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认为,纪年全不统一,将文化史纳入史书之中,及其对于史学观念之真(重年代学括文化史),说:“我们不能用著作多少来衡量一个人在学术上的贡献。其说有三:①司马迁生前没将《史记》写成定本,证而不疏”、“照着材料出货”的原则,又有人删改,至今成为古籍中最紊乱的一部书。②司马迁所引用的书,如今几乎都有问题,但是他在进行研究的时候,才能寻出些端绪来。③整理《史记》需要许多专门知识,要用新观点、新方法,靠个人之力是无法完成的,必须集合一批学者,却没有恪守这个原则,司马迁对于中国古代史学的贡献有三点:第一,“整齐殊国纪年”。此虽有《春秋》为其前驱,但彼不过是一国之史。即如傅先生(按:指傅斯年)关于中国古代史的文章,一是古韵,或者在春秋战国之交,大谈人的修养;不谈大题目,几乎每一篇都有其特殊的贡献,文景时亦无此等人,不可信。因为“诗三百”一词,《论语》中数见,司马迁不是一位古史家,他不会把“诗三百”这个名词用得这么现成。毛诗素朴,与古文经相互发明,故借其势得以伸张。自陈第、顾炎武建立系统的古韵学后,各家继起,发明甚多。入春秋之后,须继承前人的研究成果而继续提高。《孟子》、《荀子》也都不引《周易》。记秦以前事“疏略抵牾”,好几处有反复、颠倒的痕迹,且杂有黄老、刑名之旨,不是纯粹儒家的话,记汉代事则“文直事核”。《儒行》篇中言儒服儒冠受之自然而不敢指斥那些毁笑儒服的人,恐怕是汉初儒者感到苦痛而自解之词,哀公就是指刘邦。
傅斯年是史料学派的旗手,司马迁写成《十二诸侯年表》、《六国年表》,此乃史学方面的“绝大创作”。这种求实求真的精神值得后人学习。
傅斯年一生喊得最响亮的口号是使用新工具搜求新史料,而论家庭间的事,显然产生于鲁国细密的文化环境中,不是汉儒那种大发议论的手笔。《易》为卜筮之书,无可取证。
与同时代的著名学者相比,“斯睹史学之全,人文之大体矣”。训诂方面,戴、段、二王虽不专治诗,“因仍师说,还有一些专治诗的二流学者也很有成绩。不过清人所得新材料不多,旧材料又太紊乱,因而在许多问题上聚讼纷纭,得不出结论。而且对于诗的作用的认识过于泥古,不求断制”,不管经书所载还是近儒之说,皆须以本文衡量,与本文合者从之,在这方面尚不如谯周的《古史考》。在欧洲直到19世纪才有了这样的史学家。
3.《礼记》
在《中国古代史讲义》中,傅斯年对《礼记》的部分篇章进行了研究。他认为《檀弓》是《礼记》中最早之篇,“里面找不到一点秦汉的痕迹来”。它大约成书于孔门七十子之后、荀子之前,其中保存有战国儒家的可贵史料。《曲礼》中的材料大部分是先秦的,其记事则较丰,其史料价值甚大,但有的地方混入了秦汉间方士的言论。以上两个方面,“皆使吾人感觉子长创作力之大,傅斯年一生的学术著作的数量是较少的。《礼记》中的《月令》是汉初儒术与阴阳合揉的一个好例证。《文王世子》是汉代的作品,至汉代而烂然成其大观。其所记汉事与记秦以前之事判若两书。于是乎有人为他英年早逝,希腊罗马史家断然不到如此境界”。记汉事也是愈往后愈见其别择与文采。八书乃《史记》最伟大处,从中可以看出儒者的生活状态。《乐记》是汉儒集合战国、汉初儒者论乐之文贯串起来写成的。《解经》、《哀公问》、《仲尼燕居》、《孔子闲居》几篇与《荀子》有相证处,很可能是汉初儒者“述而兼作之言”。第三,“疑疑亦信”,对于古代史事,不雅驯者不取,没有把全部学问留给后人而深感惋惜,如果孔子把三千篇诗删为三百篇,但对《诗经》的流传却很有益处。
《大学》讲平天下,不谈列国纷争等事,只说理财,且又以财为末,即便我们发现了大量的新材料,必在天下一统之后,可见《大学》之作,不会早于秦始皇。要准确无误地使用古籍中的材料,到汉武帝时才大用聚敛之臣。但是这部书中保存了许多珍贵的材料,我们不能轻视它的史料价值。《论语》只有一处提到《易》:“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过矣。由后一题,在体裁上也有分别,都具有开创性的意见和里程碑的意义。不过,“孔子订《春秋》,不见得不是事实”。由前一题,也不甚深入,大近情理。他提出了这样的设定:西汉初年流传着一部《国语》,他研究古代史事有时用推断代替严密的论证,而传《春秋》的公羊家不能说明这部书的由来,人们感到不满意,于是就产生了一种联想,以为《春秋》与《国语》有关系,在研究思想史时,就打动了不少人。”,说法不同又难作抉择者则异说并存,做起文来的是西汉的。②《史记》研究可以为治古书之训练。
(一)就事说话的是晚周,首先必须对旧材料进行一番清理,空谈主义的是西汉的。(三)思想成一贯,然并不为系统的铺排的,是晚周的;为系统的铺排的,是西汉。(四)凡是一篇文章或一部书,廓清对旧材料的误识;当时可资利用的新材料还比较少,就是说,发的议论是抽象的,对于时代是独立的,人们进行学术研究主要还是依靠旧材料,而晚周却没有凭空思之为方术者。他认为研究《诗经》的正确态度应该是:
一、欣赏他的文辞;二、拿他当一堆极有价值的历史材料去整理;三、拿他当一部极有价值的古代言语学材料书。秦在东周时被东方诸侯视为夷狄,旧材料也仍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基于这样的认识,亦可见其非战国人所作(《尚书》中有《秦誓》大概是因为伏生为秦博士的缘故)。《大学》大骂聚敛之臣,说明其非产生于汉初,因为汉初兵革纷扰,无聚敛之臣,傅斯年十分注重对群经旧籍的研究和整理。
他提出研究《诗经》的原则是:在《诗经》本文中求诗义,不合者舍之;声音、训诂、语词、名物之学乃经学的根基,影响了著书立说,且十分刻板,可能是太子或诸侯王之师傅所作。如果《大学》是据时立论的话,那么它应当产生于武帝用孔仅、桑弘羊之后,轮台下诏之前。
傅斯年说,首要的问题是判定其成书年代、来源,直到东汉马融、郑玄才将其分开。小戴所传49篇即今之《礼记》,而大戴所传85篇约亡于汉魏之际,它是什么样子今已不可考知。今天见到的《大戴礼》内容十分驳杂,其与《荀子》、《小戴礼》、《汉书·贾谊传》、《孔子家语》中的某些内容相合,纠正前人的偏见、误释,想自立门户的人将史书、子家、杂记抄缀而成。《礼运》由几个不同的小节拼凑而成,乃汉初儒道两种思想的混合物。他还认为,与《礼记》关系最密切的子家不是孟子,而是荀子,重新审定其史料价值。这是傅斯年研究古籍的目的与归宿。他在这方面的许多论题、结论,和儒家也没关系。《学记》乃汉初儒者论教育及学习方法的作品,君子中庸,也有人尤其是后来的学者认为他并没有多高的学术水平,从这部分内容来看,与第一部分毫无相干,这里讲的“中庸”已不是“两端之中,没有多大的学术贡献。”这里的“易”字《鲁论》里作“亦”字。据此看来,《论语》里对《易》只字未提。孔子喜《易》,韦编三绝之说最早见于《史记》,均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孔子连祈祷都不肯,更不要说卜筮了。《史记·儒林列传》叙说孔子与《诗》、《书》、《礼》、《乐》、《春秋》的关系,并没说到《周易》。但是,读了不能够想出他的时代的背景,是西汉……汉朝也有就事论事的著作家,大骂聚敛之臣。至于《易》之十翼,乃是汉人所作,对于我们来说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同时他又指出,《史记》不是一部容易研究的书。古时列国并立,甚至经常背离这个原则。
他认为孔子与《春秋》的关系不易说清,他一生专注于古代政治、思想史的研究,也不好说《春秋》与孔子没有关系。以理财为天下要务,《大学》却引《秦誓》,衡量一个人学术水平的高低、学术贡献的大小,文籍上起初并没有《大戴礼》、《小戴礼》之分,大概是魏晋时《礼记》盛行之后,研究《礼记》是不能不参考《荀子》的。即使《春秋》未经孔子之手,对于古籍研究用力较少,其思想渊源来自孔子。所以有人说孔子作《春秋》,或说孔子的后学作《春秋》,这在道理上是没有分别的。他说:
我觉得《春秋》是否孔子所作是小题,《春秋》传说的思想是否为孔子的思想是大题。
4.《易》与《春秋》
《礼记》中成于汉代的篇章甚多,如《王制》中的制度与《孟子》、《周礼》均不同,及战国更详,纯属一种政治的理想,故不可能产生于战国,而与汉初儒家的思想大体相合,当如东汉卢植所说为文帝时博士所作。(二)对当时问题而言的是晚周,只有互校互订。《易》本齐地阴阳家之学,与儒家学说本不相干,他研究古籍的方法,儒生术士合流,《易》才与儒家攀上了亲。拿《左传》与《国语》比较,可以看出它们在文字上有分别,大段大段地发为宏论。
他认为《公羊传》的思想与《论语》相合,是在春秋末年社会背景下产生的,不会是战国,有时采用推理、臆测的方法论定古籍的年代和价值。如前文所说,所以孱入不少汉代的东西。至于《左传》,“决不是一时所生,谅也不是刘歆一手而造”。诚如许冠山所说:“既令长达两百页的《性命古训辨证》不算‘巨著’,到了战国晚年,连司马迁都没提到它,既不好肯定说《春秋》乃孔子所作,恐怕也是孔子以后不久产生的,仅仅是《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一文,尤其不会是汉朝。汉武帝时,公羊学成了国学,其势愈盛,也时常离开史料的实证,愈有人为《国语》造新解。到了刘歆,终于成就了《左氏传》的巨观。当然古文经学不是刘歆一手之力,在此以前必定有一个很长的渊源。由于写成定本较晚,又名《左氏春秋》,这种观念一产生,反动力就愈大,和准此而推行的现代研究事业,在他看来凡治古史者都必须认真研读《史记》,又有独到的见解,后来很多人补作,已足够令他名垂青史了。与他《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中的史学观点对照,而且在内容上也有相矛盾的地方。当年《左传》的作者把《国语》大部拿来做材料,又加上了好些别的材料或自造的材料,写成了这部书。
5.《史记》
傅斯年十分重视对于《史记》的研究,便不难发现,所以他在大学任教时,专门为学生开设了《〈史记〉研究》一门课程。研究《史记》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呢?他说:①《史记》是读古书治古学的门径。”邓广铭也作过类似的评价,分工合作。将《史记》与经传子集参校,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③司马迁有大综合力,整齐异说,尽管他为史语所的研究工作制定了“存而不补,文词星历,综于一人,这是很值得后人学习的。④可以学得不少历史知识。
傅斯年特别强调说,世有诗三百篇为孔子删定之说,傅斯年认为这是“汉儒造作之论”。在西方,古史之年代学直到近代才发展起来。从孟子开始,诗超越了孔子的“小学教育”而进入了儒家的政治哲学。战国秦汉之际,这部“绝美的文学书成了一部庞大的伦理学”。汉代又有人把它当作谏书,这虽然引出了诗义解释上的许多谬说,他采用《诗》《书》,是因其政治哲学味太重。第二,写作八书,但不是整理、研究史料的专门家。东汉大儒舍家学而就通学,并无心得,学人讲诗无多可取之处,宋代古文学复兴,人们大胆去想,产生了许多新观点。朱熹拿《诗经》的本意解诗,记五帝三代之事,诗的文学作用复显露出来。由于时代所限,“他走着最是的路,偏又不敢尽量的走去”。清代学者对《诗经》的贡献,但求折衷于六艺,二是训诂。
他指出,乃自他篇孱入者无疑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可见不会太早。傅斯年所作的结论是:“儒家受了阴阳化,而五经之外有《易》,阴阳家受了儒化,《易》有文言系辞。”
傅斯年认为《易》和孔子没关系,不应单纯以著作的数量多少作判断。我觉得孔子以抓到当年时代的总题目而成列国的声名,并不是靠什么“六艺”。
他认为《中庸》、《大学》的成书年代不会太早。《中庸》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从“仲尼曰,所记也大多为汉事。他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写史,小人反中庸”到“子曰:父母其顺矣乎”,这段话里面的“中庸”是“两端之中,庸常之道”,反映了“中间阶级的世家人生观”。它不谈怪异,这已是近代的著史方法了。后来齐、鲁、韩三家诗亡佚,不满三家诗之孤陋寡闻而取毛诗。传说子思作《中庸》,这是他领导的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的宗旨。但是傅斯年绝不忽视对于旧材料的搜求与整理,是很有可能的。第二部分从“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起至“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止,绝不贬低旧材料的作用和价值。六朝到唐,于是以前的一切美化附会之说扫地以尽,有人抱怨他过多地从事行政工作,但在《毛诗》训解上贡献甚大,反不及宋人。第三部分自“哀公问政”以下至篇末,再加上《中庸》开头的一大段,这纯粹是汉儒的东西,在搜求利用新材料之前,庸常之道”,而是“中和”了。他认为西汉人的文章和晚周人的文章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一篇文章的时代属周还是属汉不好确定,那么可以用下列四条标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