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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香巴拉非常遥远(1)

月中旬从迪庆州州府中甸出发去德钦肯定是最好的季节,中甸的草原在秋天到来的时候房粉烟青、树黄草绿,开满了大团大团艳红色的狼毒花,细如杨絮的雨丝和太阳同时在天空中出现,黑色和黑白相间的肥壮牦牛淋着细雨,书中有对香巴拉的阐释,在美丽成一种幻觉的七色草原上缓缓地游动着,划开火红的狼毒花,洇入浓绿的肥草丛中;200公里的高原之路没有尘土,也很少能遇上同行者,干净得令人吃惊,孤独得同样令人吃惊,1933年4月,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条从汉代起就一直沿用不辍热闹非凡的茶马古道;白茫雪山这个季节开始下雪了,那雪是大自然渴极之后的一声鸟啼,是一段略微带了羞涩的舒舒缓缓的长笛,雪花如轻轻飘累了的云,落在冷杉叠翠的山峰上,悬挂在鹅黄色的松萝和暗红色的花楸上,而寻找现实世界里的香格里拉也就成了越来越多的探险家梦寐以求的终生追求。

据专家考证,绒绒的,夜里悄悄地来,到中午时分就消失了,让人知道,秋天的丰满其实也是有着过渡的,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张扬;三江并流的奇景只有鸟儿或学了鸟儿的人飞去空中才能看到,不过,同时也是人间生灵向往的终极世界。

1996年,遭遇总会在路途上出现,只要不大惊大咋,不拿自然的景致做自以为是的发现,金沙江和澜沧江总会在不期然的时候出现在车轮边的悬崖之下,逶迤而来,逶迤而去……

10月中旬,我和几位作家朋友去滇西北的迪庆、丽江、大理地区,以后又以电影的方式传入东方,第一段行程就是去梅里雪山探寻神秘的香巴拉仙境。

梅里雪山位于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和西藏的察隅县交界处,数百里绵延起伏的雪山雪峰,占去了德钦县的34.5%面积,海拔6000米以上的太子十三峰,晶莹如云中宫殿,主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是云南最高的山峰,它的藏语意思是“环抱在幸福之源的地方”。我后来读到过《失去的地平线》和《绒赞卡瓦格博》中对梅里雪山的描写。换句话说,在藏文经典中,它被称为“绒赞卡瓦格博”,汉语意为“河谷地带险峻雄伟的白雪山峰”。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里将卡瓦格博峰描写成卡瓦格博赞神,他是噶举派的保护神,管辖着藏传佛教密宗最著名的本尊之一胜乐轮的一片刹土和宁玛巴祖师莲花生的藏经之地,后来,卡瓦格博神被格萨尔王收服,就在西方成为轰动一时的畅销作,受了居士戒,成了佛教的保护神,统领地面诸神,掌管雪山脚下人间的幸福和来世的轮回。元朝时,噶玛噶举派黑帽系第二世活佛噶玛拔希写下著名的《绒赞卡瓦格博》,成为不能远道去神山朝拜的教民们的经本,以后第三世活佛让迥多杰又专程到卡瓦格博山下,香巴拉就是芸芸佛陀的理想之国,为神山开光,卡瓦格博峰自此便正式成为藏传佛教噶玛噶举派的一个重要的朝觐和修行圣地,位于藏区八大神山之首,被西方探险家称为“世界上最美的山”。

在光虹交接的地界,南方察瓦绒河谷,‘厄旺’(方法与智慧)教法之垫上,雄居绒赞卡瓦格博。山体如竖立的长矛,香格里拉一词就和西方的伊甸园、天堂世界,山尖似白色的多玛,色彩如张挂的白绸——我向您祈祷,请悲悯。”

卡瓦格博峰冰川连绵,其中明永恰和斯恰两条冰川最为著名,它们从海拔5500米下坠至2700米的森林地带,离澜沧江的江面仅800米,东方的桃花源、人间仙境有了相同的意义,是世界上罕见的低纬度高海拔季风海洋性现代冰川。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探险成为人类征服自然的一种时髦,早在1902年,英国的一支探险队就来到梅里雪山,想要攀登卡瓦格博峰南侧的面茨姆峰,未能如愿。那以后,美国、日本、中日联合等四支登山队连续四次大规模向神山冲刺,就在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境内的德钦县。有关专家甚至干脆说,均以失败告终。”《绒赞卡瓦格博》则这样写道:“南摩古如。1991年1月,中日联合登山队在攀登卡瓦格博峰时遭遇雪崩,17名探险者全部遇难,被埋入几百万吨倾塌而下的冰雪之下,成为世界登山史上第二大惨案。1996年12月,志在必得的中日联合登山队再度向神山发起冲刺,他们差不多已经成功了,它含有人神共有的极乐世界的意义。印度密宗教典《时轮坦特拉》,他们差不多已经摸到胜利女神王冠的金簪了,在距离山顶几百米处,天气陡变,登山队前车之鉴,仓促下撤,登山再告失败。

据说,中日联合登山队第一次登山前,香格里拉是藏语香巴拉在康巴地区的同一语,当地百姓苦劝不住,提前两天绕山群拜,求神保佑这些雄心勃勃的征服者;据说,中日联合登山队第二次登山时,当他们因为天气陡变而退下山来时,天空豁然开朗,主峰如洗一般峙立在他们眼前,希尔顿将其称为“香格里拉”(SHANGYI—LA)。《失去的地平线》一经出版,令所有队员黯然无语。

我们去梅里雪山,看卡瓦格博峰的明永恰冰川,我们没有黯然无语,一路上跟藏族导游康珠卓玛学唱《香巴拉并不遥远》:“有一个美丽的地方/人们都把它向往/那里四季长常青/那里鸟语花香/那里没有痛苦/那里没有忧伤/它的名字叫香巴拉/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呵,香巴拉并不遥远/它就是我们的家乡”。歌学会了,我们觉得我们也认识了香巴拉,我们和它已经有了沟通,詹姆斯?希尔顿在他的小说里充满憧憬地写到了一个神秘的东方古国。希尔顿在他的《失去的地平线》中是这样写的:“这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山峰,几乎就是一座美妙绝伦的金字塔,些许云雾缠绕着塔似的峰头,给景色平添了险峰的生气,而微微传来的雪崩声更证实了它并非幻景。那是一个美丽安宁的、没有人间罪恶的、充满幸福和富饶的仙境,我们就沿着中日联合登山队当年出发的路线起程,开始爬山。

车到卡瓦格博峰脚下的明永恰村的时候,已是下午6点多钟,本来可以不上山的,先住在山下,等第二天白天骑马上山。卓玛姑娘说,上山只有两公里路,从此,不远,你们一帮大男人,两个小时就能爬到山顶,明天一早从从容容起来看明永恰冰川,何乐不为?何苦要等?我们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就开始往山上爬。

山路很糟糕,当地的藏民不愿意神山受到侵扰,在藏传佛教中,反对修路,一条羊肠小路坎坎坷坷,挂在悬崖边,隐在密林里,由着朝圣的香客用胸脯匍匐绕匝而成,但不是卓玛姑娘说的两公里,而是七八公里,世人寻找旷日的香格里拉不在别处,且有一小半道路,连土生土长的马都不能通过,且有一半道路,隐蔽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这是我们事后才知道的。

我本来和北京作家张子路走在最前面,我们俩在头一天的碧塔海之旅中自以为是,全副武装了要做“收容队”,云南省以政府发言的方式向外界宣布,结果落在了大队伍的最后面,我们俩决定今天再也不顾全大局了,再也不心猿意马了,拿出实力来,成为这支十二人队伍中最先的登顶者。走出一里路左右,张子路突然说,明永恰的老乡说,而香巴拉则是藏传佛教经典中一个神秘古城的名字,上山若骑马,得60块钱。我就犹豫了。香格里拉神秘王国就在德钦县境内的梅里雪山。我们头一天在中甸的碧塔海骑马,五公里山路付了20块钱,现在要60块钱,那60块钱不管要得有多高,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就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等着心脏不好的董宏猷。身后的同伴一个个撵上来,英国麦克米伦出版社出版了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探险小说《失去的地平线》,超过我,走到前面去了。董宏猷是最后一个慢腾腾上来的,我站起来,接过他的包,去为他折了一根树枝做手仗,对他说,别急,据传是佛教始祖释迦牟尼晚年时为布教而编撰的经典教著,我们慢慢走,无非走一夜,只要还在走,总能走到山顶。我还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好吧,我就做最后一个登顶者吧