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人的文字贯穿起来都是一份真实的精神自传,后人或许能读出成长的艰辛,还有艰辛之后的宁静与安然,那不是具象的某段故事所能阐明的。
一个人的才华毕竟是十分有限的,谁也无权要求他永远才华横溢,在他文思枯竭的时候,也不要轻易说失望,应给他足够的时间,反思,更正对文字的态度。
谁说的“态度决定一切”呢?
运用文字的技巧是必要的,但我更关心文字的语感,你可以模仿某个作家的叙述方式或文字的组成形式,但是首先必须和作者的思绪调整至同样的频率,或许可以接收到更多的、微弱的信息。无论如何费心探测,既成的文字都是一种确凿,能够拆解和分析的只是表面上的泡沫,而沉淀下来的只有无法仿制的语感,在此意义上说,文字是无法复制的。
语感,不仅指叙述的节奏和旋律,还有深入文字的态度,是呼唤,还是按捺?是张扬,还是掩埋?是张开怀抱地迎接,还是默默无言地拒绝?在文字中是掩饰不了的。
三毛最后这一块文字拼图,是童年。在她一生的文字脉络中,却是一条从现在——将来——过去的线索。在最深的记忆中是散漫的、飘絮一样的碎片,终不能成全。她在这本书中说明了一切,不是文字中的经历,还是一种不事张扬的但也无法压抑的明朗,如《悲欢交织录》《但有旧欢新怨》中已不是我们所认识的三毛了,说不上高下,而是长路将尽的觉悟。
我们总在不停地赞叹那些至情至性的人,因为我们做不到,而且有时还在往相反的方向奔逃。我们看重真实、真诚,企望撩开障眼的雾霭,看见一个人执著的足迹——“我一直相信,生命的本相,不在表层,而是极深极深的内里。它不常显露,是很难用语言文字形容的质素,我们只能偶尔透过直觉去感知它的存在,像是从灵魂深处隐约传来的呼唤。”
这是写了《无怨的青春》十年之后的席慕蓉的“初心”。有些人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淡远去了,也有些人在多年之后再次让我们震惊,因为这些年我们都在成长、写作和阅读。用沉缓的初心再许诺,你只能听从这种召唤,认真的,准确地记录下来此时此刻的许诺——关于本相,关于真实。
这是必然的结局,无论完整还是残缺,无论坚持还是放弃,我们完成了这幅漫长的文字拼图,我们预先不知它可能显示的图案,包括色彩和光线,都是隔着岁月的云烟才能看清,看透的。
文字,自有其本质的端庄,是洗净铅华的素面朝天。我也许不再努力勾描,用象征和比喻使之融合和组成,是一堆砖石,还是一堵坚固的墙其实都不重要了,水泥和沙子也都是多余的材料,只要对自己来说具有某种重量,也就足够了。
我不想说什么“暗示”和“谜底”,但似乎又读懂了什么,那些描写情境的文字无论怎样动听也只是表象,越过刺痛、狂喜、颤栗和感动,原来都是对文字的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