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有情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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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波罗蜜】03  

龙眼与凤眼

与孩子一起吃龙眼的时候,他突然问说:“爸爸,龙眼为什么叫做龙眼?”我怔了一下,说:“因为,龙眼长得像龙的眼睛呀!”“龙的眼睛?有谁看过龙的眼睛呀?”“当然没有人看过龙的眼睛了,不过,第一个为龙眼命名的人,在吃龙眼的时候想到龙的眼睛吧。”“可是,所有动物的眼睛长得都一样,为什么不叫狗眼或猪眼呢?”我对孩子说,第一,不是所有动物的眼睛都一样,像猫眼和狗眼就很不同。第二,一切事物都要透过想象力才美,如果“龙眼”叫做狗眼或猪眼就没有想象力,不美,吃起来心里一定怪怪的。“喔!我知道了,因为大家都没见过龙的眼睛,‘龙眼’感觉就很美,对不对?”“是呀。”我说。“可是,为什么不叫做凤眼呢?有没有东西叫凤眼呢?”有的,我对孩子说,有一种像栗子的硬果名字就叫凤眼果,桃红色的果荚包着黑色的果实,那果荚的形状与凤眼真的很像。孩子没有吃过凤眼果,疑惑地看着我,我无法完全形容出凤眼果的样貌,不过看到他那神往的眼神,就知道他把凤眼果想得很美。

过了几天,我们一起到超级市场买东西,他突然大叫:“凤眼果!爸爸,快来看呀!”果然,台北的超级市场竟也卖凤眼果,孩子端详半天,说:“真的很像凤的眼睛哩!”——当然,孩子并没有真见过凤的眼睛。

我们买了两盒凤眼果,回家用糖爆炒来吃,味美极了,吃的时候,孩子说:“爸爸,从前的人真的好会命名,好有想象力呢!”“是呀,想象力才是最美的眼睛!”我说。“释迦、莲雾、黑珍珠、火龙果、二十世纪梨、水蜜桃、西瓜、南瓜、矮冬瓜,……对了,还有柳橙、芭乐,都好美呀!”孩子开心地说。

盛夏的凤凰花

在凤凰树下,做着作家的梦,使我感受到生命的深刻与开展。

返回故乡旗山小住,特别到我曾就读的旗山中学去,看看这曾孕育我,使我生起作家之梦的地方。

旗山中学现在已经改名为旗山国中,整个建筑和规模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样子,只是校舍显得更老旧,而种在学校里的莲雾树、椰子树、凤凰树长得比以前高大了。

学校外面变化比较大,原本围绕着校区的是郁郁苍苍的香蕉树,现在已经一株不剩了,完全被贩厝与别墅所占据,篮球场边则盖了一排四层楼的建筑。原本在校园外围的槟榔树也被铲除了,长着光秃秃的野草,附近的人告诉我,那些都是被废耕的土地,还有几块是建筑用地,马上就要动工了。

看到学校附近的绿树大量减少,使我感到失落,幸好在司令台附近几棵高大的凤凰树还是老样子,盛开着蝴蝶一样的红花,满地的落英。

我在中学的记忆,最深的就是这几棵凤凰树,听说它们是我尚未出生时就这样高大了。从前,每天放学的时候,我会到学校的角落去拉单杠,如果有伴,就去打篮球,打累了我便跑到凤凰树下,靠着树,坐在绿得要滴出油的草地上休息。

坐在那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内在的声音在呼唤着,将来长大要当作家,或者诗人。如果当不成,就做画家;再做不成,就做电影导演;再不成,最后一个志愿是去当记者。我想,这些志愿在二三十年前的乡下学生里是很不寻常的,原因在于我是那么喜欢写作、画画和看电影,至于记者,是因为可以跑来跑去,对于初中时没有离开过家乡的我,有很强大的吸引力。

在当时,我的父亲根本还不知道人可以靠写文章、绘画、拍电影来生活。他希望我们好好读书,以便能不再依赖农耕生活,他认为我们的理想职业,是将来回到乡下教书,或做邮局、电信局的职员,当然能在农会或合作社、青果社上班也很好,至于像医生、商人那种很赚钱的行业,他根本不存幻想,他觉得我们不是那种根器。

对于我每天的写作、绘画,赶着到旗山戏院或仙堂戏院去捡戏尾仔的行径,他很不赞成,不过他的农地够他忙了,也没有时间管我。

我那时候常把喜欢的作家或诗人的作品,密密麻麻地写在桌子上,有一回被老师发现,还以为我是为了作弊,后来才发现那上面有郑愁予、周梦蝶、余光中、洛夫、司马中原、梦戈、痖弦、朱西宁、萧白、罗兰等等名字。当然我做梦也没想到二十年后,会一一和这些作家相识,大部分还成为朋友。

为了当作家,我每天去找书来看,到图书馆借阅世界名著,一段一段重抄里面感人与精彩的章节,那样渴望着进入创作心灵,使我感受到生命的深刻与开展;有时读到感人的作品,会开心大笑或黯然流泪,因此我在读中学的时候便是师友眼中哭笑无端的人。我也常常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写作,不知道是幸福得何等的事,当然,后来真的从事写作,体会到写作的不易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坐在盛开的凤凰树下所产生的梦想,有一些实现了,像我后来去读电影,是由于对导演的梦从未忘情;有近十年的时间专心于绘画,则是对美术追求的愿望;做了十年的新闻工作,完成了到处去旅行探访的心愿;也由于这些累积,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写作之路。

关于做一个作家,我最感谢的是父母亲,他们从未对我苛求,使我保有了更大的想象空间,也特别感谢我的大姐,当时她在大学中文系读书,寒暑假带回来的文学书籍,便是我的启蒙老师。

在凤凰树下,我想着这些少年的往事,然后我站在升旗台往下俯望,仿佛也看见了我从前升旗所站的位子,世界原是如此辽阔,多情而动人;心灵则是深邃、广大,有无限的空间;对一位生在乡下的平凡少年,光是这样想,就好像装了两只坚强的翅膀。

眼前这宁静的校园是我的母校呀!当我们想到母校,某些爱、关怀,还有属于凤凰花的意象就触动我们,好像想到我们的母亲。

没有被拍打过的皮球,不算皮球;没有经过打击的人生,也不是人生。

学打球

1

孩子叫我教他拍皮球,一开始,皮球总是贴在地上,跳不起来。“用力拍!”我说。他用力一拍,皮球就飞出去了。捡回来,重新开始。“掂一掂力气,注意方向,等皮球弹起来和手的力气配合,再拍下去。”光是学拍球就花了好几天时间,我一边教一边想:“何况是人生呢?人生比拍皮球难多了。”

人生有时像拍皮球,不用力往地上拍,皮球不会跳起来;要适度地打击,才能继续拍下去;愈用力,弹得愈高。没有被拍打过的皮球,不算皮球;没有经过打击的人生,也不是人生。

2

带孩子去打羽毛球,刚开始,连发球都困难重重,别说是接球了。曾经有连续七次,球丢上去,打不着。孩子自我解嘲地说:“爸爸,我快要破世界纪录了,不知道世界上有

没有人,连续七次羽毛球发不出去的!”我们都笑了,我说:“你再多几次发不出来好了,免得有人破你的纪录。”啪!话还没有落地,第八次发球来了,漂亮的发球!“在失败的时候,有幽默感是很重要的!”我想。现在孩子的羽毛球打得不错了,时常教别的孩子打羽毛球。当别的孩子发球打不中的时候,我总听到孩子说:“别泄气!我曾有七次发球打不中的纪录呢!”

3

踢足球更难,因为平常我们很少用脚做细腻的动作。

如何踢直、如何平踢、如何踢高、怎么传球、怎么盘球、怎么停球……虽然孩子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老爸高中时是足球校队的,我还是耐心地解说着足球的基本技巧。

孩子不耐烦了,说:“爸爸,光是学基本技巧有什么意思,都没有输赢,我们先来比踢十二码球好了。”

“好呀!”我把球摆在十二码球的定点,孩子煞有介事地冲过来,姿势美极了,但不管如何用力,总是踢不进门,有时连球都踢不出来,最后累倒在地上。

“不管做什么,总要先学基本动作,然后才能谈输赢呀!”我对孩子说。

等把动作学好了,十二码球犹如探囊取物,一下就踢进了。

这时候孩子又说了:“可是,如果踢十二码球,没有人守门,踢起来有什么意思呢?”

是的,在生命的进程中,有了基本技巧,有了斗志,还得有个对手呀!

4

最近,篮球在打亚洲杯,常和孩子夜晚看转播,输给韩国那一场,孩子气得哇哇大叫,只输了一分。输给日本那一场,孩子捶胸顿足,其实,也只输了三分。

“我们篮球队干脆以后别去打球了,真是太烂了!”孩子说。

我说,对我队来说,这两场已经超好了,前几场虽然赢了,但打得真难看,这两场输了,但打得好看。我说:“球赛好看就好,输赢没什么。你看职棒对打,互有输赢,好看的是打,而不是赢!”

孩子想想有理,才甘心去睡觉了。人生也是如此吧!有时我们打得很好,却输了;有时无心乱打,却赢了。打球有什么要紧,不论输赢,终是游戏。生命的输赢有什么要紧,也只是一场游戏罢了。赢了,日子要过;输了,不也一样要生活吗?唰!偶尔来个三分球,那就很好了。

改名换姓

百合花,无论叫什么名字,都一样纯净美丽芬芳。

住家后面有一个市场,黄昏的时候都有小贩聚集叫卖。我喜欢去逛这纯粹是小市民会聚的市场,去看看小贩,看看人生的各种面貌。

有一天,看到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士在路边摆摊子,卖服装,他扯开嗓门说:“全部是法国和意大利进口的高级男装,没有一件是台湾制造的。”

摊子前面很快就挤满了人,倒不一定是被法国或意大利吸引,而是一般来市场摆摊的小贩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一些甚至是灰头土脸的。这小摊的主人服装非常高雅,仪表堂堂,这一点特别引人注意。

我走上前去,忍不住问他:“真的都是意大利和法国进口的?”

“当然是真的!”他很肯定地说,外加一句:“如果不是法国和意大利进口的,我明天就改名换姓。”这一说,使在场的人都笑了。

“怎么卖?”我问。

“法国的一件二百九,意大利的一件三百九。”

我把他卖的服装拿起来看,果然每一件的牌子上都绣着法国或意大利,还有一些是写着米兰和巴黎。

在看的过程里,每当有人对他卖的服装是不是道地的欧洲货,他总是笃定地说:“如果不是原装进口,我明天就改名换姓!”显然,这句话已经是他的口头禅了。因为他这样的保证,加上服装的样式、料子都不错,生意非常的好。

我没有买他的衣服,原因是想到一个朋友说的话:“巴黎也有三重埔。”意思是来自巴黎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我也想到高中时代有一位同学,不管谈什么事情都有赌咒的习惯,口头禅是:“如果我骗你,我的姓就倒过来写!”不明就里的人往往信以为真,我们熟知的人就不容易相信他的话,因为这位同学正好姓田,他的姓不管怎么倒过来写,都是一样的。

在离开小贩的时候,我回味着他的话:“如果不是真的,我明天就改名换姓!”一般人容易相信这句话,乃是认为一个人的姓名是至关重要的,不容易想到有人可能为了二百九就改名换姓。

其实,名字真的那么重要吗?名字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本质吗?那可不一定!

我们看到许多活跃的作家或影视明星,很少使用他们的名字,他们时常改名换姓,但我们不会以名字来确定他们的价值。

我在青少年时代写文章,甚至用过三十几个不同的笔名,有很多笔名甚至连自己也忘记了,用笔名的原因,一来是为了藏拙,怕自己的东西写得不够好。二来是由于文章的类型不同,为了区隔所致。三来是文章发表得太多,怕引起别人的反感。有时候,则纯粹为了好玩。

固定用本名写文章,是三十岁以后的事了,在这之前,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改名换姓。

一篇文章的好坏,并不取决于写的人用什么名字;一首歌的好坏,也和唱的人叫什么名字无关;一件衣服的好坏,当然不能以牌子做标准。

因此,名字是一种迷思,如果站在一个比较宽广的角度看,它的价值是极有弹性的。例如“马樱丹”,在乡下叫做“死人花”“天人菊”,我们叫它“鸡屎花”;“紫茉莉”是“煮饭花”;“野百合”,我到现在还常脱口说“喇叭花”。

我们看一个人的本质,不能以名字来作为论断。

我们在人生中追求的权位、名声,都只是生命的表象,更重要的是剥除一切外在的观点之后,一个人是不是能俯仰无愧地说:“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此后,我每次去黄昏市场,都没有再见到那位卖法国意大利服装的人,心里有时会怀念起来,不知道他现在改名换姓住在什么地方!

金片子

放下名利权位,我们认不认识真实的那一个我呢?

参加朋友的聚会,认识了一些富有的人,其中有一位递给我一张名片,金光闪闪,我正要收入口袋的时候,他说:“这名片是纯金的喔!”

“纯金的名片?”我迟疑了一下,又把名片拿出来端详,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那给我名片的人说:“你看看背面。”我翻过一看,发现背面角落里有一行小字“纯金999”。

那人补充说明:“这黄金的名片是很珍贵的,价值很高的。”

我说:“太好了,哪一天我拿到银楼把它卖掉。”然后我说:“我也有一张名片给你,也是很珍贵的。”我把名片送给那富人,其实我的名片平淡无奇,而且是为了实践环境保护运动,特别选用再生纸印的,我觉得以再生纸印名片、印稿纸、印书都是十分珍贵的观念,因此我说:“我这张名片是用再生纸印的,没有一棵树因为我的名片而倒下。”

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是感觉自己的心有一些不平静,原因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台湾竟然有人用纯金来印名片,这除了表示一个人的骄奢之外,还能表示什么呢?使用黄金名片的人,并不会因为名片的价值而增加自己的价值呀!想想一张价值千元的黄金名片,如果使用的人一天发出十张,那么一天光是名片就要费去万元的开支,一万元对于贫困的家庭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为什么不把钱用来救贫济苦呢?

自然,黄金名片不是独立存在的事物,而是社会人心浮滥之下的产物,有人用黄金的水龙头和马桶,有人把美钞镶在马桶盖上。前一阵子,台北的一家餐厅也仿效日本,把金箔金粉撒在牛排上进食,这些事情如出一辙,都是在一方面炫耀自己的财富,一方面用以证明或肯定自己的身价,可悲的是,一个人并不会因使用黄金马桶,会有更健康的肠胃,也不会由于使用黄金的名片,就更增加自己的名位,只是徒然显示自己的功利与无知罢了。

社会环境日趋复杂,使人的价值也混乱了,大部分人无法以单纯的态度来肯定自我价值,只好用虚浮的、表面的东西来代表自我,于是撒着黄金的牛排出来了,黄金的名片出来了。以“黄金牛排”来说,古人吞金可以自杀,可知黄金吃进腹中,有百害而无一利,因为虚荣而吃黄金的人,有没有思考能力呢?“金屑虽贵,在眼为病”,在肠胃里当然也一样。以“黄金名片”为例,我确信真正有智慧的人决不会用黄金来印名片的。

在大家都还没有使用名片的时代,我们反而能测度一个人真实的价值,有了名片,许多人在名片上加各种头衔,反倒使一个人的真实面被隐藏了。我们从前可能说:“某某人是一个人格者。”现在则会说:“某某人是用黄金名片的人。”

像现在选举到了,常常收到候选人的名片,名片都是彩色印刷,有彩色照片,各种经历、学历,唯恐印得不详尽,有的竟要折成四折才将自己的价值印得完全,每次我把候选人的名片丢进垃圾桶时,心中未免感慨人的价值之不明,这使得整个政治上的选举只像是荒谬剧一样。

一位经营银楼的朋友来聊天,我告诉他黄金名片的事,他还不敢相信,后来我剪下名片一角让他化验,果然是真的!本来我私心里还希望,没有人真的会奢侈到真以黄金做名片,如今这希望也破灭了,唉!唉!

等我们把金片子毁了,银楼的朋友才问我:“糟了,把那人的名字剪掉了,他叫什么名字?”

我一怔,说:“我一心只想着黄金,哪里有心去记他的名字?”

两人相对大笑,只差没有笑出眼泪。

认识许多大师的人不与万法为侣,不与千圣同步,自己的心,道一句出来。

最近,朋友介绍一个新朋友,他玩笑地介绍那位新认识的朋友说:“他是一个认识许多大师的人!”

我一时之间听不出这是赞词还是贬词,但那位认识许多大师的人已经笑得很开心了,他肯定地说:“是真的,我认识许多大师。”于是,他如数家珍似的,把他认识的许多大师说了出来,光是做简介,如何认识,说过哪几句话,这样一个个大师下来,已花了一个多小时,听得我们耳花缭乱。

好不容易才觅得他喝一口茶的空隙,我说:“我们该上菜了吧!”

接着,他口中的“大师言行录”往往塞满了每一道菜,我们这些没有认识什么大师的人,只好听他胡乱地盖,加上他是那样多嘴,使我们只好埋头吃菜,但耳听大师言行来吃饭,真是有碍消化的。

可怜一餐饭吃得我们痛苦不堪,几乎是夹着尾巴逃出来,朋友一出门就脸带微笑地说:“你现在知道认识许多大师的人的厉害了吧!我保证下次在别的地方,他一定会说我的朋友林清玄怎么样怎么样。”

我说:“你别吓我,一来我又不是大师,二来刚刚吃饭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

朋友赶着去上班,我一个人沿街散步,想到像这种“认识许多大师的人”,在社会上也常见,只是情节各有轻重,它在本质上很像“认识许多富翁的人”“认识许多大官的人”“名片上挂了许多头衔的人”,似乎如果不这样抬身价,自己就一文不值了。

借大师来抬身价,那还是好的,更可悲的是言必称大师,其实与大师只有一面之缘,却说得像隔壁亲家一样;最可悲的是,听这种人说话,往往没有重点,他自己讲大师讲久了,已经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旁听的人,不知道他是在表达观念呢?或只是背了许多大师的言行。

见到这等认识许多大师的人,益发使我觉得古代禅师说的“不与千圣同步,不与万法为侣”真是非常重要。

一个人应该培养自己的见地、感受、体验,在人生的观点或实践中,展现自己的风采,如果一味以大师的思想为思想,以大师之语言为自己的见地,那就会沦于禅师所说的“担板汉”,仿佛担子上都挑着大师,反而失去自己的面目。

这意思并不是不需要大师,而是要以大师为启迪,不是以大师为自己的主体,也就是说大师可以做我们的火柴,而点燃的蜡烛则要自己储备。我们或者不会成为大师,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气质与本质,做一个真实的自我,总比做为偶戏的傀儡要好得多。

在每一出戏里,总有主角、配角,也有龙套,甚至有很多幕后的人物,对于一出好戏,每个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是最重要的,戏剧如此,人生亦然,最怕的是自己成为一出戏的道具还不自知呀!

万法是崇高的,千圣是伟大的,对于平凡渺小的我们有如林木森森,但一座森林里不能没有小花小草来点缀风姿,安于做小花小草,有时需要更深刻的勇气与识见。

禅家把开悟境界称为“见到自己本来的面目”,其中有深意在;又把一个人选择修行之路称为“不向如来行处行”,也是在肯定自己走自己的路。

大师是我们的典范,是我们的座标,是指南针而不是避雷针,我们要有自己的航道,才不会人云亦云,成为不会思考、失去创意的人。

来认识我们自己内在的那位大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