邪养出的小鬼却最难缠，没有七情六欲只有死时的痛苦和怨恨，但他们也最是无辜，苍瑾若一刀下去，他们便当真永世不得超生。
和尚与苍瑾相处虽不久却也知道些他的作风，自己这一声断然是拦不住的，于是开口的同时拿了木鱼便扔过去。
“和尚别捣乱！”
“施主，此地杀孽已经太多你切不能——啊~！”他直接被苍瑾踹到一边儿——尊师重道什么的……
黑山道人此时已制住陈香冉，既然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剥离附着在他身上的妖魂那么便干脆连他的魂魄一起带走——他正欲从天灵抽去他的魂魄，汐瞳却终于有了机会用力一撞他肋下脱身出来。
她不愧被各种鬼怪纠缠多年唯有逃跑的功夫还算拿得出手，眼见就要逃掉，却被一扯——陈香冉个害人害己的货又把她死死拉住，“救我啊——”
你刚刚跟人妖道死缠烂打的时候不是很勇吗？
此时他被妖道制住命在旦夕间“陈香冉”自己的本性便恢复无余，拿汐瞳当了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苍瑾人已至妖道突然立地做法一阵黑风向上卷起，他大笑道：“不管你是什么，终究也不是人，就乖乖来当我的使鬼吧！”
苍瑾被卷在风中，他该抽身避退，可是无论如何他要先砍断陈香冉抓着汐瞳的那只手——
和尚佛珠木鱼已经都扔出去了，看一眼剩下的东西当即就把禅杖丢了出去，妖道尚在做法之中被禅杖砸个正着，黑风一停，苍瑾压力顿消只能收住力道在半空一个翻身保持住平衡落地。
陈香冉尚不知自己在刹那间经历了一场得失，这条手臂暂时保住了。
此时妖道却是不解吼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被收住！”
苍瑾承认他的确让特么的更难受了，本就硬撑着在这里跟他斗，这一阵作法无异雪上加霜，他却不肯示弱一脸轻蔑的得意。
和尚又阿弥陀佛，苍瑾也许某种程度上的确不算活人，可他也不是死人。他纵然是附身，却附的是自己的躯壳，黑山道人看透了其一却不知其二，就只能替他阿弥陀佛吧。
如今妖道被禅杖这么一砸，半边儿身子几乎冒了烟，陈香冉既然还下意识死拉着汐瞳不放她就干脆拉了他也一起闪开，苍瑾自不再顾虑向黑山道人袭去。
汐瞳看着苍瑾脸色心中已经忐忑，他已经撑了很久了，即使旁人看不出，她却知道苍瑾的行动已经迟钝了许多——因为每一次看苍瑾出手，他都如鸿鸟在画面里一般，让人觉得很好看，让人不明白打架居然也可以那么好看。可是再一次交手，他几乎一直在地面周旋。
这个时候打手们早就被人忽略了，于是，陈香冉也就被忘记了……他一脱险便开始磨牙，对打手唤道：“养着你们是看热闹的吗？还不给我打！”
打手们面面相觑，可是——打哪个？
“给我打那个死道士！”
打手们便围了上去，虽然没人敢真的动手，但妖道被苍瑾牵制，他们左一下右一下，却也足够让妖道分心。
一边忍受着皮肤焦灼的痛苦，黑山道人终于狂吼一声毛发乍起双目赤红，吼一声“都给我滚开！”周身竟窜出道道瘴气形成漩涡，和尚见火候差不多，妖道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这才上前——再看看自己现在，好像只剩钵了……
法海一个钵足以收了白蛇他怎么就不能收妖道，他念一声“佛海无边——”持钵而上。
终于，他把钵也砸黑山道人脑袋上了。
黑山道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和尚知道这样多少有点差强人意，该把钵扣他头上或许更保险些，只是他看起来太凶残只怕靠太近有危险，就只能这样凑合着了……
围观群众们也终于看出了门道，有人忙将禅杖佛珠和木鱼都捡回来给和尚，他接一件念一声佛海无边，然后一股脑冲妖道扔了过去……
汐瞳默……师傅果真是个混子%@#……
“别以为你们赢了，你们休想！”
穷途末路的黑山道人突然积蓄力量一个作法向陈香冉击去，“你就跟我一起走吧！有你的魂魄足够我卷土重来！”
黑山道人周身黑色的漩涡瞬间扩大，仿佛触手一般缠绕住陈香冉将他也拖进去，可是拖住陈香冉不要紧，却也拖住了他死抓不放的汐瞳。
苍瑾本以为和尚可以控制住，稍一松懈间虚脱感隐约袭来，眼中焦距涣散只能用手握紧刀不至完全松懈，惊见此变顿时又一个箭步上去涣散的视线里正要努力看清陈香冉抓着汐瞳的那只手，没有防备黑山道人突然一爪刺胸，正中千女曾经留下的五爪伤口——
“苍瑾！！”汐瞳眼中映着刺穿苍瑾胸口的枯爪，他白色的衣服在被黑紫的血迅速洇染，连同陈香冉都瞪大了眼，说不出一句话——
苍瑾的血从口里喷出，眯起眼睛看向黑山道人——
“哈哈哈哈——是这里吧？你的弱点——时时都在散发着瘴气提醒敌人，不管你是个什么，从此都不能再阻碍我了！”他话音还未落苍瑾握紧鬼刀横扫，他的头颅已斜飞而出。
然而他的身体还站在那里不断散发着瘴气让漩涡变得更黑更深，几乎只是一瞬间陈香冉的身体已经陷进去大半，苍瑾视线里几乎要完全模糊，跟这个身体完全没有了契合，他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摸到陈香冉的手想要砍断，只是似乎连提刀的力气也没有剩下，只剩耳边汐瞳的声音喊着，“别再撑了！离开身体啊！苍瑾！”
从苍瑾胸前伤口处逸出的瘴气，仿佛要连他的魂魄也一起吞噬了一般，这一刻哪怕要他抛弃身体，哪怕他从此只是个没有了躯壳的鬼，也不要他连魂魄也跟着躯壳一起腐烂——
苍瑾最终没能砍断了陈香冉的手，刀锋划过手臂无力得只能留下一道血口，他的手便慢慢松开了陈香冉的手臂……陈香冉依然只是看着，眼睛中映着这最后一幕，缓缓被黑暗吞噬。
就算在最后一刻，苍瑾拼上性命想做的事，也只是砍断他的手。
可是他的手还在，所以他至少还能紧紧的抓住苍瑾想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