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如云,干净透明的天空让人心情愉悦,但……
“啾啾啾啾……”伴随运气极佳的三只灰色鸽子咕咕咕的叫声,是海鸥们轻快的欢叫,却没引来天生的驻足。
宽广平整的甲板上,除了被三重铁锁牢牢锁住,已经被晒成古铜肤色、极其虚弱的浮尸,再无一人。
烈日下,浮尸感觉不出任何痛苦和难受,只是心急、心焦,那个强悍霸道、不可一世的女子竟然病了!
杀人如切菜,连海上凶神都可以战胜的女人竟然会一病不起?竟然两个多月都不曾出舱?
这些亦正亦邪的团员们自幽莲山事件之后,也开始鄙视厌恶他,不告诉他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连天生天养都没有再出来过,即使出来,都走得远远的,不看他……一颗心几乎就要碎掉,宝贝呀,爹爹怎么舍得伤你们啊?
她总是粗鲁的对他,总是残忍的待他,却不知为何,竟好难过,她一定病得很重,不然为何两月都不曾出舱,也不曾去伙房用膳?是背上的刀伤吗?可是她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子呀,以前更重的伤都见她受过,也是很快就生龙活虎了,可是现在……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牵动他的心?舍身相救的那一刻吗?还是更早?
此刻,他真是万分后悔以天生、天养要挟她放他走,不是后悔这结果带来的痛苦折磨,而是因为她,那一刻,他真的伤到了她!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希望她杀了他,那样,也许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可是,仅仅是一瞬间,天,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以致于他如同濒临绝境的商人,时刻背负着累累负债,时刻牵挂着未知的债务……
舱内
“猫咪……猫咪……猫咪你睁开眼睛,看看天养……看看天养呀……。呜呜呜呜呜……”小天养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流了一床。
“天养乖,猫咪不会有事的。”天涯抱起床上的娃娃,哄道。其实,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行医十多年,见过的疑难杂症多不胜数,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睡不醒,就跟死了一样平静,却又有正常的呼吸和脉搏、心跳!却诊不出任何病症,就像普通睡眠一般。
“如儿,你有什么看法?”转过头,期盼问道,如儿的奇怪来历,自她舍身救团长之后,便再无人在意,提及,他本就是洒脱之人,如儿的过去,他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除非她自己主动说出来,只要不是敌人,她会点功夫、有高超的医术,有什么不好呢?
如儿收回放在乖巧懂事的天生头上的小手,皱着眉,难过的摇摇头,这种怪病,真是从未见过。
离开幽莲山,一路东行,寻找团长口中的宝岛——台湾,夜之魂全速航行三月有余,也没能找到台湾岛,倒是在南原城购买的食物丰富,团员们经过调养,都已经生龙活虎,却万万没料到团长竟然病了。
团长一向浅眠,一般刚过寅时(早晨五点)便起身了,那日竟然到中午也没出舱,如儿奇怪,敲了很久舱门,都不见回应,感到事情不对劲,急忙强行推门进去,却见她睡得安静平稳,便没在意,可到了夜里,吃晚膳的时间,团长仍不见出舱,再看,竟然还在安睡,众人这才意识道事情的严重性!
众人全都慌了,尤其是小瑞,十四岁的青涩少年,即使练武练得筋疲力尽、与师傅们过招,被从不知心疼人的师傅们打得皮开肉绽都不曾叫喊一声,此刻就像疯了,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疯狂的摇晃睡得安稳的团长,依旧毫无反应,仿佛梦里走进了仙境,再也舍不得出来。
时间就在天涯、如儿的一筹莫展、小瑞的发疯然后被打晕然后苏醒然后再打晕、娃娃们的啼哭中度过,转眼竟然已经两月有余。
娃娃们都快满周岁,本就聪明,听到两人的对话,一直不说话的天生抬头道:“如儿阿姨,娘亲会不会死?”
一言激起千层浪,好不容易止住大哭,小声啜泣的天养又开始水淹夜之魂,拳打脚踢直往天涯身上招呼,就要往千影床上扑。
“胡说!团长身体健康,脉搏和心脏跳动都十分正常,最差不过是多睡些时日,怎么会死?”天涯俊脸一下黑了,轻声喝道,想到毕竟一岁不到的娃娃,怎会懂得这么多?黑脸更黑,低声道:“如儿,好生照顾他们。”说完大步出去。
如儿哀叹一声,莫非真是天妒英才?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普天之下又有几个?
从如儿手中滑下,天养抽泣着爬到千影枕头边,粉嫩嫩的小花卷摸着她的脸,小声抽泣着:“猫咪,快起来呀,太阳都晒屁股了,猫咪……猫咪,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早就会叫妈咪了……可是猫咪更好听也……猫咪……呜呜呜呜呜……”
稚嫩的话语让如儿更加心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抽抽搭搭的天养突然卡住了,然后猛地大叫一声:“猫咪,猫咪你醒了?多多,如儿姨姨,猫咪醒了,醒了!”
暗自垂泪的如儿一呆,万分惊喜的望过去,那蝶翅般的睫毛真的在微微颤抖,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许久,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的跑了出去。
很快,便带着天涯回到舱里,正看见她缓缓睁开眼睛。
千影睁开眼,舒服的伸个懒腰,洁白的柔荑习惯性的遮在唇上,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枕边两个娃娃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奇怪的看着她,玻璃美人脸上还有泪痕,水晶娃娃眼里也水汪汪的,再看,咦,怎么一夜不见,长大了不少?视线穿过两个娃娃,如儿和天涯,怎么也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拜托,发情也要找准地方,来她舱里干嘛?怎么舱外也嘈杂得很?微微倾身望过去,不大的舱门口挤着好几排密密麻麻的脑袋,皆是一副情深意切的表情?
今天莫非是万物发情日?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居然十分粗哑:“你们在我舱里干嘛?”
“小姐,呜呜呜呜……你终于醒了……”如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疾步上前,激动喜悦的拉着千影的手。
“猫咪,猫咪坏坏,睡好久,吓死天养了,呜呜呜呜……”才止住眼泪的玻璃美人又哭开了,最后干脆钻进被窝,紧紧贴着猫咪的胸口。
“呃……说清楚点!”千影微微起身,从门口挤得密密麻麻的脑袋间找到一丝难得的缝隙,抓住一丝刺眼的光线,奇怪道:“我不过是起得晚了些,不至于这般劳师动众吧?逼宫啊?”
若是平时,如儿一定被逗笑得花枝乱颤,此刻不但笑不出,反而哭得更凶,泪如雨下,焦急哭喊道:“小姐,你已经睡了两个月了,你再不醒,宝宝们的生日都快过了!”
千影不可置信的看向天涯,见他一副严肃的表情,才发现事情不是玩笑,怪不得觉得宝贝们都长大了,原来竟一觉睡了两个月,顿时觉得一股冷气直逼心间。
急忙起身,拂开如儿伸出的双手,已经顾不上穿鞋,赤着脚急切的在不大的舱里走了几圈,再蹲下、坐下、起身,又晃晃身体、跳几下、跑几步,停下来,疑惑道:“没事啊,我很健康。”
“说来奇怪,我和如儿以及船上医术高超的弟子轮番为你诊脉,皆诊不出任何原因,因为你的身体十分健康,甚至比普通人更加健康!”
看着天涯皱着眉头侃侃而谈,千影刚回暖一点的心一下更加冰凉,好诡异,莫非是中了武侠小说中说的某种罕见怪毒?他们药王谷不是号称敢跟阎王抢人吗?怎么遇到她就不灵了?疑声道:“两个月我都不吃不喝吗?居然没死?”
“这就是让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刚昏睡的那几天,你不见醒来,怕你饿坏身子,如儿专门给你熬了燕窝粥,可是根本喂不进去,你根本就不懂下咽……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再等,可是又过三日,你还是不醒,我们更加害怕,再喂东西,依旧喂不进去……最后,只得听天命,好在老天保佑,团长你终于醒了,还好没事!这段时间,天养每天哭每天哭,有几次还差点呛着,哎……”
千影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不多的绒发十分柔软,很是舒服,天养撒娇的扑入怀中,并在怀里缩得更紧。
再看天生,一脸羡慕的望着妹妹,心里一堵,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她教育他:“男孩子要坚强,要自立,不可以依赖!”
再想到这奇怪的病,不知今日醒了便不药而愈了,还是下次睡觉时,又会沉睡?
“小姐,你别着急,我建议你先静养一段时间,再做观察。”看她忽明忽暗的脸色,如儿劝慰道。
只得如此了,千影点点头,突然奇怪道:“小瑞呢?”她要是病了,这孩子不可能不着急啊。
“哎,那孩子是个贴心的娃,就是急躁得很。你不醒,我们又束手无策,把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就算了,还自己配药,整日配些稀奇古怪的药,说要治好你,可船上又没有可以试验的人,便在自己身上试,一次差点死了,三次差点疯了,还有几次差点走火入魔,不得已,我们只好打晕他,醒了再打晕……”
千影感动莫名,想到这些真心关心她的人,还有舱门外挤得满满当当、满脸惊喜的团员,心里暖洋洋的,笑道:“你还真是狠心,也不怕把他打傻了,把那个三日挺尸丸给他吃上几十颗不就行了。”
见她笑开,众人松了一口气,如儿笑道:“那三日挺尸丸可没经过试验的,万一有个闪失,他可不敢见小姐你了。”
舱里紧张压抑的气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愉悦幸福,千影大步向舱外走去,堵得满满的团员们立刻让开一条道路,千影十分感动,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本想说点什么,但煽情而调动观众情绪的那些经过训练积累而来的话语却让她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是真实的感情,运用那些无病呻吟的话语,对于真情真意的他们,是欺骗,是侮辱!最终,只是沉默的张开双臂,与大家紧紧的臂搭臂,头挨头,发出一句粗哑低沉的声音:“我,安千影,能和大家同舟共济,是我的荣幸!”
团员们无不湿了眼眶!
走出船舱,万里无云的碧空干净如洗,十分刺目,微微眯了眯眼睛,便很快适应,除此再无其他不好的感觉。
一个灼热的视线射来,久未运动的身躯猛然一震,立刻转身,却在转到一半戛然而止,淡淡道:“把他放了,以后就给秋娘(厨房某胖小妹)打下手,负责船上的伙食。”一个月前,残忍得变态的凌虐、侮辱、体罚在这顽强生命力的男人身上挨个试了一遍,居然还是死不了……大概是她这两个月没怎么折腾,他身体高超的自我修复能力再次将他治好?
两个月的沉睡,才发现,原来,心底的恨并非想象中那么深,却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几乎折磨她两个人生!
同样因为两个月的沉睡,才发现,原来,幸福如此容易,她的宝贝们,她的战友们,竟让她感到如此幸福,那么,她还有什么不够满足呢?有,唯一不满足的是,她还没有带着她的宝贝们、带着她的战友们去征服世界!而不是继承无休止的仇恨!
命运总是残酷的,你越害怕,它来得愉快!
崇尚的黑夜如期而至,当黑沉的幕布拉满整个天空,即使同时布满闪烁耀眼光芒的繁星,依旧让人觉得惴惴不安,不约而同的集在甲板上闲聊。
除了千影,她带着宝宝们早早进入舱中。
舱里静静的,偶尔传出娃娃们稚嫩的疑问声和可爱的笑声,以及团长万年难遇的温柔嗓音。
团员们忐忑不安,却也无奈,只得渐渐散去。
比起甲板上的压抑,舱里一片温馨幸福。
“猫咪,小猪好笨呀,小猪猫咪也好笨哦。”天养娇憨的样子引得千影放声大笑:“哦,那天养会怎么做呢?”这是千影第一次给宝贝们讲故事,可将宝贝们抱上床后,才发现她脑子里几乎没有儿童故事或者浅显易懂的童话故事,绞尽脑汁,才想起一个不知几岁时,家中老保姆给她讲的《三个小猪》这个故事,老保姆是个好人,却太过老实,处处受安宅高级佣人的欺负,有时候善有善报也是有根据的,毕竟,早年被赶出安宅的她是月升手下的唯一活口,也不知现在……
“天养当然是和多多、猫咪一起打败大灰狼,不,杀了大灰狼,然后和多多、猫咪一起幸福生活。”天养勇敢的话让千影十分欣慰。
“好了,夜深了,睡吧,明天猫咪再给宝贝讲故事,好不好?”
“娘亲,我们一起睡。”一直只是默默听故事的天生突然拉着千影袖子,轻声道。
千影一愣,然后温柔点头。
一边哼着轻柔的摇篮曲,一边轻抚着宝贝们,他们很快便睡着了,看着宝贝们粉嫩嫩的脸,千影感到一丝恍惚,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在这个奇怪的时空已经度过近一年时光!
这个诡异的毒究竟是何时沾上?是这具身体就以前便有的毒?还是她在某个时间、某个场合沾上?
也许,是身体主人生前便沾有的慢性毒药,也许就这样逐步沉睡,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身体的主人,便是死于这种情况,毕竟,在她穿越到这女人身上时,她除了瘦弱,其他身体机能一切正常,难道,这是永无休止的循环毒药,也许某一天,她也会沉睡至死?真是太离奇、太诡异,近一年的时间,就算是个石头,也该消化了吧?
算了,叹一口气,尽量轻的起身,走到她简陋的办公桌前,拿起中午让天涯准备的炭笔和布帛。如果真的无力回天,那就尽最大力量让他们带着她的愿望继续航行下去吧。
提笔才感到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在这落后的古代,仿佛任何微不足道、甚至三岁孩童都知晓的常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至理名言!
已经教会归海如何制作指南针,现在他自制的指南针便一直挂在舵舱里。
海上航行所需避忌的各种知识都在这一年中慢慢传授,那就写下团员们容易得的病、瘟疫、以及各种紧急措施写下吧。
也不可能永远在海上漂泊,终有一日要和色医的丐帮会合,那时需要应对武林各大帮派的排挤,以及朝廷的忌惮。
那么,孙子兵法以及晦涩难懂的武当剑法也许能找到有缘人……
舱内,娇小的身影奋笔疾书,已经夜深,每打一次瞌睡,都让她惊得几乎跳起来,因为她不能睡,她怕,睡着便再也醒不来,最后,只得弓着身子,站着书写。
舱外,一个修长的身影默默的立在舱门边,即使,看不到舱内的情景,可门缝边透出的些许光线和主人偶尔的叹息声阵阵揪扯着他的心……昏暗的星光下,不难看出那张布满伤痕却并不影响英俊容颜的脸——浮尸!
翌日清晨,千影早早起身,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夜未眠,出了船舱,深吸一口海上清新的空气,又昏又涨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团长,早啊。”天涯眼下一片黑青,看来也没能好眠,看见千影,欣喜的大步过来,激动的把在脉上,急切道:“自然醒来的吗?”
千影不忍扫他的兴,却更加明白,自己若是倒下,他将是船上的顶梁柱,淡淡道:“一夜未睡。”
天涯一震,颤抖的手许久才平稳下来,听了很久,还是和平常无异,十分惭愧道:“妄我自负,许多方面连谷主都不放在眼里,却对你这病无能无力。”
千影感到眼眶有些发热,深吸一口气,笑道:“有句话说得不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毒外更有毒,你又不是神仙,还真能和阎王抢人不成?”
玩笑的话不但没能使天涯高兴起来,反而更加自责。
“好了,如果真有个万一,谁都可以低沉,谁都可以悲痛,唯独你,不行,你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权利,你必须带领他们继续走下去,以后和如儿好好过日子,天生、天养,交给你,我很放心,好好照顾他们,我不说什么狠话,但是,你自己也能看到,他们不会让你失望!”
“团长,别说这种话……”天涯觉得从未如此无力、无能过,此刻,占领他所有悲伤的不是有负谷主的重托,而是面对一个即将消失的朋友的无力感。
看他那样,千影不忍,不愿让这种悲痛沉重的气氛继续扩散下去,豪迈道:“昨夜我写了很多航海常识,回忆了一些兵法和剑法,以及一些刀法、拳法的,书上看的,晦涩难懂,等上了岸,交给色医,若是团里、帮里有机敏灵透之人,便送予他,也是为咱们团里培养人才。”瞟了一眼远处进退犹疑的浮尸,笑道:“浮尸就交由你处理了,你看着办吧,总之,不必掺入我的因素,一切以你的看法便好。”然后便大步回舱,她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便会站着都能睡着,不愿再把时间花在这无聊的纠缠上,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去做想要做的事。
“猫咪,早安。”天养醒过来,便看见亲亲猫咪蹲在床下不远处,喜滋滋叫道。
“恩,乖,天养睡得好吗?”千影愉快的起身,温柔的在那粉嘟嘟的脸上印上一枚香吻。
“嗯,好,天养还梦见笨笨的小猪了,天养很勇敢,杀死了大灰狼。”天养一脸骄傲。
“我的天养一直都很勇敢!”千影笑道,拿起地上的玩具,放在床上,笑道:“这是猫咪送给千影生日礼物。”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天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心里暖洋洋的,拿出另外一只道:“这是天生的。”
“可是如儿姨姨说天养和多多的生日还没有到。”天养好奇问道。
“嗯,猫咪一直很忙,害怕忙得忘记了,所以就提前送给宝贝呀!”千影笑道。
“猫咪真好,礼物好奇怪?”还是娃娃好骗,注意力很快便转到礼物上。
“这叫做枪,是猫咪最喜欢的武器,天生这个是多米诺骨牌,很有意思哦。”千影淡淡笑道,天养喜欢刀剑,便送一把枪,天生喜欢九连环,便送多米诺骨牌吧。
这天夜里,依旧不敢睡,连陪宝贝们都不敢,害怕她一沾床便忍不住睡着,可是真的好疲倦,这一夜,几乎是在站着,摔倒,再爬起来,再摔倒中度过。
而舱外,惨淡的月光将那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显得单薄可怜。
终于熬到白天,却不敢出舱去,害怕那吓死人的脸色造成团员们的惊慌。
而转到厨房打下手的某人亦频频出错,眼下黑青得吓人,原先光洁的下巴也是胡子拉碴,十分狼狈。
时间便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溜走,第五天下午,站着给宝贝们讲故事,一脸疲惫的千影终于在天养的尖叫哭喊和天生撕心裂肺的呼叫中倒下。
终日在舱外徘徊的浮尸第一个冲进舱里,看见那张惨白黑青的脸,一下子明白了,愤怒、担忧、恐惧占据整颗心。
天涯闻声飞奔而来,看见浮尸怀中不成人形的女子,肝胆俱裂,飞快将她移至床上,把了脉,才松了一口气,睡着了!
众人却欣喜不起来,这一睡,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不知是老天怜悯,还是毒物的特性如此,千影竟然只睡了一天一夜便苏醒,团员们欣喜若狂,但之后又不定时的睡两天、三天、五天、有时有一天、有时几个时辰,让一众团员摸不着头脑。
睡睡醒醒,千影也渐渐习惯,但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床边含情脉脉的浮尸,第一次,惊讶,第二次,惊奇,第三次,愤怒,拳打脚踢开,第四次,愈加愤怒,再次施暴……如此反复,最后只好任之,不是心软了,而是身体每况愈下,虽然在一定的时间段能够醒来,但身体却越来越无力,而且整日昏昏沉沉,好想睡,现在的她,别说杀人,连走路走得快一点,都会摔倒!
千影的多次苏醒让天涯找到了希望的曙光,终日埋头巨大繁杂的医书中,那本比他脑袋还厚的古董手抄医书,也不知他从哪户大户人家收刮而来,硬是和着那些锅碗瓢盆、蔬菜米粮带入船上。
就在千影又一次昏昏欲睡,准备向周公投降时,天涯舱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生生把投入周公怀抱的千影拉了出来。
灵光一闪,千影突然发现,依靠外力,其实可以保持清醒的,只是十分疲倦、痛苦,不知道提神的药物有没有效用。
天涯双手将那本满是积灰比他脑袋还要厚的古董抱在胸前,谨慎、爱惜的样子让千影怀疑他是不是把那古董认成如儿了?却见他一脸激动,惊喜得哆哆嗦嗦:“我知,我知道了,知道了,团长,有救了,团长你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